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們一愣,齊齊側目朝易寒望去,不過,很快,魔將們一個個都喊了開來。
“集合!!!!!!”
“都過來,集合!!各自歸隊,不要耽擱!”
“快點來集合!!都別休息了!!”
呼聲不絕于耳,于是乎,魔人們快速的排起了陣形,列起了隊,不一會兒,這千百萬的魔人大軍,便快速的集結于這血海般的古廟前頭。
易寒與十方魔尊直接落下,踩在血水當中,空氣中的血腥味兒很是刺鼻,不過,大家都沒有在意。
他朝那兒一站,所有魔人們都不說話了,齊刷刷的將目光朝易寒身上放來。
是的,魔神大人來了,那么,代表著他們休息的這段時間,可以結束了。
易寒沒有說話,一聲不吭,只是淡淡的打量著這些人,許久后,他轉過身,看著那似乎陷入了癲狂之中的弒天,看著那還在屠戮的人。
“累了嗎?”
“不...”
極輕,極低沉。
“還要繼續?”
“嗯!”
十分有力,不容改變。
易寒點點頭,隨后轉身,看著面前所有魔道的人,淡道:“等!”
簡單的一個字,誰都不能抗拒。
一時間,所有魔道的人,就這么安靜的站在古廟前頭,一動不動,安靜的等待著,即使是天蛇頭與十方魔尊都沒有動,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你說什么??魔道的人全部集結在古廟前頭??”
還在屋子里獨自思索的雷傲一聽,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怔怔的望著進來報信的鷹首人,詫異而道。
“是的,那些人,此時全部集結在古廟的前頭,他們幾乎一動不動,就像石化了一般,我們都不知道他們在搞什么鬼。”
“那...古廟...”
“那里只有一個人!!!”鷹首人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極其恐怖的事情,怔怔而道:“只有一個人,他在古廟前頭不停的殺,任何神時空的人剛一進來,便被他切成了肉末!!!那個人...好恐怖!!他就這么在古廟的前頭殺了快一個星期了!”
“他沒有休息??”
雷傲瞪大眼睛問道。
“沒有!”那鷹首人搖了搖頭,道:“一刻都沒有停!!!一直在殺!!那兒的血都快成海了,那里的尸骨都快堆積成山了!!如果不是被殺氣逼開,那扇門早就被堵死了!”
“他就這么強??”
雷傲不相信了,一個人能夠不停的殺,不停的殺,殺到不知疲倦,殺到血流成河!!
而且,那還只是一個人,就堵住了神時空人的腳步!!
這在以前,雷傲是想都不敢想的,這樣的人,在青獸世界,只怕是神靈般的存在。
“那個人越殺越歡了,我看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鷹首人思忖了會兒,低聲道。
“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雷傲絞盡腦汁,也無法猜透易寒的用意,可,魔道的越是如此怪異,他便越覺得心不安。
總感覺這些魔道的人會坑他們一樣,不過仔細想來,雷傲也覺得,這些人要對付自己,要侵占青獸世界,根本就不需要耍什么花樣,只怕是那個堵在青獸大門前的人,便足夠橫掃現在的青獸世界吧。
“算了,不管他們如何!!去!!快去,給我把所有的大臣將軍全部召來!!”
雷傲決定,跟所有的大臣們好好商榷一下!!
鷹首人點頭,隨后快速離開。
又過了兩日。
古廟前頭依舊沒有動靜,那些人還是如同雕像一般在等待,人們腳下的血水又高漲了幾分,就好像梅雨季節時的荷塘,不過,此時這些卻不是荷塘,而是一灘腥臭的血水,夾雜著碎肉,斷發,殘破的盔甲,失去光澤的短劍...
這兒比修羅地獄還要恐怖的人,立著一片片身穿黑色盔甲的人,這些人,就如雕像般。
四周死一般的沉靜,唯獨古廟前頭,不停的響蕩著凄慘的叫聲,骨頭斷裂聲..
“殺夠了嗎?”
依舊是那聲質問,平靜的如同無風的湖面,讓人心生愜意。
“還差些。”
回答依舊富有張力,就像一顆繃緊了的螺絲,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彈出來。
“繼續殺吧!”
