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魔弓手第八十章 養病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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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養病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sevenleft  分類: 異界奇幻 | sevenleft | 異界魔弓手 
森林的陳釀

但是這此傷疤中沒有一塊是新的。它們像無魚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蝕的地方一般古老。他身上的一切都顯得古老,除了那雙眼睛,它們像海水一般藍,是愉快而不肯認輸的。

《老人與海》海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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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疼,疼得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

全身緊繃繃的,像拘束在橡皮套子里。

梁小夏仿佛有種錯覺。她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謾長漆黑的,孤獨一人在泥土下度過的時光。

體內的紅色電流又縮成一團,小小躁動。像倒著放映的膠片,緊縮回梁小夏跳動的生命之心,隨著她心核的節奏,閃爍膨脹,回縮。

梁小夏感覺不到自己軀休的存在,除了意識。

她沒有手,沒有腳,沒有軀干和五臟六臟。只覺得疼,疼得她的神經快繃得麻木了。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里,甚至無法睜眼。梁小夏想動動手指,卻感應不到手指的存在。

不知道費恩怎么樣了,有沒有死。希望他沒死,梁小夏此刻非常想將費恩折磨到生不如死。

黑暗中,一陣輕輕的歌聲縈繞在耳邊,輕得她得非常用力才能聽清。

是精靈語,低沉婉轉,像是最后的禱告。

這聲音她能聽出來,是洛基的。

“永別了,我再也不會看見你

最后一杯酒,

為你尋求理想和幸福的離鄉背井,

卻空手而歸,

為你被磨破的衣衫和殆盡的意志,

靈魂倦怠闌珊

開得最艷的花朵,必先調落

而綠葉”沒有手的提取

也會隨著萎縮

最后一杯酒”

安息吧,我的朋友

你的臉色慘白得像個死人,

不要擔心,

我會帶著你的骨灰回到故鄉

精靈的泥土,像火爐旁的花園般溫暖芬芳

歌聲結束,似乎有什么東西打在她身上。最后,一個吻,軟軟的,落在梁小夏的額頭。

“洛基,是你嗎?”梁小夏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她的聲音虛弱得不像樣子”隨著話音的出口,肺部劇烈顫動,好像撕扯著一樣,難受得她想咳嗽。

嗓音沙啞,就像金屬片在地板上摩擦。聲帶,大概是燒壞了。

“是我。夏爾你說,你還有什么要說的?”一只虎口和手掌帶著厚磷的三拇指頭緊緊拉住梁小夏的手,洛基半跪在床前,豎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

梁小夏搞明白了”洛基大概是覺得她要死了。

“混蛋水“梁小夏喘了半天才說上來半句話,洛基快氣死她了。

嘴巴張開”被喂了一些水,從食道到胃里,清流平息了幾乎要冒煙的嗓子和全身的疼痛。

連續喝了三杯水,粱小夏昏昏沉沉又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眼前還是一片黑暗,昏沉深邃,沒有一絲明亮。

梁小夏憋著氣,忍住不去在意眼睛的事情,試著去用意識聯絡鏡月。

“鏡月?你在嗎?”

“在。”腦子里響起那個熟悉的大提琴一樣的聲音”梁小夏微微松了一口氣。

“我現在是什么情況?”梁小夏咬著嘴,猶豫了很久才問出來。可話出口后,她的心又提了起來。她害怕聽到答案,聽到她最不希望聽到的事情。

“你要知道嗎?”鏡月也難得猶豫了。

許久,梁小夏才回答。

“嗯。你說吧。我聽著。”

事實就是事實,事實一直都存在。這與她是不是接受毫無關系。

“不是很樂觀。你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電火花燒傷和接觸性燒傷。以左手臂和右手臀最為嚴重,聲帶和眼睛都受到了重度燒傷”感應神經幾乎都燒毀了。我當時只來得及用元素之力護住了你的大腦,剩下的電流沒有消失,它們全部進入了你的心臟,絞纏在自然之心里面”原因不明…………可以說,你現在還活著”就是個奇跡。”

最后鏡月很簡短的總結了一下。

“時俟呢?時俟怎么樣了?”她記得時俟頂端的寶石在最后炸開了,不知道這個對時俟會不會有影響。

嘆了一口氣,鏡月幽幽地說:“你可以自己去感應它。時俟現在還握在你右手上。”

梁小夏試著向時俟發送了問候訊息。

沒有回應。

她不甘心,又給時俟講了兩個笑話。

“這可是我最拿手的笑話了,就指著這招逗樂了。保證能逗笑你……“……

還是沒有回應。

她右手的這把弓,現在真的變成了一把普通的弓,沉寂到毫無聲息。

梁小夏嘴里發苦,眼角酸澀。

時俟大爺總是愛惡作劇,滿腦子弄死誰的想法。雖然很拽,很傲氣。干什么事情都要求,還得不停滿足它的愿望,可梁小夏還是喜歡它的。

心里堵得慌。

她的好朋友是睡著了?還是遠走了?難道那顆寶石就代表時俟的命嗎?

