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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姚謹也是和黎家聯了姻。
不過,那時黎君已不在人世,嫁的是他異母的弟弟,黎家庶出的三公子——黎鶴。
而且,是做了嫡妻。
這也是前世黎大老爺為籠絡人心,挽回黎家的頹勢,向姚家做的最大讓步。
可惜,隨著黎君的辭世,谷琴的背叛,柳風得到魏氏術后的崛起,黎家還是無可挽回地走向衰落。
就在聯姻不久,得知黎家失去皇商資格,大勢已去,姚謹第一個便提出了分家,拉著黎鶴帶了黎家大量的錢財秘方宣布脫離黎氏一族,投靠了柳家并拜在柳鳳的裙下,這儼然成了壓倒黎家的最后一根稻草,黎家從此分崩離析……
這一世,竟嫁了他
只是,不知這一世,對黎家命運的沉浮,又會起到樣的作用?
對于他,又是福?還是禍?
想起姚謹的狡詐陰毒和那為達目的不顧一切的手段,穆婉秋心頭泛起一股深深的憂慮,想著心事,纖指鉤抹間,一泓清冽的溪泉自山澗奔涌而出,潺潺錚錚的,寧謐如天籟,帶出沉睡在深山中曠古的寂寞,流過春花秋月,流過紅塵往事,仿佛彈指間便經歷了幾世幾劫和數不盡的離殤,幽咽的琴音也漸漸地變的滄桑、凄迷。
直令人蕭然,淚下。
一陣悠揚的蕭聲在身后響起,琴聲戛然而止,穆婉秋驀然回首。
白衣黑發,他背對著站著,一襲單薄的長衫在夜風里微微飄拂,仿佛天上飄落的嫡仙,又似溫淡春夜中一抹月光,低婉的簫聲自他身前幽幽傳出,縈繞在夜色迷離的花園中,如夢如霧。
正是黎君
“黎大哥?”眨眨眼,穆婉秋有些不確信地叫了一聲。
簫聲漸頓,黎君緩緩轉過身。
想是受了琴聲感染,他臉色異樣的凝重。
“真的是你……”穆婉秋欣喜地站起來,“你……”你今天不是洞房花燭嗎?話到嘴邊又改了口,“……你來了?”
“……阿秋琴聲如此低落,是不開心?”黎君來到瑤琴前,在矮凳上坐下,伸手撥弄著琴弦。
自平城一別,他還是第二次聽撫琴,一次比一次不同,都令他驚喜;只是,琴聲雖好,卻太過離殤,令自持定力過人的他,心頭都不自覺泛起陣陣低迷,最后不得不用蕭聲打斷。
否則,他怕是也要長淚沾衣了。
到底樣的磨難,令譜出這么滄桑的琴音,他聽得出,這無雙的琴聲全來自的心,無一絲奢華做作。
招手讓墨雪上了茶,穆婉秋親自斟了兩杯,在黎君身邊坐下,“……黎大哥早來了?”好奇地看著他,都說宵一刻值千金,新婚之夜,他不守著美人?
竟連喜服都沒穿,依然是那一襲纖塵不染如雪的白衣。
“我剛來一會兒……”端茶喝了一口,黎君一手隨性地撥弄著琴弦,轉頭看著穆婉秋,“阿秋琴藝跟誰學的?”
“谷陽大師……”穆婉秋脫口說道。
前一世,為了把打造成他所想要的模樣,春香樓媽媽可是煞費了苦心,專門花重金聘請谷陽大師教彈琴,想起這些,一絲劇痛劃過心頭,神色一黯,一低眉,正瞧見黎君一瞬不瞬地看著,逐想起這一世,還從沒見過谷陽大師,又忙改口道,“也算是跟他學的吧,小時候得了他的一本琴譜,就一直照著練……”
說著話,瞧見黎君只用右手隨意地抹、挑、勾、撥,偶爾發出一聲單調的音符,讓甚是心癢,就俯過身去,也伸出右手,卻按向左邊,猱、綽、注、撞,隨著他鉤抹挑撥的動作,一一地替他取音。
琴音立即就幽咽起來。
身子一震,黎君看了一眼,隨即手一用力,琴音復又激昂起來,怔了片刻,穆婉秋跟著一笑,也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只片刻,就跟上了他的音調,漸漸地,兩人神情都變得極為專注,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琴音開始有些青澀、斷續。
漸漸的,一曲醉月吟竟也行云流水般順暢起來。
一曲終了,四處一片沉寂。
轉過頭,黎君靜靜地注視著穆婉秋,穆婉秋也抬頭靜靜地看著他,四目相對,兩人都不可置信,沒經過預演,沒經過彩練,他們竟也合奏出雖不完美卻自然流暢的曲子。
“……都說琴能知心,我們竟是心意相通的呢。”心里想著,黎君目光中更多了一絲柔和,眼底現出一抹連他都沒發現的專注,恍然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
只剩下和他在月色下默默相視。
姣白的月光,玉潤的朱唇,一雙空靈的大眼竟也少有地蒙上一層氤氳,黎君心碰地跳了一下,咽喉發干,他嘶啞地叫了一聲,“阿秋……”伸手想將擁入懷中。
“啊……”回過神,穆婉秋啊的一聲,閃身躲開他伸過的手,“黎大哥喝茶……”驚魂未定地說道,慌亂地拿起茶壺給杯里續水,碰得杯口叮當直響,穆婉秋索性放下茶壺,抬頭看著黎君,“……不早了,一定等急了,黎大哥回去吧。”
一瞬間,語氣變的甚為清冷。
姚謹之于黎家,應該是一棵亡命的藤,重生而來先知的心里有一百個聲音提醒,“……留住他,不要讓他回去,不要讓他和姚謹產生瓜葛。”可嘴里卻冷冷地道出了逐客的話。
話一出口,也怔住了。
火熱的激情瞬間被澆了一盆冷水,第一次被這樣冰冷地拒絕,黎君心里一陣空落,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收了,“阿秋……”他又低叫一聲,眼底閃過一抹受傷的痕跡。
穆婉秋的心也跟著顫了顫,聽清冷著聲音說道,“……黎大哥回吧,良辰美景,別辜負了美人。”扶著矮幾,緩緩地站起身。
這話是怪我娶了姚謹嗎?
