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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脆響,一臺價值近萬塊諾基亞直板機被主人惡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哪怕是地板上鋪了厚厚一層羊毛地毯,仍然沒能逆轉這臺豪華手機被五馬分尸的命運。
“簡直是欺人太甚”
東少臉上那副從容淡定的表情也跟這臺被肢解的諾基亞一樣,迅速被怒意取代,并且急劇擴張起來。
很顯然,他前面跟顏先生的溝通并不愉快,或者說沒能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其實這個結局他早就應該猜到,他們林家也就只有爺爺那輩的人才有跟顏先生平等對話的資格,哪怕是他父親也不行,顏先生肯接他這個三世祖的電話已經算是很給他面子了。
馬仔安子同時還是東少的智囊,見狀馬上硬著頭皮上前道:“東少,咱們還是算了吧,反正林小姐又跑不”
“閉嘴”
東少憋著的一腔怒火全撒在了忠心耿耿的安子身上。
緊接著,他臉色一冷,仿佛突然間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霍然間從靠椅上起身,大步朝開窗左邊位置上的藤椅走了過去。
“東少”
安子眼睛一大,心猛地一跳,急喊了一聲。
但還是晚了,東少已經面沉如水的坐在了藤椅上。
東少坐的這種藤椅在這整個二樓的包廂內,都有左右兩把,也就是左右的兩個主位,右邊的是掌燈位,也就是陳揚一直坐著的那個位置,而左邊的這個主位,一旦有人坐下,就表示無論這一輪賣的什么東西,無論怎么拍,他也自動加一票,也就是俗稱的斗燈了。
本來按照慣例,一旦有人掛了獨燈之后,中途是不允許再次加燈的,但也有特殊情況例如當一樣物品遠遠超出它的價值時,可以允許加燈。而現在很顯然就是特殊情況了。
并且,雖然他是這間私人會所名義上的太子爺,但只是因為他們家族在這間會所所占的股份比較多罷了,事實上這間會所的歷史甚至得追溯到民國時期了,這么多年下來,現在的股東成分更是復雜極了。平日里他這個太子爺來吃飯開房都得分文不少的刷卡花錢,更別提涉及到點天燈這個歷史悠久的斗富游戲了。
總之,一切肯定都得按規矩來。若是他壞了規矩,怕是他們林家的老爺子也保不住他,也難怪安子看到他坐下去時會嚇得六神無主了。
但現在想后悔已經來不及了,他剛一坐下,開窗窗楣上的顯示屏就開始不停的閃爍起來。而幾乎在同一時間,大廳里立時便爆出了一陣巨大的嘩然聲,在場的先生小姐們的情緒一瞬間就都被東少的壯舉完全調動了起來。
“東少,您難道忘了老爺子跟您說過的話了嗎,咱們林家的人世世代代都不能夠在場子里‘點天燈’的啊?違者,違者”
安子急得都快哭了,舌頭都打著飄。
“好了,安子”
東少不耐煩的擺擺手,示意安子別他廢話了,若不是安子從小就跟著他,他現在就要攆這不懂事的馬仔滾蛋了。
小小燕雀焉知鴻鵠之志,他東少今天就是要通過這種方式,向在場所有人表達自己拿下這輪拍賣的決心。
這個面子老子絕不能丟
東少在心里惡狠狠的對自己說道。
不得不說,此時此刻的東少腦子里就只剩下了昂揚的戰意,全身上下的熱血都燃燒得沸騰無比了
男人嘛,就應該對自己狠一點
“雅竹廳”。
顏令國隨手把一臺很厚重的古董大哥大手機遞給身旁站著的小高,那小高也不用吩咐,接過手機后就自動重新離開了包廂。
“好了,小玥,快過來陪爸爸吃飯吧,咱們父女倆也有挺長時間沒在一塊吃飯了。”
顏令國朝猶自站在窗邊低著頭擺弄著競價器的女兒招了招手道。他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一直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只有嘴角處始終藏著一抹很淺的慈愛笑容。或許他也知道,這段日子以來,他對女兒使出來的手段太嚴厲了些吧。
其實他又何嘗愿意這么樣對待自己的寶貝女兒呢?