“鏡月,時俟沒有回應,怎么辦?”梁小夏意識里的聲音也又緊又澀。

“再多試試吧。也許它像你一樣,也只是陷入一種深度休眠而已。”鏡月不是神,他也沒有好辦法,最后只能給梁小夏一個緩沖之策。

梁小夏啞著嗓子,慢慢哼起歌來。

以前時俟除了聽笑話以外,最喜歡的就是聽她唱歌。總是要求梁小夏唱些簡單的兒歌,歡樂地“咯咯“笑個不停。

梁小夏全身包裹著紗布,手腳都不能動,右手沒有知覺,卻還緊緊抓著弓。啞得不成樣子的嗓子唱著小精靈們都會的兒童歌謠。一滴眼淚從左眼流出,快速滑入鬢角。表情平靜得可怕。像是無波的海面,深沉海底醞釀著洶涌風暴。

洛基端著小碗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心里緊得抽疼”躬身捂住胸口。

勉強平復下來后”洛基坐在梁小夏床邊,攪動碗里的流食,輕輕舀起一勺,吹了吹。

“好了,吃飯吧。別在我面前顯擺。師傅我的歌聲比你的要好聽得多,一會兒吃完了我給你唱。”

一勺子菜汁流入梁小夏嘴里,甜甜的,溫熱清香。梁小夏喝了一口,肚子餓得“咕咕“叫了一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

他的命”泥球的命,大廳里剩下的所有人的命都是小夏爾用自己換回來的。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洛基走入了“將軍“的必死之局,現在能完整無缺地坐在這里,不得不說是一種僥幸。這微小的僥幸卻是自己的徒弟用健康和生命換來的。

洛基預計的最壞情況沒有發生。她肯吃飯,也肯說話。洛基小心端著碗和勺子,生怕碰到她的傷口,一勺連著一勺,送入梁小夏微張的嘴里。

一室安靜,彌謾著菜汁的甜香和草藥的辛辣。

連續吃了一碗菜汁梁小夏滿足地嘆了一口氣,牽起肺部震顫的疼痛。

既然她還活著那么生活還得繼續。

梁小夏相信,她總能找到喚醒時俟的方法的。就像她相信,這世上沒什么過不去的坎一樣。

“洛基,還要。”

洛基居然從梁小夏啞著的嗓子里聽出一種甜甜的味道。

“哦,我真是感動,再叫一聲聽聽。當然小夏爾能叫“師傅,就更好了。”洛基聲音輕佻地揚起,臉上卻是不笑的。

“來,師傅馬上就給你幾“洛基端著一盆菜汁又坐在了床前。

“你去死」“梁小夏的破鑼嗓子配上這詛咒般的話,十足陰森。

又喝了一大碗菜汁梁小夏吃得肚子圓圓的,身上雖然還是撕扯灼燒得疼,卻還是找回來了幾分力氣。

洛基坐在床邊的椅子里,捧著一本書,一邊翻看一邊盯著床上的梁小夏。他連續四天沒有闔眼,金色的蜥蜴眼睛里滿是血絲。可現在即使是趕他去休息,他也是無法靜下心的。

“泥球在哪?她現在安全嗎?那場爆炸最后到底怎么樣了?”梁小夏問。

“這個嘛幾我不知道你師父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沒有分身。”洛基攤手。

實際上,當時在梁小夏沖上去后,那只救命的銀杯就是他扔出來的。變成蜥蜴人的身體靈活性很差被圍在逃難的人中間,半天也擠不出去。等他擠到梁小夏旁邊的時候那團電流早就被她全部吸收了。

洛基無法,只得趁著紅光未散,帶著梁小夏先行離開。那時他滿腦子都是梁小夏燒得像碳一樣的身體,根本顧不上別的事情。

“赫爾沙應該留在了大廳里,也許她和南薇的精靈一起回去了。不管怎樣,她絕對不會比你現在的情況更糟糕。”

