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雙手隨意背在身后,高高站在臺上,便是鐵橫江站在下面,他也依舊是這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那神態并非故意做出來的,實在是一種不知道多少人被人高高捧起養出來的自然而成的習慣。
來人自然就是魯大師了,他不理會鐵橫江,朝著武羅淡然道:“某家并非針對足下,只是制器之人習慣了清凈。若是足下覺得委屈了,就算某家欠了足下一個人,日后若有所需,只管來找某家便是。”
換了東土妖族的任何一位,哪怕是鐵橫江,只怕此時也會覺得是占便宜了。魯大師并非故意為難,只是人家實在不喜歡和人住在一個地方。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卻開口送出一個人情。
這等于是日后武羅可以隨意找魯大師制器。
在東土妖族看來,天大的餡餅掉下來砸到了頭上。一邊的鐵師瀾暗暗為武羅高興,他性子尚還淳樸,武羅也算父親的半個救命恩人,鐵師瀾對他心懷感激。
可是武羅卻并無興奮之色,只是一點頭:“也罷,我就不和你擠了。鐵前輩另外給我安排住處吧。”
鐵橫江長松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一眼魯大叔,對一旁的下人道:“找最好的院子,安頓小兄弟。”
那下人恭敬的領著武羅去了,魯大師對武羅那種淡定的態度卻暗暗不滿。他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本以為自己那么說了,這小子必定欣喜若狂,立刻跪昏感謝,不料武羅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魯大師哼了一聲,暗忖這小子估計太年輕,不知道某家的地位。
鐵橫江上前:“魯老弟,我已經找到了紫金玉精,勞煩老弟出手。”
魯大師點頭:“老哥想必血洗了碎金迷谷,除了那里,還真想不出來,這東土哪里能湊齊這么多紫金玉精。”
鐵橫江跟他一起進了天守閣,邊走邊說:“這回卻是慚慣,了,血洗碎金迷谷不假,那紫金玉精卻被人搶先一步收走了。若不是剛才那少年,我就只能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鐵橫江慶幸。
魯欠師意外:“剛才那小子居然有三斤紫金玉精?!”
鐵橫江點頭,魯大師又是一聲冷哼:“哼,倒真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家伙。”
鐵橫江看他似乎對武羅心有芥蒂,想要勸兩句,想想這兩位只怕日后也不會有什么交集,索性也就不說了。
天守閣之中,早已準備了一間靜室以供制器之用,兩人當先,鐵師瀾跟在后面,進去之后魯大師坐下問道:“其他的材料都準備好了吧?”
魯大師早就看了那魂器的制煉法門,說實話對他而言難度也不小,乃是一個挑戰。除了紫金玉精之外,所需的其他原料也很多,每一種都是價值連城之物。
不過這些都難不昏鐵家,鐵橫江一回頭,鐵師瀾趕緊上前,躬身道“前輩放心,都準備好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件儲物異寶交給魯大師:“請前輩過目。”
魯大師檢查一番,又閉目思索一陣子,睜開眼來道:“還需要三十斤的白口凝銅。
白口凝銅也是極其珍貴的稀有金屬,比起鎢鐵礦來,價值高出幾十倍!魯大師也就是在鐵家,才敢這么一開口就要三十個出了鐵家,就算是八大神冢請他去,他也不敢一次要這么多一一八大神冢湊一起,都未必能找出十斤白口凝銅。
鐵橫江面色不變,一揮手:“師瀾去取來。”
鐵師瀾爬起來一溜煙跑出去。
本來鐵橫江以為他異刻就能回來,沒想到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鐵師瀾還沒回來,鐵橫江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預感。
魯大師則是閉目養神,思索著魂器煉制過程中的一些細節,端坐不動,宛如一尊神氐。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鐵師瀾滿頭大汗跑了進來,臉色極為難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爺爺,魯前輩,我將寶庫翻了個遍,又去各家各戶問過了,實在湊不出三十斤白口凝銅,只有二十斤,......”
鐵橫江一怔,說實話他只知道鐵家寶庫收藏眾多,但里面真正有多少東西,除了最珍貴的那些之外,他還真不清楚,否則也不會在之前和武羅談價錢的時候那么說了。
不過轉念一想,白口凝銅極為珍貴,比起紫金玉精,也只差了一個檔次。一下子湊不出三十斤也很正常。
鐵橫江試探問道:“魯老弟,你看能不能用別的材料代替,現在出去尋找,只怕是來不及了。”
鐵師瀾也滿心期待:“前輩,這材料不在那法門上,能不能用別的代替?”
