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三十年洋務運動,李鴻章先后創立大小工業、礦業和學校三十多個,但絕大多數都失敗了,三十年后還能夠運營的卻是屈指可數。天津機器局、開平礦務局、江南制造局、輪船招商局、上海機器紡織局等雖然經營不善一直虧損,但王辰浩知道這些后綴名帶“局”的都是官僚主義的體現,虧損實在太正常了。
這些洋務企業的虧損只是經營不善加上貪腐嚴重而已,只要稍加改善和整頓,恢復盈利還是可能的。
王辰浩已經成功的將天津機器局弄到了手里,把它改成專門供應北洋陸軍裝備的兵工廠。現在王辰浩又把手伸到了位于上海高昌廟的江南制造局,李鴻章創辦的最大洋務工廠,也是清帝國唯一的一個大型綜合軍工廠。
不過王辰浩插手江南制造局的目的在于其海軍裝備制造,陸軍裝備制造方面王辰浩已經有了北洋兵器來提供,而且江南制造局自身的陸軍裝備方面的生產線已經落后于歐美列強很多年了,甚至還在生產一些七十年代的前膛武器。
王辰浩所關注的是江南造船廠的海軍裝備制造和人才,由于北洋水師已經向英國訂造了兩艘登云級戰列艦,滿載排水量達到16000噸的龐然大物已經超出了旅順船塢的維修能力。國內急需這方面的基礎設施,但朝廷似乎沒錢也沒興趣花巨資來打造這種設施。當年北洋水師的定鎮二艦回國后同樣遇到這種尷尬,買了大型鐵甲艦國內的船塢卻沒法維修不得不去日本船廠進行維護保養,實在是荒唐至極。
現在的北洋水師還是李鴻章的,他最明白這種尷尬的滋味,只是當他跟英國人打聽了一下籌建一個能夠給登云級戰列艦提供維護保養的大型船塢竟然要耗資六百萬兩,把軍事戰備意識也考慮進去的話得修兩座大型船塢,這海軍配套設施不是一般的燒錢,李鴻章自問拿不出這么多錢來,因此又讓王辰浩撿了便宜。
王辰浩打著從民間集資的旗號,實際上從他自己的美洲銀行拿出錢來經營江南制造局,而他只需要每年支付60萬兩的承包費,十年的承包期合同。
時至隆冬,上海的冬天雖然氣溫不是太低,但是海風大,不穿的嚴嚴實實的肯定被吹的透心涼。
一艘掛著英國旗的皇家郵輪沿著虹口溯流而上,駛抵上海高昌廟。
汽笛嘟嘟響了幾聲,輪船靠岸。幾名穿著藍色上衣黑色褲子的英國水手放下船梯和跨版,指引船上的旅客排隊下船。
輪船頂層,一個披著黑貂披風的年輕人負手而立,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正是王辰浩,來上海高昌廟視察江南機器局的情況。
眼前的高昌廟雖然不及王辰浩那個年代繁華,但比起清末大多數城鎮來說,這里已經屬于發達地區了。
1867年,一座近代意義上的龐然大物落戶滬南高昌廟近旁,那就是近代中國工業史上有著特殊意義的江南制造局。制造局的遷入,如催化劑一般,加速了高昌廟地區由農村向城區發展的步伐。此刻,江南制造局外的東、北和東南已形成一個4000多戶居民的大型聚落,老廣東街、半淞園路至滬杭甬鐵路高昌廟站一帶更是超過十萬人的小城市了。
“看起來這地方發展的還不錯!”
王辰浩以為這個時期的上海除了法租界繁華之外,其他地方都會是落后的農村,而高昌廟給他的印象已經符合現代人的審美標準了。
旁邊站著的王士珍這時說道:“上海縣志上寫:高昌廟,縣南七里,因‘制造局’而成市。”
王辰浩道:“看起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王士珍回答道:“大人要來上海,屬下得多做些準備才是。”
王辰浩點點頭,是以微笑。
王士珍又道:“大人雷厲風行的整治了天津機器局,恐怕江南制造局上下早就獲得了情報,這次估計不會有突襲效果了。”
王辰浩對此贊同。事實上他這次到上海來也沒打算再像對付天津機器局官員們那樣,一次性大開殺戒懲治數百人。那次是殺雞儆猴,用一次就夠了。
“這次我不會大開殺戒了,但我會交給陳南豐處理的。”
陳南豐是江南制造局的幫辦,也是李鴻章手下的老人,王辰浩來之前李鴻章暗示過他希望能夠放陳南豐一馬。因此王辰浩的策略也就隨之更改,即便不動陳南豐,至少也不能讓他太好過。
王士珍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王辰浩笑道:“陳南豐先放他一馬,但是我會回給他下達一個活命的指標,江南制造局內冗員嚴重,這次我就不動手了,讓陳南豐去清除他們。”
王士珍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大人這招可是高明啊!這回我看陳南豐沒好日子過了。”
二人相視大笑,這時李國棟上來稟報道:“大人,安排好了,我們也該下船了。”
王辰浩一行人自碼頭下船后徑直去了江南制造局,不過這次已經沒了突襲效果,陳南豐等制造局官員已經準備好了備用的賬本供王辰浩查閱。
“大人,這是賬冊,請大人過目。”
王辰浩看了一眼陳南豐,又掃了一眼左右兩側的官員主事。從他們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們有恃無恐了。
“陳大人幫辦制造局大小事務已有五六年了,可謂兢兢業業,賬目就不用看了,我相信中堂大人的眼光。”
“這——”
王辰浩看都沒看就把賬冊推了回去,這讓陳南豐大感意外,同時他跟其他人安排好的一系列對答都亂了套。
接著,王辰浩告訴他們江南制造局已經從官辦改為官督商辦,這需要裁員,當前的兩百多個官員、部門主管和分部管事將要裁汰一大半人,最終只保留四分之一。臨散會時,王辰浩表示有功的人可以優先考慮留下。
有功指的是什么,這些官員們心中都清楚。兩百多人只留下不足五十人,使得這些人不得不為自己打算,暗中舉報對方自然是少不了的。
果然,當天晚上王辰浩在臨時官邸內就接到了好幾封舉報信,三天后他接到了不下上百封。王辰浩只留下了陳南豐的,其他人的舉報信都交給了陳南豐處理。
當看到手下們彼此相互舉報對方時,陳南豐氣得快要瘋掉了,偏偏王辰浩只留下了他的罪證,逼得陳南豐沒有辦法,只好按照規章制度對其他有罪的人進行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