若果女兒愛上的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看到女兒這種堅持的態度,他或許會選擇妥協了。他算不上是一個迂腐的父親,相對他們顏家的家族利益來說,女兒的幸福永遠是第一位的,這也是他答應過亡妻一定要做到的事情。
唉,偏偏女兒愛上的是陳家那個臭小子,那人可是有家室的,那是他永遠也不能答應的,不,哪怕是他長眠于地下的愛妻也不會允許的。
顏玥卻跟剛才一樣,對父親的話置若罔聞,依舊是憑窗而立著,目光遠遠的眺向了對面的“華表廳”,但現場只有一盞吊燈亮著,對面也只有一盞燭燈在搖曳著,發出昏黃的微光,距離這么遠,她其實什么也看不見,但她相信自己能感覺到。
她的目標很簡單,就是爆掉陳揚的燈,不要問她為什么,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是因為前面看到陳揚竟然為了個小明星悍然在這種場合里掛起獨燈,也許是因為她被關了這么久陳揚卻像只縮頭烏龜一樣不敢吭氣而生氣了
她心里面有很多個也許,她也不知道正確答案到底是什么。
但不管怎樣,對于像她這樣一個深陷入愛情漩渦中不能自拔的女孩子來說,無論做出什么樣的瘋狂舉動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小玥都已經結束了,你還沒鬧夠嗎”
顏令國稍微加大了音量,而他那張風靡萬千的俊逸臉龐也隨之慢慢的沉了下來。
如果是他的那些手下聽到、看到,恐怕腿立馬開始哆嗦起來了。但可惜的是,他面對的是他的寶貝女兒。
在性格方面,他這個女兒跟他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顏玥終于回頭正眼看了父親一眼,但還是沒有開口。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了這事不會這么快完的意思。
果然,就在顏令國剛要再次開口時,外面爆出了那陣巨大的嘩然聲。
顏令國聞聲眉毛一挑,顯然他已經猜到外面發生了什么,跟著就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沉聲道:“小玥,算了,你別跟林東成那小子一般見識了。”
“我困了”
顏玥輕哼一聲,把目光一收,一屁股坐到了窗臺左側的那把藤椅上。
緊接著,外面還沒來得及消退的嘩然聲再次掀起一個,瞬間達到頂峰。
顏令國臉色霍然一變,終于忍無可忍的拍桌子站了起來:“小玥,你胡鬧夠了沒有,還不給我起來”
“顏先生,你別忘了,二十年前你也是這么干的,不然我媽媽憑什么跟了你?你顏先生可以,我現在為什么就不行?你有什么資格說我胡鬧?”
顏玥毫不示弱的針鋒相對道,說完,她一轉頭,把前面取下的那只耳塞重新塞到耳朵里。似乎是不喜歡再聽到任何噪音了。
顏令國看著女兒那倔強的背影,一下怔住在了當場。
半晌后,他心里突然間就是一暖,二十年前,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像女兒這般胡鬧呢?
呵,這才是我顏令國的女兒吧。
他搖頭苦笑了一聲,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拿起桌上的白玉酒壺,給自己斟了滿滿的一杯酒。同時,他臉上卻莫名的現出了一抹只有當了父親的人才能體會到的驕傲表情來。
“阿秀,咱們的女兒已經長大了,呵呵,她的性子一點都沒隨了你,反倒是跟我一樣,撞了南墻也不肯回頭,唉,你要是還活著該多好,這個死丫頭肯定會聽你這個當母親的勸的”
恍惚間,顏令國眼前仿佛現出了愛妻的音容笑貌,不知不覺中,他的眼眶有些濕潤起來,他趕忙把杯子遞到嘴邊,微微仰頭,一飲而盡。
做為一個堅強的父親,不管在任何時候,他都不希望讓女兒看到自己哪怕片刻的軟弱,而這么多年來,他也做到了。
窗臺邊上,顏玥這才把偷瞧的目光悄悄收了回來,然后撇了撇嘴,裝作無意的抬手揉了下眼睛.
