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開始
年輕的女孩扶著門框,嬌柔纖秀的站在那里,眉籠輕愁,淚眼婆娑的小模樣兒尤為楚楚可憐,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意。
但這也要區分對象,比如伯牙對著子期彈琴,那是高山流水,得遇知音,若是換了頭牛,那就是暴殄天物了。
“表妹來了,有什么事?”霍梓文一副客套的神情,冷淡疏離。
桑柔恨透了他這般模樣!為什么就不能換作和那個死丫頭時相處的笑臉?可還得忍氣吞聲打迭起百般柔情,怯怯弱弱的喊了聲“表哥”,然后欲言又止的等著人來問。
霍梓文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開了口,但說的完全不是桑柔想聽的話,“表妹要是沒什么事就請回吧,我有事要忙了。”
桑柔又氣又窘,只得自己開了口,“表哥,你之前答應要畫本圖冊給我的……”
“哦,不好意思,是我忘了。”霍梓文答得一臉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不過你放心,走前我一定送你一本。”
他的話里打了個埋伏,是送她一本,但不一定是畫一本送她。
但桑柔此時卻沒有任何毛病可挑,連接下去的話也找不到了。半晌只能訕訕的問,“那表哥能陪我和外婆在京城逛逛么?”
“恐怕我沒有時間。”霍梓文回絕得很干脆,“我一會兒就要回觀里去了,況且我還是修行之人,總是出入那些世俗之地似乎不太方便。方才不是已經說好讓泰哥和泰嫂陪你們的么?難道你不愿意?”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好。”霍梓文迅速截斷了她的話,下逐客令了,“你與表姑婆許久未見,必是想念得緊。快去陪陪她吧。”
桑柔見他態度如此堅決,知道無法挽回,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離開。但她哪里有心情去陪外祖母?只是一個人在花園里走來走去。思量破解之策。
過得一時,就見木喬從院中出來,丫鬟跟在后面拿著包袱。看樣子是要回家去了。
走了也好!桑柔正在暗自稱快,忽見霍梓文從那邊快步出來。臉上雖然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但唇角分明含了一絲笑意,陪著她一同走了。
他不是說有事要忙么?怎么一見了她就閑下來了?桑柔恨恨的幾乎快要把手中的帕子揉爛了,心里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要是霍梓文對所有的女孩都這么冷淡或許她還好受點,但現在分明是厚此薄彼,就讓桑柔難以忍受了。
不行!她一定要想個法子留下,長長的染著鳳仙花的指甲掐進肉里。桑柔下了狠心。就算是破釜沉舟,她也要拼上一回。
回了索家,可人又開始好奇,“姑娘,您為什么這兩日一見了大少爺就臉紅?不就是根簪子么?至于這么不好意思的?”
“你少管!”木喬一提起那個人就不淡定了,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再這樣的話,我就讓云飛去娶別人了。”
可人吐吐舌頭,卻很誠懇的道,“我爹娘肯定不會肯的。姑娘還是別亂保媒,小心他們把那家閨女給劫了去!”
土匪,這一窩子的土匪!木喬忿忿的想著,卻收拾心情去見嫡母了。
關于柳家的提親。霍公亮夫婦商量多時之后,還是決定拒絕。不是因為柳起軒人不好,實在是不想木喬過得太辛苦,也不忍心看著她將來獨守空閨。
雖說世事難料,柳起軒也不一定就走在木喬前頭,但做父母的總是想替兒女盡量考慮得更加周全一些。
到了上房門外,木喬還未進去,就瞧見門外守著些衣飾華麗的陌生仆婦。知道這是萬氏有客到了,她頓住了腳,讓青槐先過去打聽打聽。
很快消息問到,竟是那位極少示人的城陽郡主再一次大駕光臨。還記得她上一次出馬,是受三殿下所托,給她送馬和阿嵐來的。那么這一次,她又是受誰之托呢?
木喬想了一想,為示對嫡母的尊重,沒有回房,而是到了萬氏后院里等著,打算等著楊婉真走了再去給萬氏請安。
可一進門,就見索家唯一嫡子,才半歲的小書容正在哇哇大哭。這是萬氏親生的兒子,也是木喬親手接生下來的孩子。他的誕生,幾乎瞬間就掐滅了索家未來可能會出現的庶子之爭。相對而言,還讓幾個庶子女的關系越發微妙的更加和睦起來。
見木喬進來,小肉球就從奶娘懷里探出雙手,要她抱。
木喬心疼的伸手接過,一邊替他擦著眼淚,一邊熟練的拍哄著,“小弟這是怎么了?哭得這么傷心?”
