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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有超品大員進入太原城,并且連夜召集太原鎮總兵金國正以及參將王一明、趙軍前往滿城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山西巡撫蘇克濟、布政使蘇瞻等山西大員耳中,一眾人不由的心驚肉跳。
超品大員,什么叫超品?正一品之上就叫超品,異姓功臣爵位,男、子、伯、侯、公五級爵位中,子爵是一品,伯爵以上的爵位才稱為超品大員,宗室爵位中,公爵以上才是超品。
不用說,是朝廷的欽差大臣抵達太原城了,對方不僅腳程快,而且絲毫不按朝廷禮儀,入城前后連招呼也不打一聲,便直奔滿城,緊接著就召見太原鎮城守協的將領,這不明擺著是沖著他們來的?巡撫蘇克濟稍一愣神,便沉聲道:“備轎,去滿城,另遣人去通知都察院左都御史揆敘,布政使蘇瞻、按察使岳代都前往滿城參見欽差。
在滿城門口,揆敘、蘇克濟等人卻吃了個閉門羹,城門的值衛兵丁和將領都已換了人,送上名刺之后,很快就出來了一名武官,態度很客氣,話語卻極為冷淡,“主子有吩咐,一路快馬馳聘,極為勞累,今晚一律不見客,請諸位以及太原城的府道縣官員明日一早前來參見。”
蘇克濟沒料到自己等人主動前來,對方竟然會避而不見,眼見那武官轉身要進城門,他忙問道:“請問欽差大人是......?”
“明日一早便知。”那武官頭也不回的說著,快步進了城門。
竟然連身份也不告知,天底下還有這樣的欽差?蘇克濟幾人不由面面相覷,愣了一陣,幾人便移步遠遠的離開城門,站定之后,揆敘便將一應親衛屏退,掃了幾人一眼之后,他才輕聲問道:“所有的安輯銀、撫恤銀、除害銀都已經發下去了嗎?”
蘇克濟苦笑著道:“憲臺大人。這才短短幾日,哪能就發的下去,這才湊了三百萬的銀子。”
微微沉吟了片刻,揆敘才問道:“那二百萬能否湊齊?”
蘇克濟忙回道:“毫無問題。都已經說好了,只是調集銀子需要時間,再有三天,所有的銀子都能到位。”
“那就好。”揆敘微微點了點頭,道:“趕緊的給陜西那一百多萬劃撥過去,通過‘四大恒’用會票轉,快馬送去。如今是能救一個是一個。”
聽的這話,蘇克濟幾人不一呆,這話什么意思?什么叫能救一個是一個,難道山西沒救了?幾人不由狐疑的盯著揆敘,默然半晌,揆敘才沉聲道:“不用心存僥幸了,滿城里這位,不是什么欽差。”
不是欽差!蘇克濟幾人登時就蒙了。難道還有人假冒不成?不可能,假冒的敢住進滿城?城守尉齊明堂又不是白癡,布政使蘇瞻遲疑著道:“憲臺大人這話何解?”
微微沉吟。揆敘才道:“那名武官我認的,是敦親王府的三等護衛,住在滿城的是敦親王無疑。”
來的是敦親王!蘇克濟滿臉不解的盯著揆敘,敦親王前來豈不是更好?揆敘可是八黨的中堅,與敦親王的關系定然非同一般,何以他如此沮喪?轉念他就明白了過來,有著這層關系,敦親王竟然不敢見揆敘,他怕什么?或者是說他顧忌什么?意識到這點,他登時就臉如死灰。
大晚上。布政使蘇瞻也沒發現蘇克濟的異常,見他不吭聲,便狐疑的問道:“敦親王怎會不是欽差?”
揆敘微微苦笑了下,卻是沒有解釋,且不說誐豁達直闊,不適宜查案。僅憑他與誐的關系,貞武就不會派誐來山西?不用想,定然是貞武親自來太原了,誐讓他的護衛出來,就是在變相的提醒他,實是未料想到貞武竟然對此事重視到了如此地步,居然親自駕臨山西。
他也不理會幾人,仰著頭望著滿是繁星的夜空,苦苦思索著,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危局,見他這副樣子,幾人也不敢打攪,心里卻是又驚又疑,更夾雜著一些惶恐。
默然半晌,揆敘才沉聲問道:“那幾名監生情況如何?”