不到半分鐘時間后,三盞滿清宮燈高懸在了三處開窗旁的懸梁上,發出一縷縷幽黃色的微弱燈光
并不炫目,但絕對抓人眼球。
這一般是滿清時候王公貴族泡妞的手法,滿清的時候很常見,王公公子追郡主時經常出現,有時候碰巧兩個郡主不對眼,兩邊的凱子就得這樣斗燈,但像現在這樣,出現三盞燈的情況實屬罕見。
這間頂級會所創辦以來還從未出現過,哪怕是在燕京那皇城根腳下也是難得一見的盛況.
“小玥胡鬧什么啊?”
陳揚皺眉暗道一聲,心緒突然間變得有點莫名煩躁起來,點起了一顆煙,吸了一口后,有些懶散的靠在椅背上。
他倒不是在介意自己的風頭被搶去一部分,而是實在有點搞不懂顏玥想干什么。若說前面顏玥一個勁喊價他還可以理解,無非不就是想讓自己爆燈,讓自己下不來臺,但現在橫插一杠子進來,要跟自己斗燈嗎?
他搖搖頭,真是無法理解女孩子到底想什么。
至于那什么東少的動機,他倒是不難猜到,可以肯定應該是林語的瘋狂粉絲,不然自己跟他無冤無仇的,抬杠也不是這么玩命抬的。
閔柔對外面發生了什么并不是清楚,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陳揚身上,這時看到微微皺了皺眉,她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下意識的就想伸手過去,可手伸到一半時,卻又停住在了半途。
同時,一絲淡淡的幽怨在她心頭悄然間漾起。的確,不管私底下如何,但在這種公眾場合里,她卻永遠也不能夠光明正大的握住那雙她渴望許久近在咫尺的大手。
她咬了咬唇,剛要把手縮回來,不想這時手背倏地傳來一陣暖意,緊接著,整只手就被一陣溫暖給包裹住了。
她心臟怦的猛跳了一下,驚訝的張了張嘴,腦子里第一個念頭就是想馬上把手從那溫暖中抽出來,盡管很不舍得。
試了一下,抽不出來。
“陳書記,您”
她沒能把話說完,就不得不羞赧的把頭垂了下來,慌亂的躲開了陳揚那略帶笑意的眼神。
“是啊,他都不怕,我怕什么呢,他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的呢”
閔柔心里的幽怨一下子就被這種溫暖的清風吹得無影無蹤了,想開心的笑出來,卻又還是不敢,只能輕抿著嘴忍住。
旁側的懸梁上,那盞宮燈不時的輕輕來回晃動著,而搖曳的燭光中,她低垂著的側臉被燭光映得越發的嬌媚,美得簡直讓人窒息,而這抹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淡淡的風情,更足以讓所有正常男人喪失理智。
一個女人最美的時候,恐怕也莫過于此了吧
陳揚沒什么感覺,握住閔柔后就繼續抽煙想事。倒真是便宜了后面那幾雙瞪得有如銅鈴般大小的牛眼了
一樓大廳。
經過短暫的失神后,看到現場有點失去控制,拍賣師雖然同樣心臟跳得飛快,但還是謹記自己的職責,再次高聲唱價道:“‘三千萬第一次出價方是‘雅竹廳’的顏小姐”
效果還不錯,在場的都是上流社會的紳士貴婦,很懂得社交禮儀,很快現場就重新恢復了之前的安靜狀態。
但可惜的是,今晚戰況實在太激烈了,這種安靜狀態才保持了不到十秒鐘,眾人再次驚呼失聲
“四千萬”
東少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看著“真龍廳”窗楣上的那一串炫目的數字,眾人的驚呼聲再次乍然而起,旋即響徹全場。
