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沉下隕鐵的時候難道就沒找個什么好辨認的地方?”
李閑撅著嘴問,對于達溪長儒這樣的名將也能做出這么不靠譜的事顯然有些不相信。既然隕鐵那么貴重,當初就算沉下去的時候頗為急迫也會找個稍微顯眼的地方吧。騎著馬跑半天也圍著青牛湖跑不了一個圈,靠著摸索去尋找當年的位置確實令人頭疼。
“誰告訴你我當時沒有找一個好辨認的地方?那天晚上我沉下隕鐵的地方有一棵大樹,我記得很清楚。”
達溪長儒攤了攤手:“可是后來才發現,青牛湖邊的樹差不多都一個樣子。”
他蒼白的解釋道:“你知道的,晚上總是看不清東西,而且契丹人的護衛每隔半個時辰就要巡邏經過。”
李閑指了指青牛湖頭疼的問:“我的師父,親愛的師父,您的意思是不是說咱們要把湖邊的每一棵樹附近都要找一遍?”
達溪長儒瞪了他一眼說道:“就算我記不得是哪棵樹,難道我還記不得大致方向?”
他指了指青牛湖南側說道:“我來過幾次了,按照順序從左到右尋找,已經找了四十三棵樹。”
李閑撇嘴:“還有最少四百三十棵。”
達溪長儒絲毫不覺得有什么為難:“你不是說自己運氣一直很好嗎,說不定你隨隨便便的選一棵樹潛下水里去,就能找到那塊隕鐵。”
李閑心說那隕鐵上你又沒安一個GPS,我也沒有人造衛星的眼怎么可能隨便選一個地方就找到?一次性找到那塊隕鐵的概率就跟挨雷劈差不了多少,如果運氣好雷會自動來劈,一次不行還得多劈幾次。運氣不好就算腦袋上頂著個避雷針也不見得能引下來,這根人品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等等”
李閑忽然想到一件事:“您的意思是,我自己下去找?”
達溪長儒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說:“沒錯,我給你放哨。”
李閑也很認真的說道:“我能說不去嗎?”
達溪長儒的回答簡單而粗暴,他直接提著李閑的腰帶將他從高坡上扔了下去。半空中李閑調整好身形穩穩的落在地上,然后在靜夜皓月的光輝下伸出中指對達溪長儒比劃了兩下。
他能看到隱約中達溪長儒比劃了一個手勢,意思是時間并不多。
李閑嘆了口氣,收起勞而無功的中指開始小心翼翼的朝著青牛湖南側潛行。黑夜潛行的技巧,無論是張仲堅還是達溪長儒毫無疑問都是宗師級的高手。所以無論是在鐵浮屠還是在血騎中,李閑都能學到最有用的東西。
七歲的時候,他就已經能在月色中隱藏身形爬到村子里張寡婦家的院墻上偷窺那豐滿的身子沐浴。
八歲的時候,他就能蹲在張寡婦家門口順著門板上的窟窿往里窺探而不被發現了。
九歲的時候,他如果愿意的話甚至能坐在她家屋子里盡情的看,當然,他果斷的義正詞嚴的拒絕了張寡婦的好意。
青牛湖之大,也大不過一個能裝下一具誘人身姿一顆悶騷之心的木盆吧。
李閑貓著腰,獵豹一樣在湖邊的茂盛草叢中穿行。他一邊走一邊感受著風吹來的方向,所以他潛行經過的地方草叢擺動的方向完全與風吹毫無二致。當他經過第一個暗哨的時候,五米外的契丹武士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身后的草叢中有什么異樣。草叢的擺動和風吹過一樣,完全看不出一點不和諧的地方。
這個暗哨處有三四名契丹武士,他們就在一堆亂石后面坐著。
最近處的那個人距離李閑通過的地方不超過四米,李閑甚至還停下來看了看那幾個契丹人在做什么。
“聽說漢人的女子身子軟的好像水一樣?”
“那可不,你又不是沒有見過咱們可敦。”(注1)
“見過是見過,可不是穿著衣服呢嗎。”
“嘿嘿!”
石頭后面穿出幾聲刻意壓的很低的淫笑。
李閑搖了搖頭,心說這青牛湖應該是太平安靜的時間太久了,以至于暗哨都不暗,而是在肆無忌憚的談論著女人。雖然他們壓低了聲音,但如果是高手的話十幾米外僅僅靠耳朵就能察覺到他們存在。
看來這幾個契丹武士跟歐思青青是一個部落的。
李閑悄悄的離開,一邊走一邊想。
歐思青青的母親是漢人,那幾個契丹武士談論的應該就是她了。看來這個女人一定很美,美到讓這個部落的每一個男人從第一次跟自己的手建立超友誼關系的時候,說不定腦子里幻想著的就是她的模樣。水一樣的女人,往往是熊一樣的人最喜歡占有的東西。能征服一匹烈馬固然很刺激,可若是一個柔若無骨雪一樣白的身軀婉轉承歡峨眉微皺,那感覺應該更能滿足男人的控制欲和征服欲。
李閑由衷的祝福那幾個契丹武士各種幻想的時候千萬不要崴了手,然后貓著腰從他們身后經過。
達溪長儒說過,從這個暗哨向右四十三棵樹全都搜索過,沒有隕鐵的影子。
那好吧,就從第四十四棵樹開始好了。
李閑的運氣確實不錯,但他不覺得運氣會好到真的隨便選一個地方下水就能找到隕鐵的地步。
第四十四棵樹看起來果然和第四十三棵樹沒有什么區別,李閑腦子里閃過一句廢話。當時達溪長儒離開這里的時候肯定很急迫,不然以他的素質不可能沒留下什么記號。李閑不認為會是被契丹護衛發現,他都能輕而易舉的潛行過來更何況是達溪長儒?
