沙凌眼睛閉著,神態安詳平和,靈臺一片空明,雖是閉著目,但比眼睛看得范圍廣闊多了從遙遠的云層中,飄落的無數雪花有的相撞有的相擦,被厲風刮亂,它們輕盈盈的,將自己交付給天空,像是隨意地舞蹈,沒有規則,又有規則,這是天地間無序的規律,飄緲無蹤的軌跡后,分明有著無影無形的規則之線。
放棄思考,沙凌任由自己的神念附著在雪花之上,隨著它們舞動……
陸銳站在露臺上,凝視著沙凌的目光透著驚喜,忽然的,他感覺不到師傅的存在了,既便他就近在眼前,腦海中卻仍覺得那里空無一物,就像一息間沙凌已與天地相合,成為天地間的一個自然存在。
這就是師傅所說的入了悟境吧?陸銳暗忖。
許久,沙凌從躺椅上起身,陸銳正待過去為他撣雪,忽然發現沙凌依舊是閉著眼睛的,陸悅猶豫一下,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
沙凌抬起腳,猶豫了至少半個時辰,這一腳才落了下去,又抬起另一只腳,又停留了半晌,才落足。
陸銳的眼瞼驀地彈大了,手中的毛巾掉地都不知道沙凌這兩腳雖然緩慢之極,但是行動間竟已移動了數十米,隨即,沙凌每一步的落足逐漸加快,那身法輕靈飄緲,竟好似這漫天雪花,之前沙凌的輕身功法固然了得,但是怎么比得了眼前步法的奇詭難測?又怎么會有這般的曼妙無端?
不知過了多久,沙凌哈哈一笑,停下腳步,慢騰騰地走到陸銳面前,撞撞他的肩,笑道:“怎么樣,小子?這套功夫可算不錯吧?”
陸銳小雞啄米般地點頭,目光熾熱地盯著沙凌。
沙凌看著雪地,頗為得意地指給陸銳看:“你看,雪地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算得上踏雪無痕了。”
“師傅,這是您創的新步法嗎?”陸銳崇拜地道。
“嗯,我從雪花中悟得,就叫飛雪無痕吧。”沙凌道,心中頗有感慨,這也算是第一門由他自創的功夫了。他并沒有真正領悟天地的規則,那些大道,豈是他修行沒幾日的人能參悟的?沙凌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但是僅那一點點的無法言明的妙悟和溶合,就讓他仿造出了這“飛雪無痕”步。
飛雪無痕步,不需刻意地去運氣引力,而是借著天地間規則的一個投影,以意境作引導,方能踩出的步法。
在近身交戰中,這樣沒有軌跡可尋的步法,所占的優勢,不言而喻,當然,沙凌重的不是打架時的妙用,而是在另一個層面,這飛雪無痕步,已經脫離輕身功夫的范疇,是真正屬于修道者的本事。
待他逐步完善這個步法,沙凌想,踏雪無痕,逐浪而行,應該都不在話下。
一連數日,沙凌都待在院中,累了就躺下入定,吸收水屬性靈氣,神識四散,與天地一體,醒了就滿院游走,慢慢地完善飛雪無痕步。
四日后,雪停日出,沙凌的“飛雪無痕步”略有小成,不僅僅是在修煉時運用這個步法,沙凌將步法暗暗合于平日的行走運動間,結果,無論他是慢走還是疾奔,都舉重若輕,有若行云流水,看上去動作舒暢優雅,好似舞蹈,直把沙父沙母和陸銳看得眼睛都直了。
當初,沙凌初見范鴻俠,那輕盈的腳步,就讓范鴻俠胡思亂想,若是再見到今日沙凌的步法,只怕他在目瞪口呆之余,立時聯想到他們夢寐以求的先天之境的。
陸銳沒口地贊:“師傅越來越仙風道骨了。”
沙父沙母也樂得眼睛也沒了,“沙子,啥時教我們啊?”沙父急不可待地問出眾人的心聲。
“至少要等到你們全身氣脈皆通,修行上了路子才行。”沙凌道。
雖然遠了一點,但是又不是遙遙無期,聞言三人也就安心了。
過了大年,邢子秋帶著兩名手下來拜年。
一見沙凌,邢子秋就愣住了,雖然只短短數月未見,沙凌卻大迵以往,之前,沙凌的容貌好似明珠,放在哪里都熠熠生輝,吸引人的注意,現在,他就像是美玉,光芒內斂柔和得多,而且更有一份古怪的消失感,若不注意,人的視線總是會習慣性地忽略過去,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樣。
邢子秋也曾聽范仲豪說過沙凌要閉關靜修,還道沙凌這是靜修后修為長進的結果,心里對他們的修行法門暗暗稱奇,半是驚訝半是試探地問道:“沙公子定是修為大漲了?”
沙凌當然清楚外貌的變化,體內靈氣盡數轉化為真氣后,靈氣內收,不再光芒四射,又修了飛雪無痕步,存在感更弱,這讓沙凌很是滿意。
肌膚不再那么光澤,一雙眼睛卻越發瑩潤澄澈,戴上淺色墨鏡,沙凌站在人群中,就好像一滴水進入大海,完全沒有異常了。
沙凌一笑,淡然道:“略有寸進。邢兄,請。”
他在前面引導,邢子秋在后面看得眼珠都快掉出來了,他功力不怎么樣,眼力卻好得很,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有這樣的從容姿態,好似無意,卻偏偏飄逸異常,就算流風世家的老大商迎風,走路的姿態也及不上他。
這代表著他的輕身功夫又有躍進!
邢子秋立即判斷道,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將羨慕的目光投向陸銳。
像是約好的一樣,第二天趙望來訪,第三天伍谷來訪。
伍谷是普通人,他沒有邢子秋和趙望的敏銳,沙凌見他的時候又都是戴著墨鏡,因此感覺不出什么異樣。近半年基金炒做下來,沙凌當初的二千萬資金,竟然漲到了四千多萬,翻了一番不止,讓沙家人對伍谷另眼相看,直贊他水平了得。伍谷倒是很謙遜,稱只是趕上炒基金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