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看妹妹懶懶的趴在桌子上瞪著兩只大眼睛看著自己,一臉堅決不出去的樣子,以為她不舒服也就不勉強了。。跳下凳子在窗臺上翻了翻,找出了一本小人書塞到王悠的手里,自己從拿出暑假作業開始做。
王悠接過書一看,封面沒有了,直接就是黑白的畫,翻了幾頁才看出來是西游記的三打白骨精,上面是圖畫,還別說,那時候的連環畫上的圖片還是畫的很精致的,簡單易懂很適合小孩子看,下面還配著文字說明。王悠翻看著手里的連環畫,想起來小時候到小姨家里去玩的時候看到小姨家有一大柜子的小人書,被表哥保存的很好,可惜后來小姨幾次搬家,這些書也不見了。摸了摸手里的書,王悠考慮著下次去小姨家是不是找表哥拿幾套回家好好保存,看著這些精美的圖畫還是很喜歡的。前世王悠就有收集漫畫書的愛好,這些連環畫一點都不比漫畫書差啊。三兩下翻完手里的書,王悠沒事干了,看姐姐一臉認真地做著作業沒注意自己,托著下巴打量著早以記憶模糊的小時候的家。
下午剛醒的時候一直恍惚著沒注意,這下仔細一看才發現家里真的挺簡陋的。家里正屋就只有兩間,一間就是現在王悠呆的堂屋,放著一張正方形的木桌子,四條長凳,旁邊靠墻的地方放著兩把藤椅跟一個藤編的小茶幾,還有幾把木椅也放在旁邊,平時待客,吃飯就在這里,相連的里間是爸媽的臥室。王悠記得自己跟哥哥姐姐是住在用木板隔出來的二樓上,農村的房子都砌的比較高,家家戶戶都是在屋子的中部加上梁,在梁上架上統一厚度的木板,再經過師父加工就可以了,倒也不會出現木板松動的情況,家里條件好的就只是放谷柜跟其它雜物,王悠家人多屋子不夠,除了放東西之外還要住人,因為放著大谷柜還要放兩張床有些擁擠就是了。靠近堂屋的邊上另外砌了廚房,廚房后門出去是一片小空地,廁所跟澡堂就在空地的邊上。
王悠坐在凳子上轉頭東看西看,聽見廚房傳來剁東西的聲音,反正沒事干,爬下長條凳走過去看。一盞煤油燈放在灶臺上,媽媽胡敏坐在一條小木凳上,面前放著一個竹編的大簸籮,一塊厚厚的大砧板放在簸籮里,從旁邊放在的竹籃里拿出一把洗好的豬草,按在砧板上剁碎。這時候的農村還沒有飼料,喂豬都是從地里扯來豬草,在加上一些碎米糠一起煮熟了來喂,每天晚上媽媽都要事先把豬草剁好,第二天一大早起來煮上一大鍋豬食,早上喂一些,剩下的中午跟晚上熱熱再給豬吃。
“媽媽,我給你拿。”王悠站在旁邊沒事干,就蹲到竹籃邊給媽媽把豬草理好,分成一把把的方便媽媽剁。()
胡敏看小女兒低著頭認真的分著豬草,也就笑瞇瞇的說好。昏黃的煤油燈下,兩母女一個一頭汗的剁著豬草,一個認真的在旁邊幫忙,屋外傳來青蛙呱呱的叫聲,看著分外的溫馨。
“紓”王思涵推開廚房后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溫馨的畫面。聽到門響王悠下意識抬頭看了過去,屋里的光線太暗看不清楚,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等走近了才看清是爸爸回來了,這時的王爸爸還只有三十多歲,臉上還沒有褶子頭發也還沒白,身材勁瘦提拔,遠不是后來挺著大啤酒肚的老爸可以比的。王悠歡呼一聲朝老爸撲了過去,抱著腿蹭了蹭,王思涵早在小女兒撲過來的時候就把手里的東西順手放在了灶臺邊,蹲下身子抱起王悠親了親開始頂額頭,這是兩父女常玩的游戲。