究竟是什么緣故讓達溪長儒都不淡定了?
一般男人心急火燎的逃跑是在什么情況下?
很遺憾,李閑想到的第一個可能就是被人家老公抓奸在床。
他發現自己真的不高尚,一點都不。
從第四十四棵樹邊上停下來,他活動了幾下四肢做下水的準備。達溪長儒說過青牛湖的水常年冰冷的好像刀子一樣,如果不熱身就貿然下水除了被淹死沒有第二個可能。下水之前李閑想到了碧水寒潭和月牙湖,好像很冷很冷的湖水中總是能發生什么凄美的愛情故事。碧水寒潭中紫衫龍王愛上了那個男人,月牙湖中李旭愛上了那個女人。
會不會有一場感天動地的愛戀在等著自己?
“劉亦菲,王珞丹,梅根福克斯……”
李閑嘟囔著:“我來了。”
他身上的特制的皮衣有很好的防水性,這不是李閑到了這個時代后第一件剽竊來的發明創造,只不過相比于不成功的沖水馬桶和木輪傳動桿式自行車來說有著絕對的實用價值。
感覺血脈已經暢通之后李閑悄無聲息的滑進水里,立刻,那種無法形容的寒冷如螞蟻啃咬一樣遍及全身。即便已經熱身,但李閑還是無法控制手腳在入水之后變得僵硬。幸好沒有抽筋,不然等達溪長儒來救自己的時候弄不好已經變成了一根哈根達斯。
李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的沉入水中。
把魚鰾繃直了綁在小木頭架子上做潛水鏡,李閑也是全無古人后無來者。雖然看起來還是模糊,至少不會讓眼睛特別的難受。
從水下摸索了一陣,李閑沒有什么發現。他從湖面上露出頭換了口氣,看了看下一棵樹距離并不遠隨即直接游了過去。他盡量輕柔的在水中潛泳,避免發出拍水的聲音將契丹護衛引來。
第四十五棵樹附近水域同樣一無所獲,李閑趁著自己身體還能堅持游向下一棵。
他再次浮出水面的時候忽然感覺眼前有些異樣,摘下簡易潛水鏡看了看才發現原來是有燈光映照在湖面上。不遠處一座小小木樓上搖曳的燈光在湖面上灑下一小片金黃,而李閑則將那金黃劃開蕩漾起一池的星星點點。
木樓的窗子開著,似乎還有一道人影在窗前一晃而過。
達溪長儒可沒有告訴自己湖邊還有人居住,他說過護衛營地距離湖邊最少有三百米!這小樓也沒有出現在達溪長儒的敘述中,由此可見,這小樓并不是一直都存在的。
聞到了木頭的澀味,李閑確定這小樓才建起來不超過一個月。
湖邊有小樓,當窗對月影。
李閑確定這絕對不是男人干的事,契丹人里沒書呆子。
鬼使神差的,李閑從水里鉆出來潛行到了小樓下面,看了看左右無人,他輕手輕腳的攀爬著到了二樓。蹲在二樓窗口,李閑的心跳竟然不由自主的加速起來。他自己都有些詫異,自從看張寡婦洗澡已經成為習慣后好像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從窗子里飄出來一股淡淡的香,有些熟悉。
李閑想了足足兩分鐘也沒有想出為什么會熟悉,這味道到底在什么地方聞到過。他緩緩的移到窗戶一側,然后慢慢的站了起來。
順著柔和的燈光,李閑看到了一對白晃晃的小腳丫在前后擺動著。燈光下,露出一小截白生生小腿的人正在發呆。她顯然是才洗了腳,木盆就在腳邊不遠處。
坐在床上的少女拖著下頜,看著面前不遠處桌子上的一件東西怔怔出神。
李閑的嘴角微微上翹,得意的好像一只才偷了只小雞的小狐貍。
桌子上有一雙鹿皮小蠻靴,靴子上有好幾處破開的口子,很整齊,顯然是刀子割開留下的痕跡。靴子已經刷的很干凈,沒有一點殘雪污泥。
李閑很得意,得意于自己的猜測。
臨窗觀湖波,燈下繞青絲。
果然是女人才干的事啊。
“你……可曾凍壞了腳?”
幽然一問,卻嚇得李閑幾乎從窗子上掉下來。
(注1:可敦,突厥對可汗妻子的尊稱,因為沒有查到如何稱呼部落埃斤的妻子,所以代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