東少面無表情的享受著這有些刺耳的歡呼聲,剛才他已經再次盤點過自己名下的所有資產,現金三千萬左右,能夠馬上套現的股票就有四千多萬,加起來超過八千萬了,若是加上他那幾套海景別墅,也有一億六千多萬了。他不相信,顏令國會縱容女兒跟自己硬抗下去。
可遺憾的是,他還沒來得及把這些歡呼聲享受完,全場再次嘩然
而這次,歡呼聲屬于“雅竹廳”的顏家大小姐。
“六千萬顏小姐報價六千萬”
拍賣師剛剛才勉強平靜下來的聲帶再次瘋狂顫抖起來,這才是拍賣啊
東少差點沒咳出血來。
就在這時,忠心耿耿的安子急匆匆的拿著部新手機沖到了他身旁,低聲道:“東少,顏先生的電話。”
他立刻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樣,飛快的把手機接到手里,深吸一口氣后,才平靜的開口道:“顏叔叔,您好什么?讓我放棄?顏叔等嘟嘟”
“麻痹的,欺人太甚”
東少臉色漲紅無比的把手機往地上猛砸了下去,這臺新手機再次被摔得粉身碎骨。
緊接著,在安子的目瞪口呆中,他臉色猙獰的抄起競價器,手微微顫抖著,摁下了八開頭的一連串數字。
80000001
他手抖得太厲害了,尾數摁錯位置了。
很明顯,現在的他如同一個賭徒一樣,殺紅眼了。
東少瘋了
旁邊的馬仔們沒有誰能鼓起勇氣再站出來勸主子了,在心里大搖其頭。
其實他們都大錯特錯了,東少可不是傻,這時候東少腦子里盤算的是得到林語后,下一步就是要把這個美麗無匹的搖錢樹牢牢攥緊在手心里,晚上陪床,白天干活,以林語今時今日的當紅程度,賺回這點錢很簡單。
不過,這個假設暫時還沒有成立的基礎。
“一億一個億顏小姐報價一個億”
中央舞臺上的拍賣師甚至比東少更像一個賭徒,他雙目赤紅的大吼道。他現在的表現根本不能讓人相信,他是持有英國最大拍賣行——邦瀚斯拍賣行執照的專業拍賣師。
其實這也難怪,今天這對耳環拍出天價,做為主拍師的他之后在業內名聲大噪是肯定的了,那可全都是錢啊。
東少頹然的倒在了藤椅上,馬仔們同樣是臉色凝重異常。
他突然間意識到,這恐怕是一場除非自己認輸,否則將永遠也不會結束的斗富游戲。
但是,他還不想認輸,他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因此,他手里依然緊緊的抓著那個該死的競價器。只是,半天也沒有勇氣摁下那精致的小鍵盤。
現在沒有時間限制,也不需要拍賣師舉錘砸下,只需要這三盞燈里面滅掉兩盞,這場游戲就能劃上句號了
“華表廳”。
當拍賣師聲竭力斯的喊出一個億的天價時,陳揚略顯僵硬的身體終于動了一下,他把只抽了半截的香煙掐滅掉了。
“陳揚”
閔柔立刻緊張起來,生怕陳揚跟那兩個包廂里的瘋子一樣,張口就喊出一個讓人窒息的價格來,她剛才可是親眼看到陳揚撥弄手機發出了一條短信的。她判斷,那條短信一定是發給陳揚的母親了。而陳揚的母親是南揚集團大老板,這點她還是知道的。
然而,出乎包廂里所有人意料的是,陳揚并沒有去拿競價器,而是緩緩從藤椅上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對閔柔笑了笑,道:“咱們走吧。”
閔柔一下子愣住,雖然她打心底里不希望陳揚去報價,但是,這這也太光棍了吧
后面圓桌旁的華少和魏部長等人瞧見這一幕,氣得差點當場吐血,剛才陳揚那淡定的表現讓他們都看走眼了,這時候心里都后悔不迭,繼而在肚子里破口大罵起來:“麻痹的,原來搞了半天,還真他是個裝逼貨啊害老子我們緊張了半天他真就是一破雞巴老師”