見他問起這事,按察使岳代忙回道:“都沒事,好吃好喝的供著,只是不準出門而已。”
微微點了點頭,揆敘才道:“放了吧,好好安撫一番,贈送點銀子當做賠禮。”
“下官尊命,回府便去處理。”岳代忙躬身道。
微微沉吟,揆敘才沉聲道:“有關挪用賑災錢糧食一事,本憲一力承擔,你們盡管將責任推諉到本憲頭上,你們要做的是將參劾太原知府趙鳳詔貪贓一案,做成鐵案,萬不能有絲毫破綻,虧空錢糧,因為治河工程,已是一團亂麻,都不必心虛,一口咬死,沒有過不去的坎。”
聽的這話,幾人心里都是一松,蘇克濟卻沉聲道:“凱功,豈能讓你一人背這黑鍋,參劾太原知府趙鳳詔貪贓乃是我出的面,所有的事情還是由我來擔吧。”
“你擔不了,何必拖你下水?”揆敘強打精神笑道:“放心,廉親王、敦親王會為我求情的,我并未貪侵錢糧,不會有多大的事情,時間不早了,趕緊的去安排。”
此日一早,都察院左都御史揆敘、山西巡撫蘇克濟、布政使蘇瞻、按察使岳代,山西學政、冀寧道道員等大小官員皆齊齊趕到滿城拜見敦親王誐。
誐很是熱情的接見了他們,大談山西的風俗以及官場趣聞,卻絲毫不提及山西的賑災,一眾不知情的官員雖然滿頭霧水,隱隱感覺怪異,卻也沒人敢得罪這位當紅的親王,只得小心翼翼的奉迎,幾位大員卻是暗暗叫苦,誐這是擺明了拖延時間,將他們拖在滿城,也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么情況?
太原城,水西門大街一大早便布滿了衣甲鮮明,挎刀持槍,神情肅然的兵丁,沿街百姓多嚇的不敢出門,都偷偷躲在門口觀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當看到一隊帽子上插著野雞翎子,身穿黃馬褂,騎著高頭大馬的兵丁路過是,他們心里還一個勁的納悶,這是哪里來是官兵?
水西門,范家大院門口,一身長袍馬褂的范毓賓帶著兩名管家侯立在階前,一雙濃眉頭微微皺著,心中暗暗揣摩著,是哪位大員一大早要來他家拜訪,前幾日,巡撫蘇克濟才跟他范家借了六十萬兩,難道還不夠?
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他急忙循聲向街口望去,當看到騎在馬上的官兵皆是身穿黃馬褂,他心里不由一陣激動,他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草民,一眼就看出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八旗兵丁,而是宮中侍衛的特有的標準,這黃馬褂,就是一般的一二品大員都沒有,難道是皇上來太原了!
達春領著一眾侍衛在門口停了下來,稍稍打量了范毓賓一眼,這人頗為年輕,應該還不到四十,身材壯實,臉形削瘦,一臉的沉穩,給人感覺倒不似一個商人,反而象是一介武夫,不過,達春卻是知道,此人是大清八大皇家之首的范永斗之孫,而且是五個孫子中最為拔尖的。
陪著達春前來的太原知府趙鳳詔,這時在旁開口介紹道:“這是皇上駕前一等御前帶刀侍衛,達春,達大人,還不快來拜見。”
聽的這話,范毓賓一陣興奮,立刻快步迎了上去,跪下道:“草民范毓賓,叩見大人。”
達春躍下馬來,一把將其扶起,含笑道:“無須多禮,快快請起。”
見達春如此客氣,范毓賓頗有些受寵若驚,這位大人的頂戴可是正三品,沒想到竟然如此和藹,只不知道他是不是來要輸捐的,皇上若是駕臨太原,這迎駕的開銷可不是小數目,站起身來,他便躬身側讓一步道:“大人里面請。”
幾人進入二堂大廳,達春便面南而立,沉聲道:“皇上有旨。”
一聽有旨,趙鳳詔亦是一愣,忙趕緊的躬身準備退出去,范毓賓從未接過旨,也沒有任何準備,一時間不由有些手足無措,達春看了兩人一眼,道:“趙大人無須避讓。”說著又看向范毓賓道:“這是皇上口諭,跪著便行。”
待兩人跪下,達春才道:“皇上口諭,山西介休范家,乃八大皇商之首,有功于社稷,為示恩賞,朕巡視太原,陛駐范家,特賞銀二千兩。”
當今皇上貞武要陛駐在范家!范毓賓不由聽呆了!這可真是曠世之恩,僅憑這份榮耀,范家就是山西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家!看來,范家要在自己手中發揚光大了,他不由感到一陣眩暈,這幸福實在是來的太突然了。
趙鳳詔聽的是又嫉又妒,皇上為何對范家如此青睞有加?瞥了一眼仍在發愣的范毓賓,他不由輕聲提醒道:“還不快謝恩。”
范毓賓這才醒悟過來,忙磕頭道:“草民范毓賓謝皇上恩典。”
“皇上今日午時前就會到。”達春看了兩人一眼道:“我負責警戒宿衛事宜,抽不開身,趙大人抓緊時間教他陛見禮儀。”
皇上午時前就會抵達太原?趙鳳詔、范毓賓兩人聽的都是一愣,這如何準備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