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的水土就是養人,惠仙比剛成親的那會胖了,氣色也更好一些!”林語薈剛一坐下,就笑盈盈的夸著,她昨天著人送了帖子,今天特意過來看唐婉的。
“是胖了些!”唐婉說到這里就想嘆氣,李夫人說什么剛上身的時候最精貴一點要小心再小心,往她身邊派了七八個丫鬟婆子隨身侍候,面對這樣的情形,不管是趙士程還是嚴媽媽都當了幫兇,隨時如臨大敵的看著她,就差沒有吃飯都喂給她了。而她的情況和別人又還不大一樣,別的孕婦頭三個月吐得翻天覆地,而她卻極少那般狂嘔,每日清晨醒來的時候,胃里會反酸難受,但等到梳洗了用過早膳,那種難過的感覺就會消失,所以她不見瘦,反倒胖了一些,臉色紅潤,精神也極好。
“怎么?李夫人整天守著你吃這個補品那個藥膳的?”一看唐婉的樣子,林語薈就知道她在苦惱什么,她當年懷第一胎的時候婆婆也是一樣的緊張。
“可不是!”唐婉連忙點頭,滿臉的苦惱,可是眉宇間偏偏卻又透著喜悅和甜蜜。
“都一樣,都一樣!”林語薈大笑起來,然后道:“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情想要求惠仙的。”
“有什么事情姐姐只管吩咐便是,何必說什么求不求的?”唐婉嗔了林語薈一聲,她和汪玉珍的關系好,對自己也一直很是友善,真不該說那些客氣話。
“你還記得我那堂妹語溪吧!”林語薈說起堂妹的時候,臉上帶了些寵溺和無奈,道:“可能是受了惠仙的影響,她回到臨安之后,倒也規規矩矩的跟著我那大伯母安心的學了一段時間管家,現在雖然還是不大喜歡庶務,但也不像以前那般的抗拒了。前兒讓人送了信過來,說什么她現在很乖了·要獎勵。”
唐婉自然不會忘記那個笑容燦爛的小娘子,更不會忘記她對自己說不再碰棋琴書畫而耿耿于懷的可愛樣子,她笑著問道:“她要的這個獎勵不會是和我有關系吧!”
“可不是!”林語薈無奈的笑著道:“她想要求一首惠仙的新作,還說什么她們詩社里的那些個小娘子都翹首以待,還說什么只要得了你的新作,她嫁人也就心甘情愿了。”
“語溪要成親了?”唐婉又驚又喜的看著林語薈·然后笑著道:“既然是這樣,那么我可是推辭不得了!”
“那么說,惠仙不推辭了?”林語薈喜出望外,她來之前其實是不抱希望的,她和汪玉珍關系甚篤,自然知道唐婉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已經很久都沒有提筆作詩作詞了。她今天來不過是打著林語溪的幌子和唐婉走動走動而已。
“我現在已經想通了,是否善詩文和過得好不好其實關系不大,還是要看生活在什么樣的人家·而我現在不管是做什么,都不會有人覺得我礙眼了!”唐婉笑著,有濃得化不開的甜蜜,嫁進趙家這短短的兩個月,她感受到的只有甜蜜和幸福·就算偶爾有些苦惱,也都是讓她甜蜜的苦惱。她很慶幸自己能夠重生,也很慶幸自己沒有被恨意蒙住了頭腦,為了心頭的怨恨去做什么報復的事情,而毀了自己的新生,當然,她更慶幸的是自己沒有錯過趙士程。
“可不是!這女人啊,要過得好·自己要好·當更主要的還是要嫁到什么樣的人家,所遇非人的話·再強的女人也只能慘淡過日子!”林語薈嘆了一口氣,然后道:“惠仙可聽說了這幾日外面紛紛揚揚的那些傳言?陸家的那位馮少夫人正鬮著要陸游放妻呢?”
放妻?唐婉微微一怔之后才反應過來林語薈說的是什么,她驚訝的道:“那位馮少夫人不是身懷六甲,馬上就要生產了嗎?怎么會在這樣的關頭鬧出這樣的事情呢?”
唐婉隱約記得,馮宛若上元節的時候已經有了身孕,雖然不知道那個時候懷了多久,但是以她對唐夫人的了解,一定是剛剛確定了身孕,就到自己面前顯擺的。那么到現在應該有九個多月的身孕,生產在即了。她挺著一個大肚子,怎么會和陸游鬧和離,還鬧得人盡皆知呢?
“身懷六甲?”林語薈嘆了一聲,帶了些憐憫的道:“二十多天前,馮少夫人被陸游言語刺激,兩人發生了一些爭執,馮少夫人摔了一跤,早產了!”
“啊?”唐婉驚訝得瞪大了眼睛,怎么會這樣?唐夫人心心念念的不是盼著孫子降生嗎?怎么會讓月份那么大的馮宛若受了刺激?還摔一跤?一個不好可就是一尸兩命啊!