“走吧,閔柔。”
陳揚又提醒了一聲閔柔。
“哦。”
閔柔趕緊應了一聲,有些慌亂的從椅子上起身。
“陳先生。”
一直默不作聲站在掌燈位旁邊的會所經理這時卻突然伸出他那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攔住了陳揚的去路。
陳揚知道這個游戲的各種玩法,因此對這李經理的唐突不以為意。臉色平靜的拉開手包拉鏈,從里面取出一張名片,塞到了李經理的上衣口袋里,莞爾笑了笑,道:“這是我的名片,相信你們老板能找得到我的。”
李經理張了張嘴,掏出名片飛快的掃了一眼,果然是什么中央黨校培訓部的老師,級別是副教授。
一愣神間,陳揚已經拉著閔柔走出了幾步。
他回過神來,趕緊追上去道:“陳先生,您先等等”
陳揚先是一怔,按規矩自己只要把聯系方式留下就能離開了的,一般能開得了這種頂級會所的人也不怕你跑路,因此也不至于當場留人,畢竟不是黑社會嘛。
“陳先生,您的燈。”
李經理指了指開窗方向。
“哦,好的。”
陳揚一下明白過來,這盞燈必須自己親自滅掉才算結束。
當即也不廢話,徑直走回到了開窗旁,從旁拾起前面用來撩撥燈芯的前端帶勾的細長銀棒,緩緩從特制的縫隙中穿過,輕輕撥動起了罩子里面的燈芯。
這種燈芯是特制的,需要用這種鉤子撥弄一陣才會徹底熄滅,不過,燈光還是很順利的漸漸的黯淡了下來。
看著這漸漸熄滅的燈光,陳揚下意識的抬眼朝對面瞥了過去。
黑暗中,他看不清什么,只是,他能感覺到對面的那盞宮燈這時似乎漸漸明亮了起來。看來顏玥也應該在挑玩著燈芯,只不過跟他是用不同的兩種手法在撥弄罷了。
“小玥,你贏了。”
陳揚心里不由苦笑一聲。輸給小玥他無所謂,只要不讓那什么東少得逞就足夠了,他到這里來本就是無心之舉,更沒有要大出風頭的想法。
雖然心里還是有點小小的不爽,但理智告訴他,這個游戲并不值得自己為之瘋狂。
臺底下,拍賣師撥弄了一下耳塞,然后有些掃興的往右上方看了一眼,發現狀況后,他立刻拿起麥克風,向現場匯報道:
“各位女士們先生們,‘華表廳’的陳先生已經要滅燈退出了,現在就只剩下顏小姐和林先生繼續參與競價。”
拍賣師話音一落,大廳里再次引起了一陣騷動,眾人紛紛失望不已的齊齊轉頭看向了右上方,華表廳的方向。
“,這就撤燈了?有沒有搞錯啊?我還以為是個深藏不露的富豪呢”
“可不是嗎,屁都不放就走了,老子前面還把這廝當成偶像了呢,真他惡心死我了”
“我擦,裝了半天,還真他是在裝逼啊”
“長得倒是還算耐看,姑奶奶還以為是個年少多金的闊少呢,想不到原來是個大草包”
一連串讓人聽了惡心不已的譏誚諷刺朝陳揚所在的方向鋪天蓋地的襲來,真不敢讓人相信,這些惡毒的話語竟然會出自這些自命上流社會知書達禮的紳士貴婦們口中。
其實這事真怪不了他們失態,實在是陳揚前面裝得太高深莫測了,人在巨大的失望下,總是會做出一些不符合常態的舉動來的。
偏偏這個時候會所方面似乎也被陳揚的不作為激怒了,再次給了陳揚一個大大的特寫,把他輕輕撥弄燈芯的畫面捕捉了下來,傳回到了中央舞臺,就好像要給眾人一個出氣的靶子一樣。
畫面中,陳揚一如之前第一次出現時候的淡定從容,似乎對這些充耳不絕的謾罵聲有免疫力。