奶娘笑道,“還不是他自個兒淘氣?好好的非去抓那桌布,結果不小心把上面擱著的一只佛手帶了下來,磕著他自己的小腦門了,就哭了。夫人這會子在會客,又不好把他抱過去,越發委屈了。幸好二姑娘來了,瞧瞧他這會子見著您,才好些了。”
見小家伙在她懷里抽抽噎噎的漸漸止了哭聲,木喬也笑了,卻道,“小弟漸漸長大,正是淘氣好動的時候,以后屋里別擱這些東西了,尤其是那些案幾上的花瓶如意什么的,都收了吧。幸好今兒只是個佛手,要是明兒給那些東西磕著了,可不得了。還有這些桌椅板凳的角上,都跟蘇姨娘那兒似的綁上棉花才讓人安心。”
奶娘點頭稱是,“原想著小少爺還小,就沒理會這些。現在看來,倒是真的該弄弄了。還是二姑娘您細心,二少爺那兒,蘇姨娘也總是夸您的。”
木喬抿唇一笑,書平是蘇姨娘硬塞給她的親弟弟,她能不多用點心么?
一時說曹操,曹操到了。蘇姨娘牽著蹣跚學步的書平進來,“喲,二姑娘也在啊,平兒快過去見過姐姐。”
才一歲的小豆丁還沒凳子高,穿著厚厚的開襠褲,大冬天身上裹得跟只小圓球似的,搖搖擺擺的扭到木喬面前,呀呀學語,“姐……姐!”
木喬聽得有趣,握著書容的小胖手問他,“這個是誰?”
書平皺著小眉頭,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個“替”來,聽得大家都笑了。
“不錯不錯,”木喬伸手攬著他贊賞不已,“又多學會一個詞兒了,平兒真棒!”
這話小家伙聽懂了,立即眉開眼笑的望著他。書容也傻乎乎的跟著咧嘴笑了,那小鼻涕一下子冒出來,還吹了個泡。
眾人無不莞爾,木喬一點也不嫌棄的替他擦擦干凈,還親昵的頂了頂他的小鼻子,“又哭又笑,鼻子冒泡!”
書容嘿嘿笑得更歡,在她懷里使勁蹦跶著,連地上的書平也興奮起來,扒著木喬的膝蓋就想往她身上爬。
“姐姐才剛回,平兒別鬧!”蘇姨娘把兒子抱開,交給身邊的奶娘,“才進來的時候,看見門口那盆梅花開得好看,帶他和容哥兒一起去看看吧。”
支開了這些人,蘇姨娘才跟木喬說起體已,“二姑娘,那柳家提親的事情,您是怎么打算的?”
木喬知道她是索光弼的心腹,只怕是來傳話來,便道,“姨娘有什么話,盡管直說吧。”
蘇姨娘左右瞧著無人,才壓低了嗓門道,“姑娘別怪姨娘沒見識,這事兒我昨兒個尋思了一夜。”
她搖了搖頭,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然后才道,“姨娘沒讀過書,卻也常聽人說,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的道理。柳家是好,只可惜太好了些,就讓人有些高攀不上了。況且姑娘平日又好積善行德,但那樣的人家規矩大得很,只怕是一入侯門深似海,再也輕易不得出來。再一個是那柳公子身子委實看著有些單薄,姨娘雖是巴望著姑娘日后過得更好,可以提攜著平兒,但首先也是但愿姑娘自己好才行。”
她略頓了一頓,才悄聲道,“我聽著老爺的意思是想讓姑娘嫁過去的,但我卻以為不妥,才私下來跟姑娘說這番話,可不是想故意毀您的姻緣。說句心里話,您若是我的親閨女,我必不會愿意的。”
木喬很感念她的這一番好意,“勞姨娘費心的了,您的好處我會記在心上。”
蘇姨娘見她聽進心里去了,微微一笑,和她一起去逗孩子玩耍,不再多說。
萬氏剛送走楊婉真,立即把木喬請了來,摒退旁人,告訴她一個重大消息,“這下事情麻煩了,江貴妃也想把侄女嫁進柳家。唉,要是咱們早點把事情定下就好了。”
看她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子,木喬卻越發鎮定,“方才聽說城陽郡主來了,就是告訴母親這事么?”
萬氏點頭,“幸好老爺和佟大人交好,他們家又是皇親國戚,所以聽著風聲就趕緊來跟咱們提前說一聲,免得咱們答應了,又得罪了那頭,萬一鬧出點什么來,日后結不成親,就更加丟臉了。唉,柳家要是靜悄悄的來辦這事兒多好?偏生這么一鬧,咱們就是想答應也不敢答應了。”
木喬卻有些不同的看法,略一思忖,勸慰萬氏,“母親無須麻煩,柳家雖是家大業大,但他們家富甲一方,自然也是惹來不少人妒忌眼紅的,這門親事原本就是有些高攀了,成不成的倒也罷了。只是女兒卻有一事未明,又事關父親,不知當講不當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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