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穆婉秋胸口一陣悶堵,好半天才透出一口氣,好吧……”她聲音緩下來,“就算我差遣不動你,跟我來到這兒,看到曾公子受傷,你們為什么不進去救?”
若他們肯出頭,就不會被黎君撞上那么尷尬的場面了。.
不知為什么,想到黎君會因此看輕她,穆婉秋心頭沒由來的生出一股煩躁。
“…···大公子吩咐,奴才只負責保護白姑娘安全,不得干涉白姑娘做任何事?”王七理直氣壯地回道。
那就見死也不救?!
望著昂首挺立目不斜視的王七,穆婉秋很想敲開他腦袋看看,是不是木頭做的?竟連個彎都不轉,任她一個女兒家去給一個大男人包扎傷口,白白的讓黎君誤會。
嘴唇動了動,穆婉秋想繼續質問幾句,又覺得和這種人實在沒什么說的,就嘆息一聲,抬腿往山走去,繼續對著王七,她覺得她會忍不住開口罵人。
“白姑娘留步……”王七一閃身擋住她,“大公子吩咐奴才保護了白姑娘在這兒等他。”
黎君?
穆婉秋皺皺眉,開口問道,“……黎大哥怎么找到了這兒?”
“黎家的影子行動,都會留下特殊記號······”王七解釋道,“想是大公子出門回來不見白姑娘,就順著奴才留的記號追了過來·……”
王七猜的不差,黎君一回到大周境內就聽說了穆婉秋遇刺的事兒,擔憂之下,他再不敢耽擱星夜兼程往回趕,進了大業城,連家都沒回就直奔白府,誰知竟撲了個空。
蘭香等人都不知道穆婉秋去了哪里。
于是他便順著王七一路做的標記追到了這兒,聽王七說穆婉秋就在山洞里,他才走進去正撞上曾凡修承諾要娶穆婉秋的一幕,心里的惱怒可想而知,不愿讓穆婉秋再面對衣冠不整的曾凡修,把她攆出了山洞他又怕她走失了,才用密音吩咐王七在外面守著穆婉秋等他。
讓她在這兒等他?
聽了王七的話,穆婉秋回頭看看,想起先前孤男寡女為曾凡修縫合傷口正被黎君撞見,她實在沒勇氣在這等里面的兩個人出來,就說道,“你轉告黎大哥和曾大哥一聲白府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繞過王七繼續往山下走。
“大公子吩咐讓白姑娘等他……”王七一閃身又攔住穆婉秋。.
大公子吩咐,大公子吩咐,他倒是夠聽話的!
穆婉秋一股惱火終于爆發出來,“……你家大公子還管不著我!”說完,見王七兀自擋在路中不肯讓開,穆婉秋一側身,鉆進了一邊的灌木叢朝密林走去。
曾經一個人在深山里逃亡,經歷過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語的日子,她一點也不在乎走灌木叢。
“白姑娘留步······白姑娘……”沒料穆婉秋惱急了會走灌木叢那里面荊棘遍布蛇蟲混雜,可是危險的很,但是那一簇灌木又密又茂,眼見穆婉秋隱身其中,攔沒法攔,賭沒法賭的,男女授受不親,王七也不敢就進去把穆婉秋硬抱出來,只急的他在穆婉秋身后大叫。
眼見穆婉秋雙手撥著灌木越走越深,就要消失在灌木叢中王七回頭看看山洞,最后一狠心,暗道,“管不了那么多,我先跟著白姑娘別出了事兒······”想到這兒王七又回過頭,正想跟上一抬眼不覺大吃一驚:
四處靜悄悄的,只聽得微風吹動著灌木發出沙沙的響聲,哪有穆婉秋的影子?
又不會輕功,她一個弱女子,只這一眨眼時間能跑到哪去?
一瞬間,王七出了一身白毛汗。
縱身躍入灌木叢,“白姑娘……白姑娘…···”嘴里大喊著,他來來回回在灌木叢中穿梭了三四趟,眼見一片灌木踏平了,哪有穆婉秋的影子?
卻說穆婉秋,這一年來終是養尊處優慣了,此時身陷灌木叢只走了幾步,衣服便被寮刺劃出了口子,腳掌被地上偶爾突出的根藤咯的生疼,回頭看看那條蜿蜒山路,穆婉秋感覺那簡直就是一條康莊大道!
不覺有些后悔自己的義氣,搖頭嘆息,“······兩世為人了,我竟還這么莽撞,難怪當初黎大哥不信任我。”瞧見王七已被拋在后面,正望著山洞出神,穆婉秋復又分撥著灌木斜向下往山路的方向走。
還是走康莊大道好,又不是從前的迫不得已,她沒必要難為自己。
誰知剛走了兩步,踏上一片茂綠的草叢,一步踩空,穆婉秋身子瞬間向下墜去。
陷阱!
獵戶的陷阱底下都是倒訂著鋼釘的鐵板或棘刺,一旦墜入,人立即就會成了篩子,曾在靠打獵為生的柱子家住過,穆婉秋對陷阱并不陌生。
念頭閃過,她猛提住了氣,雙手胡亂地向兩邊抓去,想抓住什么爬上去,可是,兩邊都是光滑的野草,剛一抓住瞬間就脫了手,哪能借上力?