閔柔稍稍有些不安,但等她看到陳揚嘴角輕輕揚起的弧度時,她一下子便放心了。甚至還鼓起勇氣,在這個很壓抑的時刻,悄悄的伸出兩只手,藏在窗臺底下,很緊很緊的握住了陳揚的大手。
還好,陳揚的手一如剛才那般溫暖。
“雅竹廳”里,顏玥當然也能聽到大廳里那鋪天蓋地的奚落聲,她明亮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很復雜的神色,有不爽,有氣憤,有失望總之,很多很多,但卻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
大廳角落的一處比較偏僻隱蔽的位置里,方晴臉色尷尬的把目光從中央舞臺那幅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收了回來。
她跟其他人不一樣,她跟陳揚有了兒子,她也早就在心里把自己定位為陳揚的太太了,這些挖苦嘲笑聲雖然并不指向她,但她還是感覺到心里很不舒服,就仿佛這些人在嘲笑的是她一樣,她甚至臉紅得想當場找個地洞鉆下去。
“這人真是的,總是這樣,現在還害得我也跟著被人笑話了,真是,以后我的寶寶還怎么出去見人啊”
她忍不住在心里惱恨不已的暗啐起來。
跟著,便又轉頭正滿臉興奮的盯著屏幕的二姐,小聲道:“姐,咱們走了好嗎?我困死了。”
方宜思瞥了自己小妹一眼,冷笑道:“小妹,這回不是我說的吧,你自己也瞧見了,這男人什么德行了吧,沒那么大的頭偏要戴那么大的帽子,現在成笑柄了吧呵呵,我早說了”
“姐你別說了行不行”
方晴實在忍不住了,皺眉打斷了方宜思的滔滔不絕的譏諷。她自己說陳揚的不是可以,但別人說了,她就不高興了。
“好,好,姐不說了。”
只要不扯上跟陳揚的破事,方宜思還是比較怕自己這個小妹的
是的,隨著陳揚的滅燈,整個會所里,所有人都失望不已。
但是,最失望的那個人卻不是在大廳里的這些人,而是一直躲在候場廳門口,扶著門邊緊緊注視著“華表廳”方向的林語。
看著陳揚身側的那簇燭光越來越弱,漸漸的湮滅無痕下來
她的眼中悄然間閃過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失望,兩瓣薄薄的紅唇緊緊抿著,臉上布滿了濃濃的不舍。
沒錯,雖然理智告訴她,這個白馬王子的夢想只應該出現在童話中,她也不希望陳書記像那些瘋子一樣,去拍下那對自己從贊助商手里獲得的甚至都沒戴過一次的白金耳環。
如果陳書記愿意,自己整個人都可以是陳書記的,何況是這區區一對耳環呢?
但是,每一個少女的心中,永遠都深藏著一個關于白馬王子的故事。這跟身份地位,跟任何東西都無關。
她咬了咬牙,又用力的捏緊了小拳頭,悄悄對自己說道:“林語,你要醒過來了。陳書記是做大事的人,你只是個小丫頭,不要整天胡思亂想了”
是的,現在,這個恍若童話的夢破滅了,該醒過來了
現實中,陳書記還是那么的高大,他的臉龐還是那么的英俊,他的肩膀還是那么的寬闊
林語整個人癡了一般,怔怔的看著遠處那簇已經微弱到快要看不見了的燭火,眼圈漸漸的紅了起來:“可是,陳書記,您知道嗎,我真的真的很想勇敢一次的”
可惜的是,她心中的陳書記已經聽不見了.
一聲輕響,陳揚把銀棒從燈罩里抽了出來,轉頭對閔柔莞爾道:“搞定了,咱們走吧”
閔柔瞥了一眼那已經就剩下丁點火苗的燈芯,心情復雜的輕輕點了點頭,轉身跟在陳揚身后,快步往出口方向走去
可剛走出兩步,她突然間發現陳揚卻又停下來了,她詫異道:“怎么了,陳書記?”
