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的意思是……”徐大人眼睛候然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又道,“本官雖沒有她的圖像,可阮大人身邊有人認識她,這么冒昧地抓了,一旦不是,阮大人怪罪下來……”徐大人眼睛迷成了一條縫。
他可是聽說,阮大人是個鐵面無私,剛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最主要的,把穆婉秋交給阮大人,就算抓錯了他不怪罪,她身上那百萬兩銀子,自己也得不到啊!
可是,這些話對候三也不好說。
“屬下不是那個意思……”候三向前傾了傾身子,貼著徐大人的耳朵,“大人只需把白姑娘秘密抓起來,對外不要聲張……”
秘密抓捕?
不過一個流浪女,既然要密捕,那么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何必多此一舉?不解地看了候三一眼,徐大人沒言語。
“抓人不難,平城的百姓我們也來不怕……”見他不解,候三解釋道,“徐大人主要是擔心抓了她,您無法和黎公子交代!”
“妙……妙……”一語道破天機,徐大人猛一拍大腿,“待雨停后,本官就秘密抓了她,有阮大人的密函,黎公子能耐我何?”
“大人還需防著曾家,別被他劫了獄……”見徐大人高興,候三又諂媚地提醒道,“聽說曾家大老爺和穆相爺曾是莫逆之交……”
“對……對……”徐大人連連點頭,話題一轉,“曾二公子出門了,曾老爺子老眼昏花的,倒也不足為懼……”抬頭吩咐候三,“你去……”
正說著,許杰敲門進來,“回大人,黎公子來了……”
正在密議的兩人俱是一怔,相互看了看,候三趁機道,“大人正好借機探探黎公子的口封……”
“好……”徐大人一拍巴掌站起身來,“快請……”
瞥見徐大人眨著兩只金魚眼,嘴唇亂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黎君就悠然地喝起茶,等著他說。
“咳……咳……”徐大人咳了兩聲,“黎公子……”
見他又住了口,黎君放下茶杯看著他。
“……黎公子和白姑娘是舊識?”
“……白姑娘是大業白家之后。”沒說認識,黎君輕描淡寫地說道,“徐大人這是……”
“啊……啊……”正凝眉沉思的徐大人回過神,“本官才接了一封密函……”
“密函……”黎君眉頭微動,“什么密函?”
徐大人揮發走左右,“黎公子不是外人,本官也不背著您……”把剛和候三商量的事兒說了一遍,道,“有城門官作證,她來平城時,就是個流浪女……”
難道她真的是曾凡修要找的人?
也想起那日初見,穆婉秋衣衫襤褸的模樣,黎君心通地跳了一下,果真如此,那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黎公子……”見他久久不語,徐大人低叫了聲。
“她分明是大業白家之后啊……”黎君淡淡地注視著徐大人,臉色一如既往地悠然、閑適,看不出絲毫偽裝、驚駭。
一時間,徐大人恨不能有個地縫鉆進去。
他怎么忘了,黎君和這小姑娘是舊識,自然知道她的底細!
“可她初來平城時,的確是個衣衫襤褸的流浪兒……”徐大人臉色漲紅地強辯道,“……時間也和阮大人的密函正好吻合。”
候三伸過脖子接口道,“……一個流浪兒怎么會有這么雍容的氣質?也只有相府才能調教出來!”恭恭敬敬地把密函遞給黎君,“她一個人逃亡在外,又被官府追殺了一個月多,變成衣衫襤褸的流浪女也是自然……”
候三的話說的天衣無縫,黎君一時還真不好反駁,更何況,經徐大人這一提點,他也懷疑穆婉秋就是他要找的相爺之女。
看了候三一眼,黎君神色不動地接過密函,徐徐展開,低頭看了起來。
良久,他啞然失笑,“這密函上明明寫著,相爺之女生性驕縱好武,琴棋書畫俱不精通……”把密函扔到案上,“徐大人昨日聽過白姑娘的琴聲,分明是受過高人傳授,沒個十年八年的造詣是彈不來的,果真是犯官之女,白姑娘怎敢如此高調地進出賭場……”又道,“別說一個大戶小姐,就是當今公主,也有微服民間的,徐大人多慮了……”
“這……這……”徐大人還真沒細看那份公文,狠狠地瞪了候三一眼,伸手拿過公文,良久,訕訕笑道,“不是最好,不是最好……”擦擦額頭的汗,“是本官多慮了,幸虧黎公子提醒……”又回頭吩咐,“來人,去請白姑娘過來……”
瞧著黎君端坐在徐大人身邊,穆婉秋心安了不少,朝兩人盈盈下拜,“徐大人安,黎公子安……”
“白姑娘快請坐……”徐大人的五官都擠到了一處,“來人,給白姑娘上茶……”
端茶淺淺地喝了一口,穆婉秋放下茶杯,“不知大人招民女來,何事?”
“……這雨能下多久?”徐大人望著窗外已由瓢潑變成綿綿細雨的天空。
“三天……”穆婉秋脫口說道。
說的這么肯定,就說明她是胸有成竹!
眾人俱不可置信地轉向她,連黎君也投來一抹驚訝之色。
屋里沉寂下來,像窗外綿綿的細雨。
“大人……”穆婉秋挺了挺后背,“既然雨已如約求下,大人對平城百姓也有了交代,還請大人放民女歸去……”
盡管知道徐大人不會放她走,可她總得試試,不是?
“……歸去?”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徐大人心通地跳了下,他下意識看向黎君,黎君自在地坐在那里,五指悠然地敲打著桌面,甚是悅耳。
“……不急,白姑娘要去哪兒?”躊躇了半天,徐大人眨著金魚眼睛,爽朗地說道,“待雨停了,本官親自派人護送……”急中生智,他忽然想起,要殺人奪財,在她歸去的路上下手更好。
正好避開黎公子。
“……大人日理萬機,民女怎敢勞煩?”穆婉秋婉轉地拒絕道。
“不煩……不煩……”想到了計策,徐大人心情格外地好,“白姑娘為民求雨,功不可沒,怎么也得多住些日子,讓本官聊表寸心……”
誠懇至極的語氣透著股不容置疑,穆婉秋苦笑,她不答應行嗎?
見穆婉秋輕快地應下了,臉上看不出一絲不安,徐大人長出一口氣,扭頭看了看黎君,正要開口,許杰敲門進來,“……昨日臨縣被雷劈死了三個人,平城的百姓聽說了,紛紛送來了酒肉感謝白姑娘昨日的提醒……”
“……提醒?”黎君疑惑地看向穆婉秋。
把昨夜穆婉秋提醒大家回去免得被雷劈的事兒簡單地和黎君說了,徐大人看著穆婉秋,“正好,白姑娘隨本官去見見百姓……”又轉向黎君,“……黎公子可要一起去?”
收回落在穆婉秋身上深思的目光,黎君把手中的折扇一合,“不用了,徐大人、白姑娘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