王悠被爸爸的胡子扎得癢癢的,頂了幾下額頭就敗下陣來,自己的小腦袋還是不敵爸爸的大腦門啊,王悠摸著自己有些疼得額頭直咧嘴。
看著眼前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王悠忍不住抱住爸爸的脖子撒嬌,從小王悠就跟爸爸很親,因為王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嘴又甜,王思涵對這個小女兒也多了一些寵愛,直到王悠上初中了有時還坐爸爸腿上撒嬌。
聞著爸爸身上熟悉的淡淡煙味,王悠忍不住跟爸爸訴說下午被打破頭的事,自己是如何的無辜,流了好多好多血BALABALA一大堆。王悠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爸爸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剛回來一直不安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很自然的就跟爸爸撒嬌好像真是小孩子一樣。
王思涵一聽趕緊把小女兒放到小凳子上坐好,拿過灶臺上的煤油燈,湊到王悠腦袋邊小心的扒開頭發仔細看了看,發現傷口雖然有點長,好在不深,也上好了藥才松了一口氣。
“這幾天不要到外面到處亂跑,免得沾上灰,就呆在家里或是去奶奶家玩知道嗎?”王爸爸蹲下來吩咐王悠,那嚴肅認真的樣子好像王悠是受了很嚴重的傷一樣。
“這幾天不要給她洗頭,那帕子把頭發擦干凈就行,等痂掉了再洗。”王思涵又轉頭叮囑胡敏。
“知道了,就你疼女兒。”胡敏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說的好像她不關心女兒一樣。王思涵也不在意,笑瞇瞇的牽著王悠去了堂屋。王玉還在燈下做作業,她是家里的老大,白天要帶弟妹,還要幫家里做家務,最近今天胡敏忙著給地里的花生松土除草,家里的豬草魚草都要她去扯回來,作業就挪到晚上做,不會的還可以問下班回來的爸爸。
王思涵自己也就是初中畢業,但是他的基礎知識非常扎實,教上初中的王玉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王悠記得前世自己上初中的時候爸爸還能背誦全篇岳陽樓記,把王悠聽得是滿眼冒星星。
說起來也是王思涵沒有趕上好時候,上初中的時候正是特殊時期,磕磕絆絆好不容易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卻因為王悠家里有個當保長的三爺爺跟一個是國民黨高級將領后來跑到臺灣去了的八爺爺,被認定是地主成分,沒有一個學校愿意接收王思涵,最后只得回家務農。幸好王家在當地是個大家族,王爺爺兄弟姊妹就有八個,家鄉又偏僻,倒也沒受什么打壓。
王思涵抱起王悠放到條凳上,自己也坐到旁邊,接過王玉遞過來的本子,王爸爸仔細看了一遍今天做的兩張作業。
“玉坨,你看看,這個地方做錯了,你再仔細看看題目,看錯在哪里。”指著暑假作業上的一道應用題給王玉看。王思涵教孩子很講究方法,不是直接給出答案,而是要孩子自己試著先做,到不會的地方再加以引導,很有些后世講的科學教學的味道。可惜王悠很懶,不愿動腦筋,爸爸嬌慣她也不勉強她,學習成績也就越來越差,哥哥王鴻則是好動沒坐性,王思涵的科學教學也就只是在老大王玉身上發揮了作用。
