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平在趙振川的房間里和他談論事情的時候,在另一邊的北京酒店里,宋朝忠杜孝廉和周正德邀請中辦姚主任的飯局也已經到了尾聲。
一般來說,頂級大官的飯局都是來去匆匆直入主題的,很少有會像基層官員那樣東拉西扯調節氣氛的。怎么說當官到了高位上面,大家的智商都是對等的,你還想要套交情什么的,就非常不現實了,也會讓人看不起,同樣大家也沒有那么多時間陪你在這里慢慢耗,只有把事情都攤開了來,以最快和最簡單的方式說清楚,才是最好的方法。
甚至在很多時候大家都不用攤開來說,畢竟誰的處境怎么樣,誰又在打什么算盤,大家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只要人出面了,就是一個最好的表態,根用不著像基層官場那樣進行復雜的討價還價,或者進行某種政治交易。對于這些人來說,誰心里要什么,大家都是心里有數的,如果什么事情都要放在飯桌上來說,那就太掉價了。
這次邀請姚主任的飯局就是如此,雖說姚主任才是這次飯局的正主,但他才只是來飯桌上露了一面,陪宋朝忠他們喝了兩杯酒,就以公務繁忙為由先行離開了。
這要是放在下面的官場里,無疑是很失禮的,但是放在省級國家級的位置上就很正常了,因為宋朝忠并不是真要姚主任留下來陪自己一醉方休的,他更多的是需要姚主任的這個態度,或者是說姚主任代表中央的這個態度。
可以說,只要姚主任今天答應并出席了這個飯局,就可以代表中央內部的某些領導,已經認可了宋朝忠未來的位置,連帶的宋朝忠帶來的這些未來的副手,也同樣認可了。
事情進行到這個地步,宋朝忠的目的顯然已經達到了,至于姚主任能留下來多久,就都無所謂了。
而當姚主任走了以后,杜孝廉就接到了一個電話,在打完這個電話以后,杜孝廉對宋朝忠說:“宋省長,剛才陳平結束了和賈寅峰的飯局,去了趙振川同志的房間。”
“賈寅峰?就是賈雨生老爺子的孫子嗎?”宋朝忠問,杜孝廉回答了一聲是,隨后宋朝忠又說,“沒想到我們的陳市長交友還是很廣泛的嘛,居然能交到賈老孫子這樣的朋友,也難怪他對北京那么熟悉,還能幫路莊要來重工項目那樣重要的項目了。”
宋朝忠看著杜孝廉說:“所以杜省長,當初你在臨江的時候沒有競爭過他,依我看也并非是許市長的工作能力問題,實在是陳市長太有事了。”
這個話如果是其他人在其他場合說的話,就是對杜孝廉很不尊重,在揭他的傷疤了,可是現在由宋朝忠說出來卻并沒有太大的問題。因為首先宋朝忠是領導,除此之外當初那個項目更多的是政府那邊在做工作,嚴格來說和他杜孝廉并沒有太大的關系,他只是負一個全局領導的作用,所以在這里宋朝忠說這個話最多只是一個調侃的意思。
不過宋朝忠說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又對杜孝廉說道:“杜省長,怎么陳市長今天做了什么事情,你這么清楚,還專門有人向你匯報呢?”
宋朝忠必須要問這個問題,畢竟大家政治上不對路歸政治上面的事情,但什么事情都有底線,你可以對某個官員不滿,也可以動用紀委去查他,或者大家可以繼續玩袖里乾坤,但是卻唯獨不能私自去監視某位官員。
怎么說大家都是在同一個衙門里玩著同一個游戲,誰會沒點什么事呢?要是你今天看誰不爽了,就去監視他,明天誰看你不爽了,也來監視你,那這個官場豈不就亂套了嗎?尤其宋朝忠很清楚杜孝廉和陳平還是相互之間有仇的,現在陳平那邊才有什么事情,就立馬有人來向他匯報了,這怎么能不讓宋朝忠擔心,繼而出言故意問這么一句呢?
杜孝廉當然也明白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于是就立即向宋朝忠解釋道:“宋省長是這樣的,我秘書剛好和陳平吃飯的那個私人會所老板認識,所以才知道的,我覺得我們剛好談到了這個事情上,就直接匯報給宋省長你了。”
周正德這個時候也很適時的站出來說:“宋省長,杜省長原來在臨江市工作的時候,也是經常能到北京來跑項目的,所以這邊有一些熟人我認為也并不奇怪。”
宋朝忠知道杜孝廉的這個回答根就是在扯淡,但在現在的這個條件下,同時周正德也給了自己一個臺階,宋朝忠也就只能借坡下了。
于是宋朝忠說道:“雖然大家在工作或者是其他事情上有分歧,這都是可以理解的,不過在做工作的時候始終要掌握一個方法,我們是黨領導下的干部,不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尤其是一些類似特務的手法,是一定要避免的。”
宋朝忠這話說的非常得當,完全用上了一把手的語氣方式。
在教導完了杜孝廉以后,宋朝忠接著問道:“不過凡事也都是要有指揮的,那么關于今天陳平宴請賈寅峰的事情,你們有什么看法?”
“很顯然,陳平這么做事想通過賈寅峰聯系上賈家,幫助他自己以及他背后的趙書記,在這次換屆當中扼取更多的好處。”周正德先說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杜孝廉說,“陳平這個人特別會鉆營,也特別會搞一些歪門邪道,只不過這一次他想通過賈寅峰聯系上賈家,卻是他異想天開了。”
宋朝忠挑了挑眉問:“杜省長這話怎么說呢?”
“是這樣的宋省長,”杜孝廉說,“我相信宋省長你也應該知道,大多數政治家族都有一套自己的政治判斷,而且這種政治判斷更多的是取決于家族里的長輩。至于賈家老爺子還在世,賈家的大事肯定都是要由他來拿主意的,至于賈寅峰別說他身是個紈绔了,就算他不是紈绔,只怕他的話也不會在久經風雨的賈老爺子那里有什么效果。”
杜孝廉最后認為:“所以從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陳平這個同志就只是一位知道在臺下耍小聰明的人,他的任何手段都根上不了臺面。雖然他的小手段以往還是收到了一些效果,但那都是在基層,到了北京,就可以看出他這些想法做法的拙劣和天真了。”
宋朝忠很同意杜孝廉的話,在這樣全國的換屆時刻,各大政治勢力糾纏在一塊,一個世家小輩能翻起什么浪花呢?
宋朝忠于是說:“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先不管陳平這邊了,還是先把我們的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宋朝忠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然后接著說道:“明天就是代表團的公開討論會了,是面向全國召開的,不僅會有很多媒體,連總書記和徐主席都會出席的,你們一定要好好準備,爭取給總書記和徐主席留下一個好印象,知道嗎?”
杜孝廉和周正德都不約而同的點點頭說:“請宋省長放心,我們一定好好準備!”
居然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寄托在一個紈绔子弟身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過以你這種沒背景的小官,到了北京,也只能這樣了吧?真可憐真可悲!
杜孝廉這么在心里冷哼著蔑視著陳平,不過只怕他萬萬想不到,正是他所瞧不起的紈绔方法,居然最后成了幫助陳平勝利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