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僵持間,有侍衛敲門進來,“回大人,黃埔公子來了·”
黃埔玉?
阮鈺心頭一喜,他來的真是時候。
秦大龍卻是一悲,表面看起來和黎家過往親密,但黃埔家暗地里卻是英王忠實的走狗,立場上是黎家的死敵,有他來插一腳,今天,他怕是真有負黎君厚托,帶不走這小姑娘了…···
“阮兄別來無恙······”各懷心事,阮鈺剛要開口說請,黃埔玉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一進門,不覺怔住,“這…···這······”一直云游在外,今日才回大業,就來拜見這位多年的舊友—新上任的都尉大人,怎么他的后堂竟變成了衙門?
瞧見廳里勢同水火,劍拔弩張的兩伙人,黃埔玉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他更后悔自己不該就這么闖了進來。
無論如何,今日之勢,不管是得罪了都尉大人,還是得罪了知府大人,都沒他的好果子吃。
“哈,哈······”他干笑兩聲,“阮兄有事,我改日再來,改日再來……”嘴里說著,他腳底抹油就想往外溜,一低頭,正瞧見跪在地上穆婉秋,不覺怔住,“······這不是白姑娘嗎?你怎么在這兒?”
說服那個神秘的黑木與他獨家合作,這白姑娘對他總是有恩,既然撞上了,無論如何,他今天是不能袖手旁觀了,心里想著,黃埔玉又返身走了回來。
“…···你們認識?”氣氛緩下來,阮鈺坐回原處。
“阮兄不知,她就是我在朔陽跟您起的那個白姑娘,妙-手神技,調得一手好香。”黃埔玉哈哈一笑,恍然才看到秦大龍,上前拱手施禮,“秦大人也在這兒,大人安好……”
冷哼一聲·秦大龍扭過頭去。
“什么妙-手神技,不過曇花一現罷了……”來大業快半年了,穆婉秋豪無建樹,連柳風都放棄了挖她去柳家的打算·更主要的,今兒若真承認了她是位身懷絕技的奇人,那么,之后他再殺了她,豈不要被萬人唾罵?
聽了阮鈺的話,黃埔玉心里暗暗叫苦,他也聽密探說過·穆婉秋之前的那幾個秘方都是黑木的,想起黑木在李記門前亮出的那一手絕活,他對此深信不移;畢竟身份高貴,黑木不好親自出頭,隨便收買一個落魄的手藝人為他在斗香會上推出柏葉香也是正常。
只是,這樣一來,他就不能以惜才之名救穆婉秋了。
看看阮鈺,又看看秦大龍·黃埔玉暗道:“聽這語氣,應該是阮兄要打白姑娘了?”雖然不知兩人為何僵持,可看架勢·他也知這兩人應該是一個要打,另一個要保,就輕咳一聲,硬著頭皮說道,“白姑娘和我些淵源,不知什么事兒惹怒了阮兄?”
一聽這話,秦大龍頓時一喜。
阮鈺則皺皺眉,“我一入大業,貼身侍衛阮鐘便被人殺了···…”把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又斬釘截鐵地說道·“······賢弟不要多說,我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她走了!”首先堵住了黃埔玉的嘴。
低頭看看穆婉秋,黃埔玉對阮鈺用內功傳音道,“這么小的一個姑娘,怎么會是殺人兇手?白姑娘也只是有些嫌疑罷了,阮兄才來大業·根基未穩,因她得罪知府大人,實在得不償失······”又道,“……不如給我個薄面,今日先放過她,他日阮早。有證據證明白姑娘就是殺人兇手,我絕不阻攔阮兄為忠侍衛報仇。”
阮鈺臉色一陣陰沉,久久,他傳言道,“并非我不給賢弟面子,實是我懷疑這個小姑娘就是二年前失蹤的穆相之女!”
穆相之女!
黃埔玉險些叫出聲來,他猛低下頭,重新打量了穆婉秋一眼,隨即搖搖頭,傳音道,“阮兄多慮了,雖沒見過,可我聽說穆相之女驕縱任性,舉著無端,怎么可能是白姑娘?”白姑娘可是舉著優雅,落落大
“她為了隱藏身份,刻意改變也難說!”阮鈺一哂,傳音道。
“這······”黃埔玉搖搖頭,傳音道,“她這舉止,分明是自小就經過了專門的訓練,不可能是匆忙間學的?”又道,“之前我曾打探過,白姑娘一直在朔陽的林記做雜工,貧困潦倒,哪有功夫學這些?又哪來的銀子學?”
這些阮鈺也不止一次聽阮鐘說過,他心一動,隨即黑著臉搖搖頭,傳音道,“那都是風傳!畢竟出身相府,再驕縱,這舉止禮儀還是要學的,否則······”他頓了頓,“以賢弟之見,一個寒門小戶出身的姑娘,舉止言談怎么可能這么雍容貴氣?”
