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馬棚時,孟老頭剛從外面回來。
“二姑娘您來得時間真巧。”孟老爹一邊用布巾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一邊對剛跨進遠門的杜熙月笑道。
杜熙月笑笑,朝角落的小屋看了一眼,問道:“還有其他人嗎?”
孟老頭道:“都在外面呢,今兒只有我早回來。”說著,他開了門,請杜熙月進屋坐。
“不坐了。”杜熙月搖了搖頭,把袖兜里的信拿出來:“孟老爹,今兒無論如何要出去一趟把這信送到甘媽媽手上。”
孟老頭微怔:“這么急?”
杜熙月只是點了下頭,未過多解釋,只說有急事找甘媽媽。
孟老頭見她不愿多說,也沒再問,爽快地應道:“二姑娘只管放心,我喝口茶就出去給您辦了。”
“孟老爹還沒吃飯。”杜熙月輕笑了聲,把手上的油紙包放在桌子上,“中午我特意叫廚房多做些糕點,您吃些再出去。”
孟老頭“哎、哎”了兩聲,把油紙包放到懷里,似乎想起什么,壓低聲音道:“二姑娘,瞧我這記性,前些時您說要我去看金價,這兩日有動靜了。”
杜熙月“哦”了聲,挑了挑眉,道:“怎樣?”
孟老頭搖了搖頭:“不是很好,前些時買入的戶主全虧了,最近一直在跌。”
怎么會這樣?杜熙月蹙了蹙眉,思忖著,忽然想起嚴輔蒞也在跟這事,不由地問了句:“最近可碰見嚴四爺?”
“他一直都在。”孟老頭咂巴下煙嘴,道,“他倒是個怪人,別人要么虧本,要么按兵不動,只有這位嚴四公子在大量購入,連金行的老板都替他捏把汗。”
杜熙月聽著,臉上一副饒有興趣的神情:“這次他沒跟您說點什么?”
“沒有。”孟老頭扣了扣煙灰,道,“近段時間那嚴公子似乎都是獨來獨往,也不和什么人說話,聽金行還有錢莊的人說,巳時初就能看到一輛灰藍色馬車送他過來,下午未時末再接他回去,幾乎天天如此。”
“他一天都呆在金行或錢莊?”杜熙月嘴角揚了一下。
孟老頭直搖頭:“說不上,大部分時間都游逛在各大金行和錢莊內,不過有時又會去附近的酒坐上半天,誰也猜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
“真是個奇怪的人。”杜熙月笑笑,心里估摸著金價過不了幾日就該反彈上去,如果真按孟老頭所說,嚴輔蒞到時應該大賺一筆。
這樣的好事不能是一個人獨享,應該和人分享才對。杜熙月心里一笑,首先想到王姨娘……
臨走時,她又對孟老頭囑咐了幾句,讓他順便把嚴輔蒞的事也說給甘媽媽聽聽。至于甘媽媽問起緣由,就看孟老頭怎么圓了……
事情交代清楚后,杜熙月便回了榆萌苑,還在半路,就看見含巧慌忙火急地跑過來。
“姑……姑娘……不好了”含巧顧不得擦拭順著額角滾下的汗珠,喘了口氣,道。
“什么事?慢慢說。”杜熙月輕蹙下眉,撫了撫含巧的背,低聲道。
含巧緩了口氣,道:“劉媽媽把蜜秋姐姐帶走了。”
“怎么回事?”杜熙月臉色一凌,緊縮起眉頭來,“劉媽媽說了什么沒?”
“劉媽媽什么都沒說。”含巧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姑娘剛走,劉媽媽就帶了兩個婆子進了榆萌苑,都以為是去大姑娘那邊的,哪知一進院子就把蜜秋姐叫了出去。我開始沒注意,后來看時間有些久,就在窗戶邊看了一眼,院外連個人影都沒了。”
“沒說去哪兒?”杜熙月臉色愈發不好看。
含巧喏諾嘴,心虛道:“去了東院。”
“去了東院?”杜熙月一臉狐疑,直視著含巧,“你怎么知道她去了東院?”
含巧被逼問得“哇”一聲哭出來:“姑娘,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看著劉媽媽來了,就應該出去多問一句的,我見蜜秋姐姐不見了,就一路追出去,想著劉媽媽還能去哪,就去了趟梅花門,等我到那邊時,遠遠就看見劉媽媽帶著蜜秋姐姐進了東院……”
難道是揭露蓉爺的事敗露了?杜熙月腦子轉的飛快,覺得有些蹊蹺……既然老太太打定主意讓蓉爺出去,就證明已經不再追究了。況且,王姨娘都應了這份人情,蓉爺走無疑是板上釘釘的事,這時再來追查還有什么意義?
老太太沒應,大太太又有什么膽量自作主張查下去呢?