魯大師睜開眼睛來,卻是一臉的冷漠:老哥,并非我刻意為難。”他將那魂器的煉制法門擺出來,這東西刻在了一枚古樸的玉簡上,玉簡一端已經有些磨損了:“這煉制的法門實在是太古怪,恐怕還在老哥你誕生的前一個時代。”
鐵橫江大吃一驚,沒想到這法門如此古老,也隨之心頭一沉:“你是說...”
“我也不能夠完全按照這上面的操作方法來煉制,有些部分必須另辟蹊徑。”他坐直了身體,直言道:“我正好也與你們直說,這法門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魂器煉成之后乃是純凈的,不帶任何外人氣息,元魂方能順利進入。但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用白口凝銅隔絕我的氣息,不過也不可能做到完全隔絕,只能夠降到最低。”
“不過我想這也足夠了,令公子元魂進入其中,稍稍搏斗一番,就能占據魂器,應當不成問題。”
魯大師隨手從自己的儲物異寶之中拿出來三件原料:“除了三十斤白口凝銅,其他一些細節也要戽改一番才能實現,這過程中,我需要半斤龍江赤晶砂,兩斤萬年海蟒谷,六枚地陰鐵菇,這些我自己都有,只是上一次制器將白口凝銅用光了,只能問你們要了。”
“若是沒有三十斤白口凝銅,我只有四成把握能夠成功,而且就算是成功了,我的氣息留在魂器之中太多,只怕,......”
他就沒有說下去了。
鐵橫江狠狠一咬牙,長身而起:“我這就出去尋找白口凝銅。”
魯大師連忙在后面喊道:“最多兩天,再也不能拖了,拖下去令公子的元魂就保不住了。”鐵橫江頓了一下,毅然沖了出去。
武羅住的小院十分雅致,雖然不大,但是移栽了各種地面上的植物,花草樹木翠竹,搭配的格外得體。院子中一座一丈見方的水池,水底大約用了什么手段,有三個泉眼汩汩的冒出水來,也不知道流到了哪里去。池中栽著荷花,一朵朵巴掌大小的荷葉青翠如玉。
這鋼牙水府的天頂上自然發光,由某種陣法調節,模擬著地面上的日升日落。
武羅其實留在這里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不過鐵橫江答應的好處還沒有付清,他也只好在這里先住下。
鐵家人昏也是體貼,派了一名乖巧的侍女在院子里伺候著,那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大小,正是鬼靈精怪可愛的時候。
一直等到了晚上,都不見鐵橫江,武羅心里有些奇怪,鐵橫江這樣的人,雖然性格有些讓人生厭,但是必定是一言九鼎的,既然答應了,絕沒有反悔的可能,難道說又出了什么變故?
門外一陣聲棄:“武兄弟可在?”
武羅起身應道:“是師瀾兄吧,快快請進。”他對鐵師瀾觀感不錯,起身開門迎了進來。鐵師瀾神情蕭索,兩眼通紅,武羅看的一愣:“師瀾兄,你這是怎么了?”
鐵師瀾勉強一笑,坐下來先是俯身一拜:“卻要請武兄弟見諒了,本來應該是爺爺親自來道謝的,可惜他老人家有急事離開水府了,只能由我前來了。”
武羅訝異:“這個時候了他還出去干什么?難道令尊大人的事情,又有了什么意外?”
鐵師瀾一直拖到現在才來,便是因為整個下午都守在父親的元魂旁邊,巴經哭紅了眼睛。他心中難過無比,正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武羅一問,他也覺得沒什么好隱瞞的,只是忍不住眼淚又在眼眶里打轉,哽咽著便將事情說了,隨后道:“三十斤白口凝銅,我家如今只有二十個就算是爺爺出去洗劫了八大神冢,也湊不齊五斤。我爹爹一聲與世無爭,淡泊名利,為何上蒼屢次為難與他?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鐵師瀾怒錘長案,嘭嘭的聲如戰鼓。
他母親早逝,自從父親出了事,便有一道道重擔壓在肩頭,他在鐵家也沒什么朋友,心中難過無處訴說。這話匣子一打開,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跟武羅說了起來。
鐵師瀾的父親名叫鐵雄霸,出生的時候東土還不太平。雖然已經過了洪荒時期,但是東土各種勢力星羅棋布,上古遺種頗多,鐵橫江也是整日征戰不休。
給兒子取這個名字,寓意可想而知。
可是也不知怎么的,鐵雄霸從小聰慧無比,可就是修煉上不行,進度極為緩慢,這讓鐵橫江大為失望。相反鐵雄霸的大哥鐵雄渾卻是難得一見的修行天才,鐵橫江所有的關愛也就都給了鐵雄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