洛基苦笑了一下,早知道就不帶她來了。他情愿梁小夏的“小麻煩“讓她苦惱一陣,也不想看到她像個廢人一樣癱瘓在床上。

“那倒是。”梁小夏兩輩子加起來,從沒受過這樣的罪。在那一刻,她幾乎以為自己是要必死無疑了。

“洛基,你覺得我有希望康復嗎?”梁小夏已經聽過了鏡月的回答,她這次想聽洛基的,也許他能給她帶來一點點希望。

沉默。

洛基合上書,尖尖的蜥蜴指甲在書本的皮質封面上劃下一道硬白痕跡。

“當然嘍,你師傅我親自出馬,就沒有治不好的病。像你這樣的小傷,以前別人求著我都是不會看的,太大材小用了。三個月,保證你活蹦亂跳,青春規麗。”洛基聲線上揚,蜥蜴分叉的舌頭伸出來又縮回去,底氣十足地拍胸脯保證。

這樣就好,梁小夏心里暖了一點。

哪怕那是一個謊言,是洛基說出來的敷衍她的話,梁小夏也甘之如皓。她太需要一個堅持的動力和理由了。

在這時,梁小夏腦中,一直安靜的鏡月突然開口了:“你的眼睛和耳朵是有希望康復的。經過電流刺激,上古精靈血脈已經開始和你的身體融合了。只等你養好了病,它們的功能就會完全開啟。至于身體的其他部分…“……

鏡月的話沒說完,梁小夏明白,那要看天意。

真是狼狽啊,梁小夏躺在床上輕嘆:“洛基,要是我一輩子都這樣半死不活的葉辦?”

“廢話,當然是師傅養你呀。不過我很窮的,要是養你的話,師傅我會破產的。所以你還是趕緊給我爬起來的好。”洛基開始拆梁小夏全身的繃帶,手握著剪刀,遇到粘著皮膚的地方,還得一點點剪下來。

拆完繃帶,又給她上了藥,將新的紗布一圈一圈裹在梁小夏身上。洛基又給了她灌了四五瓶治療燒傷的藥水。

有些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可小夏爾明顯沒有知覺,只有在觸碰到身體頭部和極其個別的地方時,她才有反應。

梁小夏很配合,安安靜靜的,忍著皮膚錄裂的疼換了繃帶,一滴不剩地吃了藥。之后又吃了一大盆菜汁。

“小夏爾,你實在是太能吃了!師傅我的荷包會飛快地癟下去的。”洛基抱怨著,“再見了我的新衣服,再見了我的漂亮姑娘。你也吃得省點啊?師傅我還想攢點錢結婚呢!“……

“得了吧,一碗菜汁能費你幾個錢。姐就是要把你吃垮,實在沒錢了就街頭賣藝去。”梁小夏嘟了嘟嘴。

想要康復,營養必須跟上,她現在只能不停地吃,不間斷地吃,用大量有營養的食物喚醒自己的身體。

自然之心里,那團紅色閃電完完全全安家落戶,沒有半點想要搬走的意思。

不知道這東西對身體有沒有危害。

梁小夏看不見,不能動,只在意志中默念:“醒來吧,我的身體。醒來吧,我的胳膊。醒來吧,我的腿。醒來吧,我的腳趾頭。醒來吧,我需要你們……“……

像復讀機一樣,梁小夏不斷地念叨。如果只有奇跡能夠拯救她,她可以博得奇跡青睞的,也只有意志,強大的,堅韌的,無法推毀的意志。

生活是一灘爛泥,她如果想要做高潔的蓮花,就必須扎根在爛泥里,吸收水和養分,想辦法破土而出。

“洛基,你去休息一下吧,有事的話,我會叫你的。”梁小夏憑直覺知道,洛基一直守在他身邊沒有離開,也不知道守了有多久。

他最開始當她的師傅,只是一句戲言,一個玩笑,沒想到他還履行得如此認真。長久的日子下來,梁小夏嘴上不說,實際上也將他劃分入了自己的小圈子,在洛基身上打下了“自己人“的標志。

面對洛基那欠打的,似笑非笑的臉,她實在是說不出那些感謝的煽情的話,一句簡單的“謝謝“也被壓在了心底。

欠他的情,自有要還的一天。現在,她只能務力著趕緊康復。

粱小夏又對著自己的身體默默碎碎念了。洛基收拾好剪下來的碎繃帶,在梁小夏的床邊的地下鋪了個薄毯子,湊合著裹在里面休息。

窗外又下起了安靜的雪,給新年的玫徙斯撥上純潔的白色斗篷。火焰在壁爐中跳躍,溫暖地躺在軟軟的床上,梁小夏做起了長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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