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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聽到一聲輕微的咳嗽聲,黎君回過神,黎番正臉色漲紅一本正經地看著窗外。
黎君就斂了神色,伸手拿起桌上的訂單,嘴里問道“番總管還有事兒?”
黎君臉色雖然很嚴肅,可是,感覺到屋里那股歡快的氣息,黎番卻是沒有以往那么害怕,暗道“原來大公子也有裝模作樣的時候。”心里好笑,臉上卻是一點也不敢露出來,他指著黎君手里的訂單說道“這幾天簽的訂單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計,大公子還得趕緊和黑公子協商香料的事兒。”說著話,黎番也嚴肅起來。
對于黎君撤了朔陽分號,他非常不解,常言道,靠誰不如靠自己,斗敗姚記,黎家是出了大力的,就應該分得一杯羹,正可趁機把黎記分號擴大了。
現在可好,剛擺脫姚家,又被柏葉坊的黑木掐在手里。
對于傳聞中神秘莫測的黑木,黎番心里多多少少有著一絲顧忌和畏懼。
“噢……”黎君一啪額頭,他剛剛讓黎番把訂單拿來,就是為了和穆婉秋商量備料的事兒,現在正事兒還沒談呢,她人竟跑了。
想了想,又把訂單遞給黎番,道“先按訂單讓大師傅們下料單,讓賬房統計了拿過來……”
“是……”黎番應了一聲“大公子要不要親自去趟朔陽?”這么大批的訂貨,他親自出頭見黑木總是好的。
“不用……”黎君搖搖頭“你準備一下,這兩天就去朔陽柏葉坊拉貨,嗯……”略一沉吟。黎君又道“香料的抽檢、驗貨,裝卸等還按和姚記的老規矩。你和柏葉坊的孫掌柜都一次講清了。”神色忽然一滯了,黎君隨即擺擺手“你下去吧。”
這么大的訂貨黎君怎么能不見黑公子?
就讓他一個奴才過去和人談。一旦對方在價格上欺詐他們怎么辦?
聽了黎君的吩咐,黎番嘴唇動了動。想要再勸幾句,見黎君擺手讓自己出去,忙應了一聲,收起桌上的訂單退了出去。
“出來吧……”看著黎番關上門,黎君開口說道。
一個黑影從屋頂漂落下來,卻是黎蒼,他撲通跪倒在地。“屬下無能,跟丟了柳伍德父女。”
“跟丟了……”漫不經心地重復了一遍,黎君忽然頓住“你是說你沒有殺了柳伍德?”
穆婉秋一出獄,黎君就抽調了大批影子侍衛等去援助黎蒼,令他務要殺了柳伍德。
柳伍德為人狠辣又善于計謀,任他逃亡在外,黎君寢食難安。
“屬下該死……”黎蒼連連磕頭“屬下中了他的掉包計,等發現跟蹤的人是柳伍德父女替身時。他們已經不知去向。”
手猛一下握成拳,黎君用了很長時間才平息下來,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淡淡說道。“你辦事不利,自去領三十板子。”
“謝公子寬宏……”
領罰回來謝了恩,黎蒼磕頭道“求公子讓奴才戴罪立功,就是挖地三尺,奴才也一定把柳伍德翻出來。”
“再多派些密碟,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找出來!”黎君點點頭,見黎蒼應聲要走,又吩咐道“派人去牢里把谷琴做了。”
柳伍德逃了,難說他不會把谷琴秘密劫走,同樣的錯誤,絕不能再犯地二次。
“公子不是答應谷琴不殺她嗎?”黎蒼有些錯愕。
谷琴乃小人,若真被柳伍德救走,難說她不會懾于柳家淫威,回過頭來倒咬自己一。!
對于這種反復小人,還有什么信譽可言?
聽了這話,黎君皺皺眉“你去吧,記得扮成柳家人……”
“公子是想嫁禍柳家?”黎蒼眼前一亮“公子此計真高,都知道柳家恨毒了谷琴,奴才就是不扮成柳家人,谷琴一死,外人也都會懷疑是柳家做下的。”又磕頭道“公子放心,奴才一定做的天衣無縫!”
與黎蒼的欣喜相反,黎君眼底卻掠過一絲沉沉憂色:柳伍德逃了,他得在穆婉秋身邊多加派些人手了。
快過乞巧節了,看見墨雪蘭香等人繡荷包,穆婉秋破天荒也跟著學起來,正一針一針地繡著,墨雪端了盤切好的水果走進來“小姐快嘗嘗。”
“這是什么?”看著一片一片被切的薄薄的,好似西瓜,瓤卻是白色的瓜片,穆婉秋好奇地問。
活了兩世,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外皮竟是黃色的瓜。
“說是叫哈密瓜,秦健剛才送來的,奴婢也是第一次見呢……”墨雪嘻嘻笑道“是西域國為感謝黎家的佛香,特意派人送的,黎公子都讓人先用冰鎮好了……”撿起一片遞給穆婉秋“小姐快嘗嘗,聽說這是專門供奉給萬歲的呢,不是因為您的佛香,我們也吃不上呢。”看著穆婉秋放下荷包接過去,墨雪下意識地咽了。口水,問道“好不好吃,甜不甜?”