何況,她人在西院,大太太就是想要做什么也得過二太太這關……可是現在這樣無聲無息把人帶走又是什么意思?
另一方面,她今日才從華巷回來,二太太應該這會才在老太太那回了話,按理說消息要傳出去也沒這快啊……
回過神,杜熙月盯著含巧半晌,語氣硬冷地問了句:“你沒和別人說起什么?”
“沒……”含巧回答時縮了縮脖子,聲音有些發虛。
杜熙月只說了聲“好”,就把眼角還掛著淚的含巧拉了回去。
含巧的手臂被捏得生疼,可一聲都不敢吭。
進到榆萌苑,杜熙月命含巧看門進屋,自己則去了南廂房。
“二姑娘,四姑娘正午休還沒起來呢。”出來迎門的是茜雪。
“哦,沒事。那我就不打擾她休息了。”杜熙月笑道著,趁茜雪不注意朝屋內瞧了瞧。
“不然等四姑娘醒了,我再請二姑娘過來坐。”茜雪臉上帶著幾分歉意,行了個禮,道。
杜熙月擺了擺手,笑道:“不用了,抽空我再過來。”
茜雪見她要走,便說要送一送。
“不用了,不過是幾步路的事,你進屋好好伺候四姑娘,別等她醒了找不到人。”杜熙月笑道,正欲轉身,又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你屋里新來丫頭怎樣?比纓歌好相處。”
茜雪笑道:“是個勤快丫頭,這不,方才又出去幫四姑娘到凈衣房拿洗好的衣裳去了。。”
果然……杜熙月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寒暄了兩句,就回了西廂房。
一進耳房,她未坐下,就把含巧叫到身邊來。
“跪下”杜熙月厲聲道。
含巧只覺得腿一哆嗦,“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她臉色一陣發白,微翕著嘴,想說什么卻沒說出來。
杜熙月看著她長了口氣,在炕榻上坐下來:“我一直信任你,把你當妹妹放在身邊,即便瑞香走,蜜秋來,我也未曾虧待過你什么,你既然做了為何要騙我?”
含巧知道瞞不過去了,這才醒悟過來,跪在地上向前爬了幾步,拉著杜熙月的裙擺,哭求道:“姑娘,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都怪我被豬油蒙了心,跑去跟盼夏夸耀蜜秋姐姐的事,哪知,哪知……”
說著,含巧掩面咽咽嗚嗚地哭起來。
杜熙月一陣沉默,良久地看著含巧,心里感到發涼。她是經歷過死亡的人,今世為人便不再有任何懼怕,讓她出乎意料的是,原來身邊不止瑞香,連這個平日里看似乖巧的丫頭也不是個可靠的。
含巧似乎也感覺出了什么,哭得止不住,嘴里反反復復地道:“只求姑娘從輕發了我,只求姑娘從輕發了我……”
“從輕?”杜熙月冷笑一聲,她原本想問問含巧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忽然覺得說什么都沒意義了。就算打這丫頭一頓又能如何?蜜秋一樣回不來……
“盼夏呢?”她聲音不大,聽起來卻很冰冷。
含巧搖搖頭:“她出去了,但她沒告訴我去哪里。”
“蠢貨”這兩個字從杜熙月嘴巴里一說出來,含巧就知道她和二姑娘之間的情分徹底斷了。
“二姑娘,我真不是有意的……”含巧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頹然地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若這次不把蜜秋救回來,以后事事都會踩到自己頭上……杜熙月心一沉,沒理會含巧,穿了件外衣,就去了西院
出來迎她的是小紅。
她朝杜熙月福了福,笑道:“二姑娘您來得不巧,二太太去了老太太那,還沒回來。”
“母親什么時候回來?”杜熙月垂了眸子,面無表情地問了句。
小紅道:“這不好說,要看太太留不留在那邊陪老太太吃飯。”說著,她又偷偷瞅了眼杜熙月,見她眉間微乎其微地蹙了一下,道:“姑娘有急事嗎?不然我派人給二太太通秉一聲。”
杜熙月思忖了會,伏在小紅耳邊說了幾句。
“真的?”小紅愣怔了一下,很快又反應過來,“姑娘莫急,我這就去找二太太,您在偏廳里等等。”說著,她把杜熙月領到偏廳坐下,又叫人上了茶,自己急急忙忙去了老太太那。
約摸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小紅就回來了。
“姑娘,二太太還陪著老太太說話。太太的意思是,姑娘若愿意等,就在這兒等太太回來再說。”小紅抿了抿嘴,走到杜熙月面前低聲道。
二太太竟然躲了?也好……到時弄出什么事來,可別怪我沒和二太太你知會一聲。杜熙月嘴角掛起一抹冷笑,跟小紅言了謝,跨出院門一個人朝梅花門的方向走去。
昨天因為內容中出現了一個不和諧的字符,于是小夜就被審核了TTTT讓各位久等了,不好意思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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