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北京城雖然還是寒風蕭蕭,但卻擋不住春天的腳步,星星點點生機盎然的綠色頑強而迅速的蔓延開來,蔓延開來的不僅僅是春天的氣息,還有野心,野心一旦生根發芽蔓延開來便一發不可收拾。
紫禁城,內廷西六宮以北的乾西五所,是康熙帝皇子們在皇宮讀書時的居所,按例,阿哥到了十六歲,獲的封爵之后,便要分府搬出皇宮居住,但也有例外,十四阿哥禎就是例外,雖然已經二十一歲,封了貝子,納了福晉,卻仍然住在乾西四所。
不過,近兩日,西四所南北三進院子里卻處處都透著緊張和壓抑。
雖然已是子夜時分,但西四所上房里卻燭光通明,十四貝子禎的嫡福晉完顏海若、側福晉舒舒覺羅珈寧都坐在床前滿面愁容的注視著躺在床上仍自昏迷不醒的禎。
“姐姐,已經兩天兩夜了,您先下去歇著吧,妹妹在這守著。”沉寂了半晌,珈寧開口勸道:“您現在可是家里的主心骨,您要是再累倒了,家里可就亂套了。”
“我不累,貝子爺這樣子,我怎么睡的下。”海若話音雖低,卻透著一股固執,“珈寧,你吩咐下去,不用都耗著,分成兩撥,輪流侍侯。”
“姐姐……”珈寧欲言又止,站起身來,無奈的輕嘆了口氣,對身后侍侯的幾個丫鬟道:“你們去外面候著吧,讓嫡福晉靜靜。”說完又對海若道:“姐姐心里難過,別憋在心里,哭出來會好受些。”說著快步走了出去。
海若仍然是一動不動怔怔的望著床上的禎,內心卻象是油煎一樣難受,“第三天,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十四,你怎么還不醒?”
自打十四爺從驚馬上摔下,送回西四所,前前后后來了幾撥太醫,針灸的針灸,灌藥的灌藥,雖然一個個都說并無大礙,只是摔傷了頭部,只要醒過來就沒事。但看他們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海若就有不妙的感覺。
后來一個侍侯太醫們的丫鬟偷聽到了太醫們的話,“要是三天之內醒不來,怕是再也無法醒了。”
聽到丫鬟的話,海若當場就昏迷了過去,醒來后,就再不肯離開十四半步。
默默的誦讀了三遍《阿彌陀經》,海若緩緩睜開眼睛,燭光依舊,十四仍是沒有蘇醒,望著床邊燭臺上不斷跳躍的燭光,海若一時間悲從中來,“思君如夜燭,煎心且銜淚,十四,你真就狠心丟下我們不管了嗎?”
“停,快停車!”突然一句含混不清的話語傳入了海若的耳中。
海若楞了一下,是十四在說話,佛祖真的顯靈了!她急忙撲到床邊,低聲急切的輕喚道:“十四爺,十四爺。”
床上的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咕噥了一句,“這是在哪里?”
“在府中。”海若一剎那喜極而泣,緊緊的握住他的手,生怕一松開,他又會昏迷過去,“醒了就好,太醫說醒了就沒事了。”
“十四爺?太醫?”張德生低聲咕噥了一句,猛的一下睜大了雙眼。
入目是一張白凈細膩梨花帶雨的臉龐,雖然淚痕斑斑,卻掩不住滿臉的喜色,只是這裝扮,這服飾有點別扭又有點眼熟,再看四周,盡是古色古香的家具陳設,“我沒死?”張德生疑惑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珈寧,珈寧,貝子爺醒了,快去請太醫,貝子爺醒了。”海若急步走到門口欣喜的喊道。
旗袍,這是清朝的旗裝,盯著海若的背影,張德生終于肯定了自己現在是處在清朝,穿越,清穿!貝子爺!
張德生一時間不由悲喜交加,自己還是死了,幸運的是可以再活一次,張德生有種想大哭一場的沖動。
上一世的張德生最喜歡的就是警察,也考上了警察學院,不過遺憾的是,加入警隊后不到一年就在一次抓捕行動中打死了一搶劫疑犯,沒想到疑犯家屬背景實足,死死抓住他連開了兩槍的情節不放,官司打了五年,最終以張德生失敗告終,結果被以故意傷害罪判了五年,出獄后,張德生大受打擊,光榮的加入了宅男一族,卻沒想到,出外旅游時,遭遇了車禍。
這是清朝,自己是貝子?張德生正琢磨自己的新身份時,無數的清代場景畫面從四面八方涌來,猶如潮水一般將他整個都淹沒了,他只覺得腦袋一陣巨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十四爺,十四爺!”海若回到床前,發現禎又昏迷了過去,心里不由一陣慌亂,馬上又折回門口催促道:“太醫呢?太醫來了沒有?”