新送來的水果,穆婉秋沒動,她也沒敢嘗鮮。
“嗯……”穆婉秋點點頭,指著盤子“又甜又脆,你也嘗嘗。”
“真好吃……”一邊吃著,墨雪點點頭,目光落在穆婉秋剛放下的荷包上,不覺睜大了眼“好好的一朵蘭花,怎么被小姐繡成這樣?”嘴張了幾張,丑字到底沒說出口,轉而說道“看小姐學心靈手巧的,怎么做女紅竟這么費事?”她已經手把手地教了兩天了。
穆婉秋臉騰地一紅,下意識地想把荷包藏起來,轉念一想,她這手藝,墨雪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就嘆了口氣“……看著你們做的很容易的,怎么我學起來竟這么難?連個荷包都繡不好。”沒由來的心里一陣難過,暗道“看來我真不是做人妻的料啊!”
原想著墨雪整日舞刀弄棍的,該不會這些,誰知她做的竟比蘭香沉香都好,看來這真是天生的。
見她神色黯了下來,墨雪暗罵自己嘴直,忙又安慰道“……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小姐會就夠了。”調侃道“若您再把女紅做到極致,我們這些人就沒法活了。”
惹得穆婉秋撲哧一笑。
又吃了一片,穆婉秋擦擦手,回頭拿起做了一半的荷包認真看了半天,皺皺眉“明明這針腳大小都一樣啊,都是照著樣子繡的,怎么繡出來竟抽抽巴巴的?”
就好似一支枯萎的狗尾巴草。
墨雪接過去端詳了半天“這刺繡不僅要針腳一致,而且每一針的力道、拉線的松緊都要一致才行,小姐就是線拉的有松有緊了,才會這樣皺皺巴巴的。”隨手把荷包扔到一邊“小姐別學這個了,有時間你去吧。”又道“剛才奴婢去隔壁的調治室,師傅們還問您怎么了,是不是病了,竟幾天沒露面,直嚷著要來看您呢。”
原本一直在隔壁調教孫快手新招的那些師傅學習魏氏的炮制手法,因沉迷于學女紅,穆婉秋連著幾天沒出屋,竟把師傅們給晾到了一邊。
也知墨雪說的對,可是,看著被扔到床里的荷包,穆婉秋心中竟生出一股絕望。這女紅廚藝都是為人妻的本份,看來,注定她這一世是不能為人妻了。
正胡思亂想著,蘭香推們進來“小姐,谷大師被人殺了!”
屋里兩人同時一怔,墨雪問道“你說什么?”
“谷大師昨天夜里被人殺死在獄中,這次她是真死了,人頭就被掛在知府衙門口。”蘭香喘了口氣“街頭都傳遍了,是柳家人做的!”一代望族一夜間灰飛煙滅,柳家人狠毒了谷琴。
“柳家!”墨雪騰地站起來“柳鳳回大業了?”墨雪臉色一陣蒼白。
柳風落的今天下場,一多半是因為穆婉秋,若她回大業,是絕饒不了穆婉秋的,倒也不是多怕,可是,柳鳳在暗,穆婉秋在明,尤其穆婉秋又不會武功,卻是令人防不勝防,這念頭閃過,墨雪擔憂地看向穆婉秋。
“她終于死了……”穆婉秋喃喃道,她心里一陣大仇得報的快意。
“柳家人回大業了,小姐有什么好高興的?”見穆婉秋不但不擔憂,嘴角竟露出一絲笑意,墨雪嘟囔道。
“你啊……”穆婉秋笑著搖搖頭“心眼一點都不轉彎。”
“怎么?”墨雪錯愕地睜大了眼“難到不是柳家做的?”
當然不是,這一定是黎君做的!
那些傳言官府會信,百姓也會信,可依她前世對柳鳳的了解,若柳家的人真能潛入知府大獄,就是再恨也不會殺了谷琴,柳鳳一定會把谷琴劫走,伺機報復黎家。
“小姐……”見穆婉秋但笑不語,墨雪使勁搖搖她“你快說是怎么回事?”
“你說的對,我天生不是學女紅的料。”穆婉秋已經站起來“走吧,去室看看。”
這是絕密,連墨雪也不能告訴。
“小姐……”見她輕飄飄地轉了話題,墨雪不依不繞。
“是黎公子做的,想嫁禍給柳家?”蘭香好奇地問。
穆婉秋就看了她一眼,嘴里淡淡道“當初逼谷琴擊鳴冤鼓,黎大哥和她承諾過,絕不會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