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玉聽完,不由感慨不已,這邸報亦是經常看,咋就想不到還能夠有這種作用?朝廷的宣傳工具難怪十四爺如此受寵,果然是與眾不同,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解決了一大難題。,,。
康熙聽的也是連連頜首,這法子簡單,不新奇,但絕對有效,相較于文字獄,不啻于天壤之別,老十四果然是沒讓他失望,這兩個法子,一個是杜絕了逆文案的源頭,一個是為朝廷開辟了一個宣傳的窗口,實在是妙,如此雙管其下,何愁文風不正,輿論不清?
稍稍思忖,康熙才道:“此法甚好,江南的刻書、印書業獨步全國,這由地方官員集中管理印刷作坊的辦法就先在江南試行,邸報整改,你也先抓起來,此事于朝廷乃是急務,你得抓緊時間整改。”說完之后,他眉頭一蹙,似是自語,又似在問禎,“《南山集》一書,該如何處理?”
“兒臣尊旨。”禎躬身領旨后,起身又才回道:“《南山集》一案,皇阿瑪既然已經下旨,定為大逆,那就讓《南山集》成為大清最后一本吧。”
“好好一個大清最后一本。”康熙暢快的笑道,“朕允準了。”
見康熙開了笑顏,禎亦大為輕松,又奉承道:‘謝皇阿瑪,兒臣爭取在數天內就推出第一份整改后的邸報,第一篇文章就以’大清最后一本‘為題,將皇阿瑪的恩德推之四海,澤被九州。第二篇就考證朱三太子其人,以正視聽。”
“如此甚好。”康熙微笑著點了點頭,“《南山集》一案,原是刑部尚書齊世武負責,現已被革職,你既然如此關心,此案就由你接手吧,此案牽連甚廣,不少官員亦被卷入其中,你仔細甄別一下,能用則用,不堪用的就借此撤換掉。”
禎聞言不由大喜,康熙這是暗示他,借這機會收人,他心里不由一熱,終于等到這天了,他當時急急忙忙的打出了十四黨的旗號,卻苦于根基太淺,再加上太子.黨和八黨的存在,根本就無法大批招攬有才能有操守有實權的大員,所謂的十四黨,完全就是個空架子。,,。
因此,禎才決定干脆撒手不管,康熙一旦滅掉太子黨,若是繼續打擊八黨,他這個空架子十四黨也沒什么好擔憂的,若是康熙不打擊八黨,就自然要扶持十四黨對抗八黨,現在看來,這寶果然是壓對了,康熙開始要壯大十四黨了。
難怪《南山集》一案牽連如此多的官員下獄,康熙都不聞不問,原來是在為他的十四黨儲備人才,可真是煞費苦心,禎忙跪下道:“兒臣謝皇阿瑪隆恩,其他人員,兒臣皆可自主,主犯戴名世,兒臣不敢自專,戴名世已年過花甲,經此一案,亦是名揚天下,雖則性情怪癖,然才學尚可,兒臣想讓他參與邸報撰文,物盡其才,祈求皇阿瑪允準。”
康熙一轉念便明白了禎的用意,會寫文章的多了,豈缺戴名世一個,老十四這是不想他留下壞名聲,倒是難為他的一份孝心,稍想了下,他才道:“《南山集》一案乃是朕欽定的大逆案,戴名世其人,剛直,迂腐,然才學尚算不錯,緩一緩吧,朕找個機會赦免他。”
“皇阿瑪寬厚仁愛,乃是天下之福,兒臣替天下百姓、士紳叩謝皇阿瑪天高地厚之恩。”禎得遂心愿,毫不吝嗇的奉承道。
張廷玉在后面只看的目瞪口呆,《南山集》大逆案,鬧得轟轟烈烈,牽連了無數的官員和士林中人,就連他也差點被卷進去,十四爺竟然幾句話就解開了康熙的心結,一場彌天大禍就此消弭于無形,連戴名世都不用死了?