“這……”黃埔玉眉頭一緊。
這個他還從來沒細想過,只想著穆婉秋可能是個落魄的庶出小姐。
見他皺眉,阮鈺嘆道,“賢弟不知,當年忠侍衛曾化名穆鐘,在相府做過多年家奴······一定是她怕被忠侍衛認出來識破身份,才殺人滅口。”
原來如此!
難怪一向剛正的阮鈺會如此不講請面,竟要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痛下殺手,聽了這話,黃埔玉心里一陣翻騰。
這可就難辦了!
他定定地看了穆婉秋半天,那一副纖細柔弱的樣子,讓他怎么也無法和殺人兇手聯系到一處,想到一朵嬌艷的花就這么隕落,黃埔玉心沒由來的生出一絲不忍。
“初來大業,根基未穩,阮兄行事一定要慎重······”沉吟良久,黃埔玉傳音道,“依我之見,不如這樣……”他正色看著阮鈺,“我常聽說穆相之女生來喜武不喜文,阮兄不如就考較考較她的琴棋書畫·……”
這倒是個好主意!
阮鈺心一動,阮鐘說過,那穆相之女穆婉秋從小喜武不喜文,穆相爺專門給她聘了武師,至于琴棋書畫,她卻是一樣不會的,退一步想,出身相府,受環境熏陶,那些規矩禮儀是必須學的,可這琴棋書畫就不一定了。
就弈被逼硬學,沒有興趣又驕縱任性,她也學不了這高雅的玩意!
越想越有理,阮鈺的眉頭就動了動,如果能證明了她不是穆相之女,解除了自己的困惑最好;今日畢竟自己沒理,能不得罪秦大龍當然好。
當真被他參上一本,日子總是難過。
見他神色松動,黃埔玉心頭一喜,開口說道,“······秦大人說得對,無憑無據,阮兄的確不能對白姑娘用刑,不如給我個面子,就放了白姑娘吧······”話題一轉,“阮兄不知,白姑娘棋藝高超,乃奕中高手,怕是阮兄和她對上一奕后,讓你殺,你也舍不得了······”
阮鈺是有名的棋癡,每每聽說誰棋藝高超,就是不睡覺也要纏著人下幾盤,黃埔玉這個主意出的不錯,這小姑娘有救了!聽了這話,秦大龍眼前一亮,他也看向阮鈺,哈哈大笑著調侃道:“······黃埔公子說的不錯,白姑娘果然棋藝高超,到時怕是傷一根毫毛,阮大人也舍不得嘍。”
秦大龍這話,就是主動求和表態,同意了黃埔玉的提議。
緊繃的氣氛頓時一輕,摩拳擦掌怒目對峙的衙役和侍衛們也長長舒了口氣,紛紛看向阮鈺。
他什么時候說會下棋就放這小姑娘了?
見沒經他同意,黃埔玉竟自作主張地劃出了道道,那邊秦大龍竟也跟著湊趣,阮鈺陰沉著臉,黑的不能再黑,突然,他啷一聲抽出腰間寶劍。
眾人俱一哆嗦,秦大龍騰地站了起來。
“好!”出乎眾人意外,阮鈺猛叫了聲好,“我就和白姑娘對上一局,如果你輸了,我立即要了你的命!”
這不就是賭命嗎?
如妣一來,果真穆婉秋輸了,他殺她倒名正言順了!
總是個小姑娘,就算棋藝在高,還能高過了得過名師指點,天天摟著圍棋睡覺的阮鈺?
聽了這話,秦大龍臉色一白,黃埔玉汗刷地落了下來,做夢也沒想到,他這個主意不但沒救了人,反倒害了她!
陰冷狹長的眸子瞬間閃過一絲狠色,他旋即哈哈大笑,“阮兄真會開玩笑,白姑娘棋藝再高,也高不過您啊!”話峰一轉,“這規矩不如改一改,如果白姑娘輸在五子之內,就算贏…···”棋藝不如阮鈺,可輸五子之內他黃埔玉還能做到,到時他就用傳音入密教穆婉秋。
“…···既然你不講情面,就別怪我暗中出手幫人!”笑看著阮鈺,黃埔玉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這小姑娘是不是相爺之女,今天他都要救。
“對,對,對······”秦大龍也跟著連連點頭,“阮大人這賭約就改一改……”又道,“······好男不跟女斗,阮大人總的讓幾個子才行啊。”
這么說,他要是一子不讓,就不是男人了?
看看秦大龍,又看看黃埔玉,阮鈺不覺有些氣苦,轉念一想,“果真她能輸在五子之內,就一定不是仇人之女!”那個穆婉秋有多蠢笨無知,穆鐘最清楚。
念頭閃過,阮鈺也痛快地點點頭,“就依賢弟之見”轉向穆婉秋,“你聽著,以一局為限,你若能贏或輸在五子之內,本官就任你離開,從此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堂上氣氛頓時一輕,眾人都長舒一口,紛紛看向跪在地上的穆婉秋……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