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真如施主所言，凈音也是絕無悔意，甘愿如此——”
聲響里不止是寒漠，更有著毅然之意。
宗守早料到如此，悄然搖頭：“可你有否想過，即使真有無量終始，也未必就會情愿回應你之希望。你這終身奉獻，換來的只是一場空？哪怕是那幾位佛祖，說出的話也未必就會應驗？”
所謂未來無量佛，就是他本人。他本人的心思，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此言既是不忍，也是為那句‘預言’。
解鈴還需系鈴人，他本人要破開其中牽扯的因果命運之力，多少有些費事。
但是若是此女，本人改口，解除了言靈，卻要隨便得多，
那凈音分明怔了怔，錯愕的看了宗守一眼。似乎是在奇異，宗守那‘回應你之希望’這一句。
而后嫣然一笑：“施主當真是洞察人心！凈音侍奉無量佛，確然是動機不純。凈音一家老幼，大半都死在那些魔火邪魔之手。剩下的一些，也在邊荒之地服苦役。若想親人脫離苦海，就只能寄望于未來佛尊。只要無量佛降世，才可使我樂平界之人，脫此災劫——”
又悠悠道：“再說以我等的情形，若然不信這佛偈，又能如何？那焚空陸家，聽說在外域，掌控有八百世界，有數大軍。我樂平界全盛之時，聽說有二百金剛，那時都是心甘情愿，又何況如今？”
宗守登時啞然，所謂金剛果業，就是佛家中的靈境修者。
金剛、羅漢、菩薩、尊佛四種佛門果位，分別對應著靈境、仙境、神境，圣境四階。
再之上，就是佛祖。
至如今為止，聽說也只要元始古佛與過去如今三位佛祖。
說來也的確是讓人無法，教派中雖有三位至境坐鎮。但是佛門起步，真實太晚。被諸多權利打壓。
即使占下了這蒼靈界，也是保不住，被陸家之人，生生的驅逐了出去。
也確如凈音所言，這‘無量終始佛’，曾經是他們獨一的希望與寄予。若是放棄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沒有。
此時的蒼靈界，也確然是無有對抗焚空陸家之力。
悄然一嘆。宗守搖了搖頭，也不再勸。此事只能等他分開之時，再想辦法。
到時或可直接帶她分開，讓她看一看外域世界。或許那時會改變想法，也說不定。
心中更隱隱有個念頭，想要此女，直接與另一個凈音見上一面。
便轉而又獵奇的問：“為何稱那些陸家之人為邪魔？聽你之言，此界之人似乎都恨那陸家入骨——”
據他所知，焚空陸家雖從諸界之中。掠取資源。可一向以來，焚空圣朝的口碑，還算不錯。
畢竟有著千萬載的積聚。手腕還算平和。有八百資源豐厚的中千世界為基，已足夠一族所需而綽綽不足。
故此不像其他新崛起的權利般，會不擇手腕的收刮，竭澤而漁。
反而是以運營之道著稱，以不止是一個世界，在陸家的培育護佑之下，提升等階。
凈音這次，卻不足了片刻，才又言道：“陸家之人的規矩。凡是我佛門信徒，一切支出，都需取六成之稅。若是改信，就只需四成才可。我樂平界萬民，都受佛門數百年教化恩德。又豈會隨便改信？”
宗守暗暗搖頭，這句話分明是不盡不實，負敷衍居多。
六成之稅，對比元蓮界，真實是算不得什么。
不算太重。是還可負擔的程度。
若是承受不了，大可改信便是。
要說恩德，陸家曾經統轄此界，長達二十余載。
佛門權利，早就被一掃而空。什么樣的恩德，到這時也該淡了。
此界之人，卻仍不肯屈服，當是另有緣故。
對佛門信仰之堅，只從這一界中，如此濃郁的愿力積聚，就可知一斑。
那凈音的城府到底還淺，極端單純。見宗守面上微透不悅，就有些經受不住。
只道宗守是曾經生氣，便改口道：“這稅賦雖重，卻也不算什么。不過我蒼靈界中，一切的重生小兒，陸家都要十中抽一。強行取去，然后就不知下落。聽說是我蒼靈界之人，體質特異——”
話音未落，就被一聲干咳打斷。
宗守循聲望去，就只見一個中年貌美的女尼，從密林之內行入。
淡淡看了面紅耳赤的凈音，才幽幽嘆道：“其實也無需瞞施主，此事只需稍稍打聽，就可知一二。我蒼靈界之人，都體質特異。天生就擅于御火，據傳一切胎兒出生之時，腦內都蘊有一點后天火元髓。對那陸家，似乎頗無益處。許多人猜測，那些小兒被強行奪取，多半是被取去煉丹——”
“后天火元髓？”
宗守錯愕，隨手一扯，把凈音拉到本人的懷中。
抓住她手段，而后細心把脈探查。片刻之后，目中就顯顯露恍然之色。
還真是如此，這蒼靈界中之人的腦髓中，還真有這東西在。
應該是從母體降生之后才有，之后隨著工夫推移，會漸漸被濁氣侵染。
譬如凈音，此時只要一丁點殘余。
不過若然這一界之人，習練火屬性的功法，必定事半功倍，停頓極速。
至于這后天火元髓——此物對修者而言，其實并無太多用途。可對陸家之人來說，卻是至寶。
無論是用來煉丹，還是煉器，又或是直接食用，都頗無益處，可強化血脈之力。
這也是此界的陸家之人，為何只取胎兒之因。
心中登時只覺一陣煩惡，若說他以前，還只是因父母之事，不愿與陸家人為伍。
那么此刻，就是真心實意，只覺惡心，再不愿與此族有什么糾葛。
要取后天火元髓，那些胎兒必定是再無有生機，這與食人又有何益？
如此率獸食人，人面獸心之輩，居然與他，是出來同一血脈。
只是想想，便只覺渾身上下，都是不適。
[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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