短暫的交談過后,這兒依舊沒有波瀾。
又過了兩日。
那凄慘的叫聲在中間斷了一次,大概是過了半個小時,隨后又繼續開來。
雖然,闖入大門的人實力正在不斷的增強,可,那斬殺著闖入者的人,實力也在飛速的增強。
他就像是一個開著外掛的人,不停的吸收著那些死去之人的怨氣,怒氣,不停的通過殺戮來增強自己的實力,殺一人者視為賊,殺萬人者視為雄。
而弒天,已不僅僅是雄能夠稱呼的,他手中的命,早已無法計算。
而此時,他還在殺,還沒有停!!
“殺夠了嗎?”
易寒再度問道。
“差不多了!”
弒天越發興奮的聲音蕩起,他沒有半點兒倦意,似乎所有的力量與精神力都被提升到了最高點!!
易寒點了點頭,隨后揮手,大聲喝道:“所有人準備!”
準備?
不少魔人們滿頭霧水,魔神大人這是要做什么?
不過,對于魔神大人的話,誰都沒有違抗,而是一個個將手中的兵刃取出。
“取掉你們身上的偽裝,將你們的真面目露出!”
易寒沙啞的聲音再度冒出:“記住,這一戰,無論成敗,我們必將名垂青史,我魔道威名,將響蕩所有時空!!所有生靈都不敢小視我魔道!!”
“不過!!這一戰!!必然是最為慘烈的一戰!!!你們做好死的打算了嗎??”
聽到這話,天蛇頭猛地一震,剎那間,他似是明白了什么。
不過很快,他便苦笑了起來,臉色的懼意瞬間消失...
“既然選擇,那便聽天由命吧...”
弒天還在殺,不過,他就快要進入最后的瘋狂了。
易寒也開始就緒,他望著面前千百萬的魔人,大聲的喊道:“將士們!!”
這話落下的瞬間,人們便覺自己腦袋里,心里的那根弦,猛地被人提了起來。
“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了這一刻了。你們可知,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嗎?”
迷茫的眼神一雙雙的望向那個人。
“現在,我們便要殺入神時空,突破第二道防線,攻陷他們堅固無比的第一道防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圣源毀去!!你們,知道嗎??”
易寒義正言辭,聲色俱厲,半點兒商榷的口吻,他要的,是絕對的命令,事已至此,已沒有退路!!就算這些士卒們不愿上,他也必須要讓這些人上!!!
不過,易寒的話,徹底的震驚了這些人。這話是什么意思??這便是要直取圣源。
但一想想,他們魔道來這兒的目的,這些士卒們便也釋然了。
“各位,我不得不提醒你們一句,我們來這兒的目的,并非是為了屠戮神靈,而是摧毀圣源!!只要圣源毀去了,神時空的人實力將直線下降,屆時,我們出入神時空,便如入無人之境!!!所以,圣源是我們唯一的目標!!”
“而如今,神時空的人并不知道我們這一批打這圣源主意的人存在,他們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前線,集中在仙俠界內。這是我們的一次機會,而且,是唯一一次機會。”
“弒天大人為了這一次的行動,承受著無盡的殺戮之道,神時空人的性命將他的實力提升到了一個恐怖絕倫的地步,這是我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機會!!如果敗了,我們所有人都萬劫不復!!可如若勝了我們將笑傲整個天地!!”
“仙俠界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我們就是他們最后的希望,你們見識過神時空人的強大,他們多的連螞蟻都比不過,仙俠界的人就算是殺,也不可能把他們殺完!!”
“所以,只能靠我們,我們就像是一把靠近了他們心臟的尖刀,只要我們肯拼掉這最后一點勁兒,我們一定能夠勝利!!”
“可曾想象過,整個天地間,只回蕩著我們魔道的名字嗎??”
易寒一句接著一句,一句比一句亢奮,也許,說不出什么深刻的道理,但每一句都是實實在在的話。
他必須要勝,哪怕是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人們聽的只覺呼吸急促,臉色逐漸紅了起來,雙目的冰冷,也慢慢充斥著熾熱。
只要破了圣源,那么,便代表著這場戰爭的勝利。
可,仙俠時空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突破重重防線,靠近圣源,先不說在前往圣源的路上,有多少險阻,有多少坎坷,那數之不盡的聯盟團能否全部剿滅,單單是這圣源周邊的守備力量,就不是仙俠時空的人能夠抗衡的。
“怕死的,全部留下,不怕死的,跟我上,這一次,有可能是必死的局面,我從不認為怕死是一件丟臉的事情,我也怕死,并非是畏懼死亡,而是死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不過,事到如今,怕死也無用!!因為就算不去,等待我們的,也是死亡!!你們做好決定了嗎?”