陳揚頓住腳,皺眉輕搖了下頭,似乎在努力的從哪些紛亂嘈雜的譏笑聲中分辨出那讓自己熟悉的聲音。
突然間,他猛的回過頭,目光不自覺的看向了環形過道的盡頭。
過道盡頭,沒有一絲光亮,但卻有一縷仿佛能穿越人心的空靈歌聲這時正從里面緩緩飄了出來:
“喔,第一次我,說愛你的時候,呼吸難過,心不停地顫抖喔,第一次我,牽起你的雙手,失去方向,不知該往哪兒走,那是一起相愛的理由,對我”
環形過道中,一身白色長裙林語那嬌弱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宛若一個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仙子,又仿佛置身于一個空曠無人的世界中,緩緩的朝陳揚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雖然沒有伴奏,沒有鋼琴,但她還是勇敢的緊握住麥克風,一直在很認真很認真的清唱著,并且勇敢的走了出來。
漸漸的,原本因為陳揚即將消失而達到頂峰的那些譏誚諷刺嘲笑謾罵聲,慢慢的小了下來,而林語的歌聲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直到最后,偌大的大廳里竟然已經聽不到任何一丁點的雜音,只有林語那略帶哽咽的清唱聲音緩緩在大廳上空回蕩著,悄悄的洗滌著現場人們的心靈
的確,真正能打動人心的往往不是那些炫麗無比的歌唱技巧,而是帶有靈魂的歌聲。
林語用盡全力的清唱著,所有人都被她的歌聲所感動,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經集中在了她身上,但,可惜的是,她期盼著的那個高大的身影并沒有如她在夢中想象的那樣,出現在那個小小的開窗里
這一刻,她的努力顯得是多么的徒勞和可笑。
她哭了
事實上她一直在哭,只是這時候眼淚如決了堤般,奪眶而出。
但是,她還是站在那開窗底下,一動不動的努力清唱著,哪怕她現在的聲帶已經因為哽咽而變得面目全非,甚至還有好幾處唱走了音,但她依然還是在堅持著,因為她相信陳書記能聽見。
“喔,第一次吻,你深深的酒渦,想要清醒卻沖昏了頭第一次就決定,絕不會錯”
現場,同樣也沒有一個人喝倒彩,每個人都陶醉在大明星的真情流露的歌聲中,如癡如醉,都忘了去猜測林小姐到底怎么回事了?
但再美妙的音樂也總是會有結束的時候,盡管林語很不愿意結束,但是,而且她的抽泣聲已經不允許她繼續唱下去了。
甚至到了最后,她都沒有勇氣抬起頭看向上面了。
第一次,也許還是最后一次
當最后一個音符戛然而止時,現場一下子變得安靜無比,只有林語像是個無助的孩子似的,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過道中央,默默無聲的低著頭,哽咽抽泣著。
不得不說,大明星就是大明星,哪怕是抽泣聲也讓人聞之宛若仙音,全場數百號人,竟然沒有人忍心去打斷她。
“嗚嗚我知道的,陳書記不會喜歡我這種沒本事的小丫頭的”
林語不停抽著鼻子,右手抓著麥克風,不停的用手背使勁擦拭著眼中那似乎永遠也擦不掉的眼淚。
不知過了多久,現場突然間響起了一聲很小聲的鼓掌聲,緊接著,這個輕輕的鼓掌聲仿佛一下子把現場這些身份地位高貴的觀眾們回過神來了。
很快,掌聲漸漸多了起來,直至匯成一片整齊而熱烈的潮水
林語的泣聲也瞬間就被這陣熱烈的掌聲打斷了,她把手緩緩拿了下來,因為那樣一點用沒有,然后緩緩仰起頭,看向了那個依舊是空蕩蕩的窗口。
她抿了抿嘴,輕輕抽了抽鼻子,然后,任憑眼淚肆無忌憚的從眼眶中緩緩滑落
可不知怎么回事,她那黑白分明恍若水晶的瞳孔中,那一簇早該熄滅掉的燭光突然間閃爍了一下,緊接著,這一丁點跳動的火苗慢慢的變得越來越亮,直至熊熊燃燒起來
“怎么回事?”
