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寂靜如深沉的水,驚不起半點波瀾,在夜色下,燈紅酒綠,再一眨眼就會被擁擠的車流淹沒。
這里是曼哈頓,一個永遠都沒有黑夜的城市。
即使入了深夜,克萊爾的府邸,二樓還有一盞明燈,打斷了這一可的寧靜,證明主人真正陷入煩惱之中。
熬夜,這個字很少出現在這棟別墅,樓下打哈欠的傭人也不敢發出太大聲音,在她印象之中,上一次主人徹夜未眠是少爺被捕入獄,所以今夜,對于攻于算計的科諾博家族黨魁來說,的確是罕見的幾個夜晚。
克萊爾的書房,整整齊齊,書架上很多一本本書籍,最為明顯的是黑格爾的《大邏輯》還有一本《宗教哲學演講錄》,似乎是某個偷懶的仆人沒有擺放好,記錄著主人在不久前動過的痕跡。
很難想象科諾博家族黨魁,一個紐約地下世界僅有的主宰者,竟然會對哲學如此感興趣。
微弱的臺燈下,晶瑩的高腳杯在紅酒的渲染下,變得鮮紅妖艷。
科拉爾靜坐在座位之上,神情微微凝重。
今夜的夜色如此肅殺,克萊爾突然覺得別墅周圍那聲聲蟲獸叫聲并不寧靜。
前幾日,甘比諾、吉斯維斯、盧凱賽、波納諾四大家族黨魁全部鋃鐺入獄,紐約黑手黨五大黨魁,只剩下他一個人安詳的在曼哈頓度過這一夜。
克萊爾并不感到幸運,或者來說這才是厄運的開始。
黑手黨亂了,沒有黨魁的黑手黨家族內流淌著焦灼、狡詐、冷酷、貪婪,可是在名義上,那須水摸魚的人總要去追問此次風波背后真正的黑手,所以他們會變得更加齊心。
此刻的科諾博家族也不太平靜,從議會悄然結束,直到四大黨魁被安德里亞一網打盡,克萊爾就沒有踏出過別墅半步。
只有他那個年輕秘書整日出出進進別墅,傳達著這位僅存的黑手黨黨魁的意愿。
只有兩日,科諾博家族就不在安靜,哪怕是克萊爾不動如山的沉穩也鎮壓不了謠言。
就現實看來克萊爾聯合安德里亞的傳言,在三人成虎下,逐漸變成事實。
其余家族也開始將矛頭轉向克萊爾,甚至還有傳言,某個家族私底下雇傭殺手準備向克萊爾報復。
不管是出于傳言還是謹慎,克萊爾就如同蝸居一般。
咚咚！
門口的敲門聲打斷此刻的寧靜。
來人不言而喻,此刻只有克萊爾的那名私人秘書,名叫蒂奇的年輕科諾采員,才會在這個時候打斷克萊爾的安靜。
年輕的秘書推開虛掩的門,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在石佛一般的克萊爾耳濡目染下,精神有幾絲同步。
“克萊爾先生,剛剛機場傳來消息,李·科拉爾今夜回到紐約了。”
年輕秘書及時努力放慢語氣,可是當他說完,卻發現自己心頭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下了。
這一細微的情感變化連帶他自己都無法解釋,李·科拉爾,一直是科諾采為黑手黨王者的攔路石,此刻卻被他給予了極大的希望。而解開現在科諾博家族的難題也唯獨只有這個充滿奇跡的男人。
這種情感波動讓年輕秘書都有心謬卻又理所當然。
而當他抬起頭頭石,卻發現克萊爾眼角的周圍舒展幾分,只是這臉部的細微變化,讓年輕秘書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在他看來,克萊爾是一個冷酷無情,不會被任何情感擺布,唯有一次就只是愛德華的入獄,在此之后,他認為克萊爾真正變得無隙可乘,而他一直對于這樣無懈可擊的梟雄充滿了敬畏,甚至模仿他的一舉一動,韋德是真正追上克萊爾的腳步。
只是這一刻,讓他心中那個無懈可擊的偶像形象開始有所動搖。
原來處在神位上的偶像也會在世俗情感面前動容！
同樣的夜晚,安德里亞也難以入睡。
與克萊爾冷清府邸不同,安德里亞在紐約不大的公寓來人絡繹不絕。