“馮少夫人也算是命大,就這樣還順利的生下一個不足月的哥兒……”說到這里,林語薈不齒的道:“聽說,給她接生的穩婆才到陸家,都還不知道馮少夫人的情況是否兇險,唐夫人就和她說什么保孩子不保大人的話,馮少夫人陪嫁的丫鬟和媽媽都聽得真切,都說唐夫人擔心馮少夫人恢復之后和陸游沒完,所以想去母留子呢!沒成想,那穩婆是個厚道心善的,不愿意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裝作沒聽懂,硬是把馮少夫人給救了回來。
“她怎么能那般狠毒啊!”在唐婉心里,唐夫人驕橫專制跋扈,最最狠毒不過,她自然不會認為唐夫人不過是心急之下,自私過了頭,口不擇言,然就背上了想要謀殺兒媳的罪名,她只覺得唐夫人越來越恐怖幸好自己被休出門,和她和陸家再無干系了。
“可不是太狠毒了!”林語薈搖搖頭,然后道:“那孩子早產,先天不足,還沒有滿月就夭折了,馮宛若自然不肯罷休,只吵著要陸家的人為她的兒子償命!”
馮宛若一定恨死了陸家人了吧!唐婉心有戚戚的想,然后好奇地問道:“陸家人怎么沒有把事情捂住,鬧得滿城風雨了呢?”
“陸家倒是想把事情給捂住,可也要捂得住啊!”林語薈語帶不屑的道:“他們原想著馮家遠在錢塘,只要把馮少夫人和她身邊的陪嫁關住了,等到她喪子之痛稍減之后,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反正馮宛若還要和陸游過一輩子不會揪住不放。可哪想馮宛若這邊才早產,她的幾個陪嫁就去錢塘報信去了,孩子夭折不到三天,馮家就來人了,來的還不少,馮少夫人的幾個嫂嫂還有年紀不比她小的幾個侄兒侄媳婦都來了。和馮少夫人說了一席話,氣勢洶洶的也不管是不是在陸家,幾個侄兒就把陸游給揍得鼻青臉腫的,說是為姑姑出氣。”
“唐夫人一定心疼壞了吧!”唐婉涼涼的道,對于陸游被揍,她只覺得活該,他是該被狠狠地揍一頓,好好地清醒清醒,別以為世上的人都該把他當回事!
“能不心疼嗎?那可是唐夫人的命根子啊!”林語薈撇撇嘴繼續道:“這幾天馮家和陸家正鬮得一團糟,馮家說陸家苛待馮少夫人,不但害得她早產,還妄圖害了馮少夫人的姓名,以后要怎樣暫且不談但是馮少夫人卻怎么都不能和陸游繼續過下去,要不然的話還不知道陸家人會怎么個把她給害死了,要陸游立刻給放妻書,與他和離。而陸家人卻說不管是唐夫人還是陸游都沒有錯,是馮宛若自己刁蠻無理,找著陸游吵架,才摔跤早產,害得她孫子都沒有滿月就夭折是馮宛若的錯。如果馮家人堅持要斷了這門婚事的話,陸家人基于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也同意,但是卻只能給休書。”
“陸游要是給了放妻書的話,那可就落實了陸家的錯,他們自然是不肯的。”唐婉冷笑一聲,要是那樣的胡,恐怕陸游這輩子想要再娶可就是難上加難了,除非對方是那種夫死再嫁或者被休出門的,可是以唐夫人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容許那樣的女子“玷污”她高貴無二的兒子呢?可是休妻,他們這一次又能用什么理由休妻呢?
“他們不肯那是他們的事情,馮家就這樣都還不干呢!說好端端的女兒嫁到陸家,卻落到連吃了苦受了罪都不讓家人知道的境地,就算是和離了,也不會放過陸游的。”林語薈哼了一聲,然后道:“聽說不管是馮家還是陸家都派人去了臨安錢家請當初撮合這門親事的唐夫人,等唐夫人過來評理。”
那位唐夫人恐怕不一定會來攙和這件事情。唐婉雖然和那位唐夫人只見過幾次,但是卻覺得那位唐夫人對這件事的態度一定是避之猶不及,一定會想辦法避開的。
“反正,兩家人現在僵持著,也不知道這件事會怎么收場!”林語薈冷笑著,然后道:“不過不管怎么收場,陸游的名聲算是壞的不能再壞了,恐怕這一輩子不能再娶到清白人家的小娘子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唐婉笑得很冷,道:“一個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根本不值得讓女子托付終。
“可不是!”林語薈搖搖頭,沒有再繼續說陸家的是非,而是笑著道:“我是過幾日過來拿惠仙的大作呢還是現在就能得了?”
“倒是有幾首,不過等我過些日子配上畫,然后讓人給姐姐送過去吧!”唐婉笑著道,既然要送人,那么有畫有詞再配上題跋會更有誠意一些。
“那我就等惠仙的好消息了!”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