一剎那間,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包括林語自己在內。
緊接著,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這扇窗楣上方一直沒點亮過的電子顯示器突然跳閃了一下,刷出了一串讓人瞠目結舌的數字。
:100000000
這串數字不停閃爍跳動著,刺激著所有人的眼球,崩壞了所有人的心臟
“一億一個億‘華表廳’的陳先生出價一個億”
還是那名并不專業的拍賣師最先回過神來,大聲的唱起價來。
可很快,他的眼睛突然間不知道被什么東西閃了一下,心臟更仿佛被人用槍頂住一樣,一下子呼吸都快跟不上了,他臉色煞白,瞪大眼睛的大吼道:
“噢,不是,對不起噢,天啊,大家看,陳先生的報價是一億歐歐元”
吼完之后,他終于再扛不住,單膝跪地,弓住身子,一手拿著麥克風勉強撐著地面,另一只手則緊緊捂住心臟部位,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沒辦法,他這時候心臟跳動得實在是太強烈了,在這組恐怖的數字面前,誰扛得住啊
幾乎是在同時,大廳里一片整齊劃一的驚嘆聲驟然響起,所有人的目光如同無數道利劍般齊刷刷的射向了那長串數字前面的單位。
是的,沒錯,不是¥,而是
誰也沒有看花眼,就是歐元
“噢,太帥了,可不可以不要這么帥啊”
某花癡女第一個驚聲尖叫起來。
“嘶,mygod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
“天啊,我要死掉了”
“求求你們,誰知道的,快點告訴我,這個帥哥他到底是誰?”
一陣比剛才更熱烈百倍的尖叫聲響徹全場。
“真龍廳”里。
一直硬撐著的東少終于在這一刻完全崩潰了,他像個瘋子一樣一把揮向了懸在邊上的那盞依舊燃燒旺盛著的宮燈。
一聲巨大的悶響猝然間響起,宮燈如斷線的風箏一樣,急速往樓底下墜落。
而他則再沒半點力氣,一屁股摔坐在了地板上,雙目失神的盯著地毯。
“東少,東少,您怎么了?您沒事吧?”
安子等幾個馬仔急步趕上,七手八腳的把東少從地上扶了起來。
可即便重新站起,東少依舊目光呆滯的盯著地毯,任憑馬仔們怎么喊,再沒半點反應
“雅竹廳”里。
顏玥一臉漠然的吹熄了自己那盞燈,心里惱恨不已的咬牙道:“揚哥,你好樣的,你給我等著瞧好了呸,我以后再也不叫你揚哥了”
顏令國莞爾笑了一聲,然后朝女兒招了招手,“小玥,現在可以陪爸爸吃飯了吧。”臉上還是那副能讓尖叫的帥氣微笑。
顏玥回過頭,把耳塞恨恨的扯了下來,看了父親一眼,想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卻一點胃口都沒有,恨恨的說道:“爸,我想工作了。”
顏令國笑了笑,沒表態,只是說:“好了,快吃點東西吧。”.
在這陣紛亂熱鬧的亂象中,林語始終,仿佛這一切都跟她沒有任何關系,只是,眼中滿是希冀的看著那扇窗口,
但是,直到最后,陳揚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過,就仿佛從來沒來過一樣。
剛剛止住的眼淚不知不覺的,竟又緩緩流了出來
華表廳中,陳揚終于長出了一口氣,轉回頭時,正好迎向了閔柔那一直沒偏移過的目光。
他勉強擠出笑道:“沒事了,咱們走吧。”
說完,也不管旁邊華少等人那一臉如同看見鬼一樣的驚愕表情,大方的要牽住閔柔離開。
可讓他意外的是,閔柔這時卻突然縮了縮手,躲開了他的手。
“人都看著呢。”
閔柔低頭悄聲道,說完,神色不定的飛快轉過頭,快步朝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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