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只是黛玉沒料到,林如海的候旨傳召便是足足等了三個多月。/去看看/
已經是六月二十三了,接連半個月沒有下一滴雨,天氣燥熱的緊。黛玉怕熱,況且北邊冬日的冰存儲充足,從六月初林家便開始在地窖中起冰用了。
現如今她屋子的四個角落都堆著冰山,溫度最高的午后,也是涼爽的很。
這一日黛玉歇了午覺起來,便歪在榻上不想動彈。
芷蘭端了冰鎮雪耳蓮子湯進來,就見到春緋打著扇子,黛玉半瞇著眼又快要睡著了的樣子。
她朝春緋努了努嘴,這才把雕花的紅木托盤放在黛玉旁邊的小幾上。瓷器清脆的撞擊聲在寂靜的屋子里響起來,黛玉卻是立刻睜開了眼睛。
“姑娘整日的窩在屋子里,人也只會越來越憊懶,要不然等日頭落了,我陪著姑娘去園子里走走可好?”芷蘭把雪耳蓮子湯端了出來,放在黛玉的手邊,“而且姑娘脾胃弱,即使現在正是暑熱的時候,吃了太多冷的也只是一時舒坦,姑娘也該忌諱著些。”
黛玉不在意的搖了搖頭,示意春緋把甜湯端給她,便大口的喝了起來。
“姑娘也該顧著自己些,可別真的病了。”說完芷蘭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不吉利的話,連忙“呸”了幾聲,“瞧我這是說的什么話。”
芷蘭在嘮叨的功夫,黛玉已經把一小碗甜湯下肚了。她拿過春緋遞上來的帕子拭了拭嘴,倒是被芷蘭的舉動逗笑了。
“好了,芷蘭,我今日也只是貪涼多吃了一碗,你便這般啰嗦。”黛玉笑嗤了一句,又道,“我發現從賈府回來之后,你倒是更加疑神疑鬼了。”
這三個月里,賈府倒是時時打發人來請,黛玉卻也不可能回回都去。就是前兩個月去了兩次。其余的兩次便都是以身子不適推掉了。而這個月正是暑期重的時候,賈家也不會這時候打發人來請。
卻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也就是兩次沒去,賈府里便傳起來黛玉是個病秧子的話來。
芷蘭聽在沁柳園守著的紫鵑說了這話,又暗地里聽兩個掃撒的婆子這樣說,便急著要去跟賈府的人理論,最后還是被黛玉阻了。
這樣微妙的流言。若是沒有賈家主子們的縱容,哪能就這樣輕易的在下人之間傳開了。芷蘭想去找人理論,自然是找這流言的源頭。連這源頭都不知道,跟那些說三道四的婆子們理論。不單單是毫無用處,反而是自掉身價。
就像原著中賈府的下人都說林妹妹小性子不饒人、尖酸刻薄等等,若是沒有主子縱著。哪個下人敢這樣說三道四的?林妹妹無法跟那些人計較,氣急了也只能干掉淚。而現在,她是不屑跟那些人計較。
她不靠著賈家,將來也不在賈家的屋檐下生活,賈家那些人嚼嘴皮子也不關她的事情。還不至于干預到她今后的狀況。
“說起這個來我現在胸口都氣的發疼,這些碎嘴的真是太讓人討厭了,若是在咱們府上,哪能容下這樣說主子是非的奴才,統統攆了出去。不對,統統打死了事了。”芷蘭聽到黛玉的話。心中又生起了熊熊大火。
黛玉便覷了她一眼:“你又何必為了這樣的事情生氣,你生氣那些人便不會說了么?”