易寒喝道。
“魔神大人,來到這兒,我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死的如此有價值,倒不是我敢想象的,哈哈,如若仙俠界勝了,不準我的大名還會被世人傳唱呢,哈哈哈...”
魔人們哈哈大笑,一個個眼中充斥著坦然與灑脫。
死?他們如若真的怕死,就不會站在這里,就不會追隨著這個新任魔神大人,去做這種拯救世人的大義了,本來,這種事情跟魔道的人根本就搭不上架,不過,他們還是義無返顧,不是為了拯救諸天萬界,拯救仙俠界,不過,只是想要拯救魔道,拯救他們心靈中那最后一片凈土罷了。
易寒安靜的看著這些嘴角掛著輕松笑容,一副視死如歸的魔人們,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澤。
他彎下雙膝,直接跪在血水里,對著這千百萬魔人大軍....
“大人!!!”
魔人們一個個神情一僵,怔怔的看著易寒。
不少魔人們瞧見,連忙慌張的跪了下來。在他們心中,易寒從不是個敢向人屈服的人,但今日他的舉動,卻讓人費解。
“對不起!”
易寒囁嚅了下唇,嗓音有些沙啞的看著這些魔人,聲音苦澀:“我說過,我會好好的帶你們活著回去,但....我怕我要食言了...也許,連我自己都回不去....”
“大人,我們就沒打算回去,你千萬不要自責!!”
“回去做什么??大人在哪,我們就在哪,回不回去都一樣!!”
魔人們紛紛哽咽,眼眶也不禁濕潤了。
想起為救下魔人,這位魔神大人堵在圣炮口上,為眾人抵擋圣炮攻擊的場景,響起在黑洞群內,大人為護眾人,將為數不多的氣息祭出,庇護眾人的場景,想起...已經想不起多少了。
魔人們忽然發覺,這個人,雖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偉大,但,他該做的事情,一件都沒有落下。
這,就是叫責任嗎?
“我向你們保證!!我會盡全力,把你們全部帶回去!!我發誓!!!”
易寒雙手支著地,對著這些魔人們狠狠的磕了個頭,腦袋撞入血水里,濺出大片的水花兒。
“大人!!我們一定會勝利的!!”
魔人們齊齊用著哽咽的嗓音,齊齊呼著,悲鳴之中夾雜著不可動搖的堅定,隨后,也朝著易寒狠狠的磕了個頭,就連天蛇頭,十方魔尊,亦是如此。
誰都沒有獨立在外,誰都沒有退縮。
血水夾雜著殘破的尸骸,濃郁的血腥味渲染著眾人,那漆黑的甲胄,早已被血染紅...
整個世界,仿佛失去了色澤。
易寒站起的那一剎那,便宣示著一切的開始。
這一切,只是開始。
每個人的身上都沾染著濃郁的鮮血,血腥味與那逐漸騰出的殺意相互交錯。
他緩緩的轉身,看著那扇古廟的大門,弒天還在廝殺,還在瘋狂的汲取著殺戮的味道,無數生靈倒在他的匕首之下。
也不知,那扇門的后頭,究竟有多少存在,不過,這并不重要,不管大門的背后站著多少人,都不能阻攔他們的腳步。
“魔尊!”
易寒低呼一聲。
“大人!”魔尊連忙上前,抱拳而道。
“把圣炮組裝好!”
魔尊一愣,隨后堅定道:“是!!”
這時,弒天忽然停止了殺戮。
定目一看,神時空的人,又停止了不顧一切的沖擊。看樣子,他們也知道,如此下去,不是辦法。
看到這一幕,易寒再度大喝:“全軍準備!”
鏗鏘鏗鏘鏗鏘...
兵刃收縮聲,身軀舒展的聲音,匯聚成一片。
“殺夠了?”易寒再度問道,這一聲,飽含憤怒。
“沒有!”弒天側目,那雙眼,早已沒了眼球,只剩下一片血茫茫的空洞。他的心,他的眼,早已被殺戮吞噬,仿佛靈魂都浸泡在血液當中,難以自拔。
“沒有!!就隨我出去,殺他個痛快!!”
易寒從包袱里取出百變神兵,單手緊握,朝那古廟中的大門走去。
“方煉,柳河!架起圣炮!”
十方魔尊低聲喝道。
“全部給我上,不準后退!”