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墜。
穆婉秋絕望地閉上了眼,這一次,她是難逃死劫了。
出乎穆婉秋意外,下墜了許久,突然撲通一響,她竟掉入了一個水潭之中,一股逼人的寒氣直刺肌骨,她瞬間從混沌中清醒過來,幾下浮出水面,借著頭頂投下的斑斑點點的日光,恍然發現自己竟墜入一個三丈見方的深潭中,四周都是長滿青苔峭壁。
仰頭向上,那峭壁竟一望無際,根本看不到剛剛落下的洞口,只斑駁的日光撒在身上,像星星。
不是獵人的陷阱,這竟是個望不到頂的深淵。
好半天,穆婉秋才醒悟過來,她使勁撩了一把水,“······我竟沒死!”大喊了一聲,穆婉秋拼命地往岸上游去,撲打著周圍的水嘩嘩地響,岸邊的青苔很滑,磕磕絆絆地跌倒了幾次,穆婉秋終于爬上了一塊比較干爽的石頭一頭撲在上面,一動不動。
久久久久。
她手指動了下,很快地,她慢慢地爬坐起來。
“黎大哥……黎大哥……”
“王七……王七……”
站在石頭上穆婉秋仰面沖著洞口的方向使勁地喊,聲音一遍一遍地回蕩著在四壁中久久不去……
不知喊了多久,直喊累了,穆婉秋才停下來,呆呆地望著洞口的方向,那里靜悄悄的,哪有一點回音四處更是出奇的靜,讓人不覺間便生出一股漫無邊際的惶恐。
一寸一寸地摸著眼前的崢嶸峭壁,上面長滿了青苔,濕膩柔滑,哪有落腳的地方?更別說越往上越是望不到頂的陡峭,就憑她跟武師學的那點三腳貓功夫,想要從原路爬上去勢比登天。
“…···那也不能就這么等死啊。”喃喃地自語著,穆婉秋又四處打量起來。
目光落在潭對面她眼前一亮,對面岸上恍惚是個石頭階梯,蜿蜒伸向黑暗中。
那里會不會是個出口?
念頭閃過穆婉秋騰地站起來。
衣服早就濕透了,即便在岸上也是刺骨的寒,穆婉秋想也沒想,一咬牙撲通一聲跳進水里,奮力向對面游去。
石階上果然是個洞口,不知通向哪里。
不管通向哪里,試試總比等死強,在洞口做了印跡,穆婉秋一彎腰鉆了進去,洞里有一人多高黑的,沒有火折,穆婉秋就貼著一側墻壁試探著往深處走去,走了幾步,她又停下來,彎腰撕下一塊長裙用牙齒咬著撕成一條一條的,一路掛在石壁上。
深一腳淺一腳的,原本凍得牙齒打顫,漸漸地穆婉秋竟出了汗,倚在濕滑的石壁上喘著粗氣,抬頭看著前面一望無際的黑暗不覺有些氣餒,有心回去,身后也是一望無際的黑暗,猶豫片刻,穆婉秋又義無反顧地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恍惚瞧見前面透過一絲光亮,穆婉秋心砰地一跳。
有光就意味著能通到了外面!
不知哪來的力氣,她抬腳就向前奔去,跑出幾步,隱隱聽著前面似有人聲傳來,“······果然能出去!”暗道一聲,穆婉秋一陣狂喜,正要邁步迎上去,忽然心一動,她又停了下來。
借著越來越多的光亮,穆婉秋已經能分辨出周圍的狀況,她正置身在一個三尺多寬的窄洞中,前面丈余處就是個拐彎,光亮便是從哪里傳來,一閃一閃的,顯然是有人燃了火把。
放輕了腳步,穆婉秋躡手躡腳地向前走去,來到拐彎處,剛一探身又匆忙縮了回來,身子緊緊地貼到了石壁上。
里面竟是一個寬敞的石洞,兩個黑衣人正手持火把四處搜尋著。
“…···受了那么重的傷,他絕不會跑遠了,一定就躲在這座山里。”一個聲音說道。
“真他媽神了,從昨夜到現在,我們幾乎把整座山都搜遍了······”另一個聲音說道。
“…···搜仔細些,他身上藏著主人給徐大人的密信,閃失不得,主人密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先前的聲音說道。
“…···你說他會不會被人救走了?咦……”聲音忽然一滯,“對面有個洞口,曾老二會不會躲在里面!”
“把火滅了······”另一個聲音迅速吩咐說道。
話音一落,穆婉秋但覺眼前一黑,接著四處一片沉寂,她清晰地聽著一陣的腳步聲悄悄向這面移動。
里面竟是英王的人!
他們正在搜索重傷的曾凡修。
聽到曾老二三個字,穆婉秋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砰砰地跳起來,躲在白府里他們都恨不能上門刺殺,在這兒遭遇上了,她焉有命在?
可是,近在咫尺,她往哪兒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