毋庸置疑,現在的聯邦調查局在紐約將黑手黨打壓的沒有脾氣,而身為代言人的安德里亞也成為紐約權貴追捧的成功官員。
這一切在黑手黨四大黨魁鋃鐺入獄之后將這種追捧捧到巔峰。
可是高處不勝寒,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安德里亞將門關上,安靜的躺在沙發上,看著桌上,有無數人送來的“善意”堆滿了不大的客廳。
當然這些大都是一些瑣碎東西,瑣碎卻又精致,充滿著藝術氣息,根本和賄賂有著千差萬別。
可誰能夠相信,一群大腹便便的資本家對于藝術這兩字如此熱愛呢
紐約,光從這兩個字,就能夠聞得到金錢的味道。
至于藝術,那當然是一個玩笑,即使對于藝術品追求的大亨們,大都是看到這些藝術品背后的價值,還有這些價值能夠給他們帶來多少利益。
安德里亞也不是一個欣賞藝術的人,看著這對禮品,不乏有精致的打火機,有品位的香水,甚至還有一些雪茄,安德里亞是一個俗人,所以他只是跳出自己能夠用的東西,不能用的,他只能將這些東西隨手送給別人。
將視線從禮品這些東西上收回,安德里亞猶豫了一會,伸手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通了,電話里傳來的聲音雖然略顯得疲憊,可是透著一股喜悅讓人說不出躊。
“晚上好,局長。”
能夠讓安德里亞如此尊敬的人也只有一個,那就是遠在華盛頓的查爾斯。
“你很不錯。”電話里傳來一聲肯定的聲音。
安德里亞在紐約的行動查爾斯在華盛頓都一清二楚,雖然這樣的計劃略顯粗魯,可是往往最直接的才是最有效的。
在華盛頓,查爾斯越來越傾向于鷹派,對于這種事情的處理更多的采取極端手段,若不是當初李書豪在紐約擋住了他太多鋒芒,或許這次行動根本不會發生在這個時間段了。
安德里亞沉靜了許久,安靜的說道:“局長,我希望紐約的事情可以讓我全權處理。”
電話里停滯了一會,許久又道:“那好,我會讓奧德里奇安分一點,不過他的野心不是我說的算。”
“這就夠了。”
安德里亞沉聲道,等到電話那頭察覺安德里亞這許久都沒有的沉靜,再也沒有半分聲響。
“晚安,局長。”
安德里亞緩聲說道,將電話掛掉,他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看向天花板,眼神中多出一股自信。
將一切都重新掌握在手中的自信,這種自信來源于四年,他不斷的布局,那一堆禮品就是這顧自信展露的戰利品。
鈴鈴鈴！
電話聲打斷了此刻安德里亞的思路,沒有猶豫,他伸手拿起電話。
電話里的聲音也是那么熟悉,可是在安德里亞心中卻生出一股厭惡,對于那辛浸在政治中的政治家一種偏執的厭惡。
是奧德里奇的聲音,可是安德里亞依舊安靜的聽著奧德里奇的聲音。
“李·科拉爾從中國回來了,就在今夜,現在已經在曼哈頓家中。”
聲音雖然平靜,可是字里行間的仔細,讓人聽出奧德里奇似乎并不平靜。
一心想將利益最大化的政治家此刻根本不想讓那個曾經成為他的主子的男人出現在紐約。
可是現實跟他的想法恰恰相反,在這個關鍵時期,他回來了,而且如此迅速。
安德里亞沒有半分驚訝,輕聲“嗯”了一聲,就沒有話題,電話那邊也陷入了焦灼,知道安德里亞率先掛掉電話,
此刻的夜空依舊明亮,只是氣氛卻透著一絲冷漠和肅殺。
安德里亞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從沙發上站起,來到窗口,看著那閃爍繁華的大都市,嘴角扯起一道弧度,微微笑道:“你終于回來了！”
(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