魔將們大聲呼道,隨后緊跟著易寒而去。
魔道的人不需要督戰,你懼怕了死亡,你跑便是了,沒有人會攔住你,沒有誰去憎恨你。
在很早以前,易寒就說過了,因為,與這種懼怕死亡的人計較,很沒意思,從他準備逃跑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不是魔道的人了,魔道不喜歡惹是生非,既然不是魔道的人,何必與他們計較?
所以,還自認為是魔的人,都不會退縮。
易寒快步的行去,手中的百變神兵在這剎那,開始綻放萬丈光芒,就像閃爍著耀眼光澤的太陽。
弒天緩緩側首,身軀緩緩的俯了下去,手中完全被鮮血染了個通透的血牙匕首被他再度緊拽。
人們的呼吸開始急促,眼中的熾熱逐漸濃烈,盯向那扇門也越發的狂熱!!
忽然,易寒的步伐在大門的前頭停駐了下來。
他與弒天并肩而立,安靜的立在大門前頭,沒有任何征兆。
在距離古廟不知多高的高空上,雷傲坐在一只大鳥的上頭,同樣呼吸急促的看著這一幕。
他終于明白,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了!!
反攻!!突然之間的反攻!!神時空的人就算想的再透徹詳細,也無法想到這小小青獸世界的人竟會反攻!!
這個時候打,的確能夠打個措手不及。
可...這些人...能夠回來幾個??
雷傲忍不住惋惜而嘆。
“他們看樣子是要走了,主,這可是好事啊!”旁側飛翔著的鷹首人瞧見下頭的情形,忍不住笑著說道。
“好事??”雷傲搖了搖頭,神色有些肅然,道:“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勇士,嘉德,不要侮辱這些敢于神抗衡的勇士!!!他們所作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反抗命運的不公,比較于他們,我們簡直什么都不算!!!”
“反抗命運么?”
那個叫嘉德的鷹首人忍不住再度打量著這些人,它仔仔細細的望著,卻絕這些人的身上皆是泛著一股很是復雜的氣味...
“快!!叫皇城的所有人全部過來,我要親自送送這些勇士們!”
雷傲大聲說道,隨后連忙下落。
鷹首人一聽,連忙返回去,朝遠處的皇城飛去。
方煉與柳河還在組裝著圣炮,圣炮龐大,不過,這大門有空間縮放功能,圣炮也能夠安全通過。
天蛇頭從包袱里取出一張張由蛇皮制成的卷軸,一張張的捏碎,立刻,卷軸內封印的力量如綻放的漣漪,加持在了每一名魔道人,每一名蛇庭人的身上,轉眼間,每個人的身軀之上皆是五顏六色的光芒。
“就緒了!”
十方魔尊朝易寒的方向喊了一句。
易寒暗暗點頭,便要踏足。
“大人!”
就在這時,雷傲的聲音突然響起。
易寒側首,淡淡的望著他。
“有事?”
那雙目,平靜無比,無波無瀾,仿佛,即將面對的強敵在他們的心頭不算什么。
雷傲囁嚅了下唇,這才道:“大人...雷傲...來送送你們...”
“有心了!”
易寒舉目,望著遠處朝這兒趕來的青獸皇城的人,嘴角微微上揚,最后,毫不猶豫的朝那大門栽了過去!
“戰!!!!”
十方魔尊發出一記凄厲的吼聲,朝古廟沖去,弒天接蹤而至,隨后是天蛇頭,諸多魔將,魔人們便如宣泄的洪水,瘋狂的那古廟的大門沖去。
密集如雨的腳狠狠的踐踏著那渾濁不堪的血水,水花濺向四方,打濕了多少甲胄,遠處圍過來的皇城之人,無不停下腳步,遠遠的望著,看著那沖入大門內的人,許多人不禁沉默了下來。
“他們這一去...還能回來嗎??”
“也許吧,誰知道呢...不過,敢與神時空人叫板...他們只怕是第一批人。”
“愿獸神會保護他們,神時空人毀去了多少位面,殺了多少生靈,希望他們會受到應得的懲罰...”
人們默念著,祈禱著,不管這些人的目的如何,至少,他們救下了青獸皇城的最后一點血脈,對于青獸世界,他們便是恩人。
雷傲怔怔的望著最后一名魔兵消失于古廟的大門處,不知為何,總覺得心中難以平靜下來。
“姐姐,那些人....就這么走了?”
“走了!”
聲音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