坐在沒動,黎君靜靜地看著穆婉秋,嘴唇翕動,他想解釋娶姚謹的事兒,話到嘴邊,卻又覺得沒好解釋的。
娶都娶了,還解釋?
“阿秋也早些休息吧……”久久,黎君黯然地站起身來。
點點頭,穆婉秋沒言語。
縱身要躍上屋脊,黎君又停下來,“阿秋……”他回頭叫。
扭頭看著他,穆婉秋沒言語。
“我明兒一早要去趟北方,大約一月左右,你……”他聲音頓了下,“要好好保重……”父母對成見頗深,谷琴恨欲死,黎記正是用谷琴的時候,他真怕他這個時候離開,父親迫于谷琴的壓力會對采取非常手段。
“黎大哥要去……”
明玉公主就要大婚了,黎家正吃緊,這個時候,他能離開?
張嘴想問他要去哪里,話到嘴邊,穆婉秋隨即想起,他要去北方,一定是去烏厥山,想親自查實萇敏的事兒
不知為,想起萇敏手下的八千死士,穆婉秋心莫名的一揪,一股生離死別的陰影瞬間籠罩在心頭,張了張嘴,想阻止他去。
話到嘴邊,生生地改了口,“……黎大哥保重。”關心的語氣隱隱透著一絲擔憂。
黎君心頭一暖。
暗蝶來報,不僅萇敏,阮鈺也在追查宋祥的下落,而且今日一早就匆匆動身去了北方,想是得了宋祥藏身之處的可靠消息。
從讓暗蝶收集回關于馬寧府的情報和種種跡象來看,穆婉秋那日的話都是真的,他必須馬上追過去。
否則,一旦馬寧府事件的關鍵證人宋祥被截殺,上至太子,下至黎家和曾家都將萬劫不復。
對上阮鈺、萇敏及其手下的八千死士,他此去也是一路兇險,想一定也猜到他要去干,猜到了他此去九死一生,所以語氣中才多了一絲擔憂吧,心里想著,隔著朦朧的月色,黎君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明明臉色蒼白,明明怕的要命,可還是只說了一聲珍重,沒有像尋常女人那樣胡攪蠻纏,沒有拖他都后腿,更不讓他對有一絲擔憂。
這個女人,真是他一生的知己啊
漸漸地,黎君臉上浮出一絲笑意。
之前就請了假,自黎君走后,穆婉秋就一直沒去黎記,至于一品天下,有墨雨和李三操心就行,只負責調治各種食用香料讓墨雨拿起試用,穆婉秋索性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學習研究上。
一開始是為了能活下去,這以后,是真的愛上了這一行,卻是不想在俗事上耽誤了。
正值花開季節,又學會了提煉酒精,穆婉秋便開始按魏氏術記載,練習用酒精和油提練花香濃縮了制成浸膏,這些之前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只一年多的功夫,曾經那些看著像天書的東西,竟也能開始試驗著運用了,每每想起這些,穆婉秋心中便有一股別樣的自豪。
手握魏氏術,終有一天會超過那高高在上的神一樣的谷琴,并,替代
“……又做新香膏了?”從外面進來,看到案上又多了兩瓶粉紅色的香膏,墨雪隨手就拿起來,“……這次樣?”打開蓋放在鼻下,隨即就一捂鼻子,“又是一股油脂味”強忍著一股想吐的欲望,又拿起另一瓶,“還是一股酒氣”
這香膏看著顏色鮮亮,可被一股濃烈的酒氣嗆熏,墨雪竟聞不到一絲香氣,使勁皺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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