“回主子,南院有一名姓徐的看守太醫,側福晉已經去請了,馬上就到。”門外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回道。
不一會,珈寧就帶著徐太醫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眼看徐太醫還要給自己見禮,海若忙道:“先看貝子爺,剛剛醒了過來,說了句話,眨眼工夫又昏迷了過去。”
醒了?徐太醫心頭一喜,忙趨步趕到床前,凝神號脈,半晌才放開手,對海若道:“恭喜福晉,貝子爺已經度過了難關,只是傷勢頗重,還需幾天方能再度醒來。”
海若心頭終于松了口氣,“大概幾天能醒?”
“快則一兩天。”徐太醫皺著眉頭道,“慢則三、五天。”
張德生再次醒來,已經是三日后的黃昏,短短的三天三夜,他把禎二十一年的經歷重新過了一遍,完全的繼承了禎的所有,從這一刻起,他張德生就是愛新覺羅.禎,康熙帝的十四子。
禎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守在床前眼睛浮腫,形容憔悴的海若,心中不由倍感溫暖。
“爺!爺,你可醒了。”海若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禎睜開了雙眼,登時驚喜的柔聲喚道。
禎盡管感覺很虛弱,還是努力的露出一個微笑,伸出手來握著海若的手道:“我沒事了,辛苦你了。”
眼見的禎確實已經清醒過來,海若這幾天來的擔憂,惶恐瞬間都化成了淚水滾滾而下,她抽泣著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要爺沒事,再苦再累也值的。”
禎心里一陣感動,輕輕晃了晃海若的手,笑道:“別哭了,臉花了可就不美了。”
海若聽了這話輕輕甩開禎的手,邊揩眼淚邊嗔笑道:“爺病了一遭,倒似轉了性子。”
禎頓時警惕起來,最親近的人也是最容易察覺到自己變化的人,千萬小心,不要露了馬腳,他忙岔開話題道:“我餓了。”
海若的心思果然跟了過來,自責道:“瞧我高興的,爺都五天沒進食了,我叫人把粥送上來,太醫吩咐的,你身子太虛,醒過來只能喝清粥。”
“你也去歇息一下,別累壞了身子,讓丫鬟們侍侯就成。”禎關心的道。
喝了兩碗白米粥之后,禎覺的恢復了些精神,便將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獨自靜靜的躺在床上梳理著腦海中凌亂的記憶。
現在已經是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十九,轟轟烈烈的一廢太子和百官公推太子都已經結束了,與后世所看的小說稍有不同是。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康熙廢黜二阿哥礽皇太子位,終身幽禁大阿哥禔,削八阿哥禩貝勒爵位,杖責十四阿哥禎,當庭掌毆九阿哥禟,圈禁二、三、四、五、七、八、十三等七位阿哥,除了十阿哥誐外,所有的成年阿哥無一身免。一直到十一月康熙才以身體不適逐步放出這七位阿哥。
已經過去的,禎不想多費心神,他想的更多的是今后。
經過這次廢太子風波,眾皇子和依附他們的官員已經形了涇渭分明的兩大政治集團,一是以皇太子礽為首,三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為主的‘’,一是以八阿哥禩為首,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為主的‘八爺黨’,皇位的巨大誘惑和從龍擁立的巨大功勞,使的這兩大政治集團從形成之日起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
歷史上,最終以‘八爺黨’慘敗,老八老九慘死告終,十四阿哥禎稍好一點,不過跟張德生前世也有的一拼,他在雍正登基后便被幽禁,一直到乾隆繼位才把他放出來,出來后的禎心灰意懶,再也無心朝政,就此郁郁而終。
禎的嫡福晉完顏海若結局也慘,在雍正二年病死,雍正下旨斥責她不守婦道,命將她就地火化,其骨灰埋在花下,充做花肥。
想到這里,禎暗暗咬牙,這一切都必須改變!從康熙四十八年起,一切都將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