“若是將來其他府上聽說姑娘身子弱,可是會耽誤不少事情,姑娘可是要想著僻清傳聞啊。”芷蘭一臉的懇切,連語氣都帶著幾分急促,“姑娘的性子也太不擔心了,我前幾日想著可是都睡不好。”
黛玉卻突然之間笑出聲來,連忙借著春緋的手又在榻上躺了下來:“我說芷蘭,我才多大,你倒是想到哪里去了?況且過個兩年母親便會從南邊回來了,她帶著我去各個府中走一走,那些謠言便真的是謠言了。”
芷蘭想了想,卻也只是點了點頭,卻依舊是愁眉不展的。
“說起來老爺這事情未落下來,姑娘和皓哥兒倒是哪里也不能去了。”芷蘭便嘆了一口氣,見春緋在收拾碗筷,便為黛玉打起扇子來,“前幾日肖二姑娘又來了信,本來說姑娘不去她們府上,她便過來的。只是這天說熱便熱,肖姑娘恐怕也不愛出門了。”
見黛玉還是半闔著眼睛昏昏欲睡的樣子,芷蘭又勸道:“雖然賈家的寶二爺咱們瞧不上眼,但是賈家的幾個姑娘心性倒是還不錯。終歸是表姐妹,姑娘若是在家中無聊,也可以請她們到府中來聚聚。”
芷蘭原先便是賈敏的丫鬟,賈敏不管怎么說都是賈家的姑娘,芷蘭雖然對賈家瞧不上眼,但是卻也不希望賈敏兩頭為難。
況且說起三春來,心性和才情確實都是很好的。賈家教養的兒子都成不了才,幾個姑娘倒是自我成長的不錯。
有賈敏在中間,林家和賈家的關系還真是斷不了。至少賈家若是抄家滅族了,多少會拖累到林家。
賈母是賈敏的生身之母,賈母不能不管;賈家是賈敏的娘家,賈敏也不能置身事外;至少就林如海而言,雖然他在政治上要和賈家保持著相對獨立的關系,但是卻也是希望賈家昌盛下去的。
這樣說起來,賈家敗落并不是黛玉想看到的事情。不光是因為不想賈家拖累到林家,而是她從看客變成了書中人,感情自然就比參觀時更加復雜幾分。至少書中那些金釵們悲慘的下場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不過若是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憑她一己之力,憑借著林家的力量卻也是遠遠不夠的。
若是在自保和救人之間選擇,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人性都是自私的,她力所能及的幫一幫也就罷了,若是她無力回天的,卻也不會強求。
“煩死了。”黛玉這樣想著不禁焦躁了起來。
“姐姐可是在煩怎么向我交代嗎?”黛玉不用抬頭,便知道是皓玉進來了。
“你可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也不讓外面的丫鬟通報一聲,便這樣大喇喇的進來了。”黛玉便輕斥了一句。
皓玉卻是不以為然的笑了一聲:“我走的比較快罷了,她還沒出聲我便進來了。這是咱們林府,你可是我親姐姐,誰還能說些什么不成?”
黛玉正想說話,皓玉卻搶道:“可別把我和那人相提并論,上回賈家那幾個表姐來,我可是避得遠遠的,還硬是把表兄拉到我的院子里去了。”皓玉便擺了擺手,“話可扯遠了,姐姐還是說說怎么向我交代吧?”
“什么交代不交代,你跟岑先生念了幾日書,說話可是越來越讓人難琢磨了。”
這岑先生是肖霖云引薦的一位先生,他也是兩榜進士,雖然不是系出名門,但是文章寫的極好。
只是這個岑先生似乎得了后世所說的“臨考綜合征”,兩次科舉都是寫不出一個字來,自然是名落孫山。后來他又苦讀三年,終于還是勉強進了三甲。
在京中等候補沒補上,又有人聘他做先生,于是就這么過了十幾年。中途也教過四個學生,卻也只有三個中了。肖霖云遇到岑先生卻也是趕巧,岑先生的上一個學生剛巧進了二甲,就等著候補出京外任了,肖霖云聽說了,便跟林如海引薦了這位先生。
林如海自然是跟岑先生談論過的,卻發現岑先生倒是個全才,這些年卻也涉獵了不少書籍。讓林如海滿意的是,岑先生的文章確實寫的極好,而且很對科舉的路子。
即使這岑先生似乎并不那么有名氣,林如海卻是毫不猶豫請了他。
如今這岑先生已經到林家一月有余了,黛玉覺得唯一的壞處便是,自從皓玉跟著這岑先生讀書,說話倒是越來越喜歡賣關子了。
“姐姐前日里還說吃多了生冷的東西會壞了脾胃,每日也只準我正午時喝一點冰鎮的湯水,可是姐姐明明中午已經喝過了,我剛剛還看見春緋端了剩下的冰鎮的雪耳蓮子湯。”皓玉說著便笑了出來,“姐姐教訓人的時候是一套一套的,自己便可以不守自己定下來的規則,這可說不過去。”
黛玉臉上頓時出現一絲窘迫,她看了看皓玉,吶吶道:“我日后必定會遵守的。”說完她便急不可耐的轉移了話題,“說起來,這一大清早都未曾見到父親,廚房說連午膳都沒傳。”
皓玉覷了黛玉一眼,卻也不點破黛玉的心思,只是回道:“姐姐難道不知道么,父親今日一大清早便進宮面圣了,現今還未回府。”
這一下子倒是著實把黛玉驚住了,她瞪大眼睛看著皓玉,倒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你是說,是今上召見?”
“自然。姐姐這個月都不出南苑,外面的事情便知道的少了。”說完皓玉也嘆了一口氣,“這三個月一點音訊也沒有,父親倒是越來越淡然,這突然之間召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黛玉皺了皺眉,人已經從榻上坐了起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況且都已經等了三個月了,最壞的打算也就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倒覺得也不壞。”說完她便自顧自的笑了出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