王悠湊過去看姐姐本子上做錯的題目,那是一道附加題,講的是一輛車從B地拉貨到A地,中間又經過C地放下一部分貨,然后又從A地拉其它東西返回,要計算貨的多少,時間BALABALA一大堆,光是題目就是長長的好幾行,王悠看的很無語,話說為什么從小學到中學都愛出這樣的題目,不是拉貨跑來跑去就是池子進水跟出水,這樣來來回回的繞幾遍再加幾個陷阱對小孩子來說還是很難的,王悠好歹心里年齡快三十了,還做了好久的倉管,這種只涉及初中知識的普通附加題自然難不住她,瞄幾眼就知道姐姐錯在哪里,她當然不會出聲,現在她可是只有六歲還沒上學的小屁孩呢,會數數能蒙過去,要是會做初中的題那就是妖孽了。
果然王玉做了前面的幾步就卡殼了,王思涵拿過草稿紙在上面畫上車子在三地來回的示意圖,一段一段的給王玉講解,這樣就比文字描述要清晰明了很多,沒一會兒王玉就會了,兩姐妹都抬頭星星眼看著爸爸。被女兒的崇拜的眼神看著王思涵心里還是很受用的。
“不早了,把書收拾好帶小毛去洗洗準備睡覺吧。”王爸爸摸摸王悠的頭起身去外面找王鴻。雖然先前洗了澡,王玉寫作業還是有些弄臟了手,王悠雖然一點都不臟,再洗洗她也不介意。
“媽,熱水好了嗎?”王玉牽著妹妹去了廚房問媽媽。其實農村人沒那么多講究,夏天都是直接洗冷水,但是王悠身體弱,三伏天也是用的溫水。
“在爐子上,快開了,摻點冷水再洗。”胡敏拿著大瓢從簸籮上把剁好的豬草裝到專門用來煮豬食的鍋里,頭也不抬的回答。
王玉從放在門邊的洗臉架上拿了一個搪瓷的洗臉盆,用水瓢舀了勺熱水,摻了點冷水,用手試了試不燙了,從洗臉架上抽下條毛巾放進盆里,招手示意王悠過去,擰了溫熱的毛巾給王悠仔細的擦手臉,自己也就著這盆水洗了臉,另倒了熱水到洗腳盆里,兩姊妹坐到小凳子上洗腳。
泡得正舒服,王鴻滿頭大汗跑回來了,直接舀冷水倒盆里三兩下洗完了臉,看他那速度都不知道洗干凈了沒有,笑嘻嘻的搬張小凳子坐過來把腳也伸到盆里來洗。
“又偷懶自己不倒水,看都溢出來了。”三雙腳放在不大的盆里,水一下就漾出來了,王玉沒好氣的白了弟弟一眼,抽出自己的腳擦干穿上了涼鞋,王悠看了看哥哥那雙黑黑的腳,不動聲色把腳也抽了出來。
胡敏趕三兄妹去睡覺,下午是睡在媽媽的床上,王悠還沒有到樓上去看過,對樓上的床還是有點好奇的。
王玉端著煤油燈走在前面,王悠緊跟著。里屋一邊靠墻的樓板留了一個長方形的口子,一架木梯就靠墻放在那里,上二樓就是從這里上去,樓梯口還做了一扇柵欄樣的木門,可以鎖起來,不過因為三兄妹都住在上面這個木門很少上鎖。
不像小木梯踩腳的是一根根圓圓的木頭,這架大樓梯一級級的都是一腳寬的的木板,踩在上面咯吱咯吱響。王悠拉著姐姐的衣服小心的跟了上去,就著昏黃的燈光四處打量了一下,里間的樓上放了一個大谷柜跟一個媽媽結婚時置辦的籠箱,其它的就是谷籮等雜物。穿過一到小門就是堂屋的樓上,靠門的這邊挨著墻放著兩張床,都掛著蚊帳,床邊是一張小書桌,桌邊放了一張條凳,床對面有一個小木窗,窗下是一個小點的谷柜,看不清的角落里也放了一些雜物。
王玉把燈放在小桌上,拿一把蒲扇在蚊帳里扇了扇,把躲在蚊帳上的蚊子趕出來,兩張床都弄好后,招呼王悠王鴻先上了床,給王鴻把帳子拉嚴實,免得蚊子跑進去,自己才吹滅油燈上床。王悠跟姐姐睡,也沒什么睡衣之類的,直接就穿著背心短褲睡覺。
可能是這個身體還小,受傷流了不少的血,雖然下午睡了很久,躺下沒多久王悠就在哥哥姐姐輕微的呼嚕聲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