解決了《南山集》一案,康熙也是大為輕松,這起案子困擾了他很久,現在能有兩全其美的法子解決,他自然愉悅輕松不少,呷了口茶,他才含笑說道:“江南科考案會審,你一直參與其中,詳細說說案情。”
一看康熙要聽案情,禎忙說道:“皇阿瑪,你難得好心情,兒臣懇請過幾日再奏。”
“恩,有這份孝心,朕就知足了。”康熙說著斂去了臉上的笑容,肅然說道:“身為一國之君,豈能只聽喜聞樂見之事?豈不聞,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兒臣慚愧,謹記皇阿瑪教誨。”禎欠聲道:“回皇阿瑪,江南科考一案的會審起于對舞弊生員的復試……。至兒臣動身之前,案情已經大白,一應涉案官員盡皆供認不諱,副主考趙晉受賄銀十五萬兩,十二房房官及其他九名考官卷入其中,前任安徽巡撫葉九思,現任安徽藩司馬逸姿、督糧道臺李玉堂、寧國知府陶衛盡皆卷入,兩江總督噶禮,安徽巡撫梁世勛二人乃幕后主使,坐收賄銀三十余萬兩。
盡管已有心理準備,康熙聽完仍然是吃驚不小,一眾考官全部都是從安徽、江蘇兩省各府、縣地方官員中抽調的,這一下就卷進去二十多人,著實令他頭痛,雖然候補的官員不少,江南更是肥缺,可換一茬官員,難道就能保證他們不貪?
江南是國家的財賦重地,不熟悉政務的筆貼式,各部的小吏、捐納的官員,康熙不敢讓他們去江南,可一時之間去哪里抽調那么多熟悉政務的官員?
康熙一陣煩心,瞅了禎一眼,道:“你一路趕的急,先跪安吧,明日參與早朝。”
禎還未出宮,京城已是傳遍了十四皇子恂郡王禎一回京就被康熙罰跪在景運門的消息,一眾官員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十四爺在揚州的事觸怒了康熙。自然是有人興災樂禍,也有人為他擔心。
一些嗅覺靈敏的官員則預感到京城怕是又有一場大變,八黨與太子黨火拼了兩個月,八黨雖然是完勝,損失卻也不小,十四爺于這節骨眼上回京,怕是沒那么簡單,十四黨雖然人少,勢力弱,卻也是公然亮出旗號的,而且十四爺怎么看,也不象個善茬。
八阿哥禩三兄弟出宮后直接就聚到了廉貝勒府,一進書房,老九禟就道:“八哥,老十四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我咋就猜不透呢?”
禩搖了搖頭,“我一路上也沒琢磨出來。”
“有什么好琢磨的?不就是想爭太子位嘛。”誐不以為意的道,“現在太子黨算完了,十四就那么幾個人,他能蹦個什么勁?”
禟忍不住對他翻了個白眼,“別瞎說,老十四會做那么無聊的事?”
禩聞言,心中一動,稍一思忖,神情立時凝重起來,禟見了心里一驚,急切的問道:“八哥,可是琢磨透了十四的用意?”
“九弟說的對,十四弟向來深謀遠慮,豈會做無聊的事。”禩聲音低沉的說道:“十四弟應該在年初就看透了這局勢,這才匆匆自立了一個空筒子的十四黨,現在可正是他收人的好時機。”
“老十四回京是來摘桃子的?”十阿哥誐登時就瞪圓了眼睛,恨恨的罵道,“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這么多年咋就沒看出來吶?”
禟聞言,卻是半晌作聲不得,經禩這一點破,以前想不明白的東西一下全都迎刃而解,他越想越心驚,老十四實在是太怕人了,他究竟是憑什么判斷到今天這局面的?難道是皇阿瑪早就屬意他?否則怎么解釋?
見老八、老九皆不作聲,誐頗為不解,“八哥、九哥,有什么怕的,太子一黨我們都能斗倒,老十四算什么?”
老九禟強笑道:“八哥,或許我們是想多了,先看看再說吧。”
禩點了點頭,沉穩的說道:“這幾天就可以看出風向了,到時候再商議,天時也不早了,你倆先回吧,八哥有點乏,偷個懶,就不送你們了。”
待兩人走后,禩軟軟的靠著椅背,失神的望著藻頂,白析的臉龐上滿是失落,根本用不著再觀望,康熙此時把老十四招回京,不是摘桃子,還能干啥?沒想到斗倒了太子,又冒出一個老十四,看來即便是再得人心,再能干,康熙也沒把位子傳給自已的意思。
正自思忖,老九禟卻去而復返,禩立起身子,頗為奇怪的道:“怎么又回來了?”
禟苦笑道:“我心里悶,找八哥聊聊,八哥,我們難道真的就沒希望了?”
“未必。”在禟面前,禩卻不想流露出自已軟弱的一面,他打起精神道:“天心難測,在沒水落石出之前,一切都還有希望。我剛剛仔細想了想,皇阿瑪是不可能允許出現我們一黨獨大的情形,這不利于他掌控朝局,亦有可能危及他的安危,如此,皇阿瑪豈能安心?所以扶持十四黨抗衡我們很正常。”
“八哥……。”禟猶豫了下才道:“以十四弟的財力,眼光,手段,再加上皇阿瑪的扶持,我們是他的對手嗎?”不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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