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芒疾馳而下,懾人心魄的光芒,瞬時令所有人的心臟猛然一緊。呼吸,仿佛被這青芒給牽引,變得無比困難起來。
遠隔六七米,在金芙蓉的眼中,那青芒卻仿佛是朝著自己猛然襲來,恐懼,頃刻間蔓延全身。
張開嘴巴,金芙蓉想要呼救,可喉嚨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怎么也無法開口說出一個字。
青芒與烏龍槍交匯的一剎那,清脆的碰撞聲中,一抹淡淡的冷光一閃而逝。看著黝黑澎湃著無盡力量的槍身一分為二,眾人的心中,猶如被一把利刃狠狠插入。
斷了!
誰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實,卻在兩名護衛各持一截槍身驚恐后退時,越來越像是真的。
凜冽的青芒,仿佛死神的鐮刀在眼前亮出。金芙蓉的瞳孔,驟然放大。緊繃的神經,在烏龍槍斷成兩截的剎那,猛的崩裂。
雙眼中的光芒忽然渙散,再也無法承受那撲面而來的殺機,金芙蓉一屁股坐倒在地。四肢,激烈抽搐起來。看著林東的眼神,呆滯中,深藏著一抹無人能夠覺察到的驚恐。
在眾人從緊張的氣氛中稍稍緩和,恢復少許靈智之時,一股腥臭味悠悠鉆入鼻孔。
放眼掃去,眾人這才發現,金芙蓉已然口吐白沫,坐在地上,傻傻地看著林東。
“表妹……”金太福一聲驚呼,朝著金芙蓉撲了過去,搖晃了幾下之后,驀然指向林東,朝著李健誠嚷嚷道:“大、大人,他想殺我表妹。”
李健誠置若罔聞,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林東手上的青虹劍。仿佛,這把劍上的寒光有著莫名的吸引力,將他的心神牢牢控制。
“是嗎?”林東右臂揮下,劍尖直指地面,其勢,卻依舊凌冽。
金太福抬眼看向林東,在那似笑非笑,似蘊含著無限殺機的雙眸壓迫下,駭然低頭。旋即,大喊起來:“救命,快來人,二少夫人舊疾發作了,快點來人……”
目光在三位正牌少夫人的臉上掃過,所過之處,莫敢對視。
林東笑道:“二少夫人怎么了?”
“舊、舊疾發作……”
不止是三位少夫人,所有人都低頭自語起來。簌簌發顫的身體,仿佛置身于寒冰當中。
林東徒然收劍,看了眼仍在抽搐的金芙蓉,冷冷一笑。
這一劍,幾乎是耗盡了他丹田所有的靈力,九階靈技的氣勢,再加上之前營造的氣氛。他相信,這一劍下去,雖隔著數米,金芙蓉雖不像預期中的那般發瘋發癲,卻也肯定嚇得不輕。這輩子,恐怕與李云鳳碰面都不敢。
至于另外三位,林東相信,再震一震,也將失去敢和李云鳳為敵的膽量。
看向李健誠,林東笑道:“大人,少夫人怎么了?”
隨著青虹劍入鞘,李健誠已經從驚喜、羞愧、錯愕等復雜的情緒中清醒過來,聞言,頓時怒火中燒。
當著自己的面把李家少夫人嚇癱,居然還問自己怎么了?是藐視李家無人,是恐嚇自己這個秋風府同知和其他人一樣唯唯諾諾嗎?
一件令人心動的靈器又怎么樣?
再珍貴,又比得上李家的威嚴,自己的權威?
李健誠狠吸了口氣,冷聲反問道:“你說怎么了?”
“不清楚。”林東搖頭,開口道:“幾位少夫人都說是舊疾發作,我估計,應該是剛才的聲音太大,把二少夫人給嚇到了。”
“這么說,是你造成的?”李健誠強忍著怒氣,只等林東承認便下令拿人殺人,只要林東承認,小鳳再怎么不待見二嫂,也總得考慮李家的感受。
“確實是我的錯。”林東一眨不眨地看著李健誠,在他右臂微顫,就要抬起之時,驀然一笑:“我還以為青虹劍只比烏龍槍高一階,烏龍槍又是重兵器,不耗盡靈力肯定砍不斷。誰知道是我多慮了,按我估計,有一半靈力就夠。怪來怪去,都怪林東高估了烏龍槍的硬度,還請大人責罰。”
神情,全無歉意。但李健誠抬起的右臂,卻猛然收回,看著林東手中的青色劍鞘,愕然道:“你是說,這把劍是四階靈器?”
林東笑著點頭。
“你是武者?”李健誠驚詫道。
林東搖頭:“林東天賦低下,現在才靈動期六重。集全身靈力一擊能砍斷烏龍槍,靠的其實是我那位鐵匠朋友教我的一套靈技。”
李健誠腦袋嗡嗡作響。
四階靈器和三階靈器,雖有不小的區別,卻也不足以在一個靈動期六重的人手中可以做到砍斷三階靈器的程度。這之間的差別,就如鋼和鐵,而靈動期六重,只能算個孩童。
因此,林東能砍斷烏龍槍,原因只有三個。
青虹劍不止是四階靈器,林東已經踏入武者行列,那套靈技是高階靈技。
若是普通人,或許會憑借青虹劍是給自己的賀禮無法隱瞞,把第一個排除,另外兩個則都有不小的可信度。李健誠是行伍出身,他比普通人更清楚學武之人方面的事情,另外兩個原因,他同樣也無法理解。
但事實擺在眼前,烏龍槍確實斷了,原因只可能是這三個當中的一個。
不管是哪一個,眼前這位,都不可能是普通人。深吸了口氣,李健誠面色緩和了少許,詢問道:“林掌柜這位朋友,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林東面露無奈:“大人見諒,我這朋友的身份有些特殊,他不想被世俗人知道。”
李健誠嘴角微微一抽,世俗人?若真是實話,這位鐵匠朋友,恐怕最少也是位無宗無門且不受大漢國管轄的強者。要不然,也不可能輕易打造出四階靈器,且就算是親兄弟,再怎么無法無天實力強悍,也絕不會不顧門規私授靈技。
有個強者做朋友,就算是乞丐,放眼大漢國,恐怕也沒誰敢去招惹。官吏雖有天威閣罩著,家人卻不受保護,而且除非被殺,天威閣也不會介入其中。而大家族雖有跟強者一較高下的實力,但家族產業,實力弱小的弟子,這些同樣也是顧忌,沒有深仇大恨,犯不著招惹上強者。
李健誠的聲音柔和了許多:“林掌柜其實不必自責,芙蓉,只是舊疾發作而已。”
林東笑了,目光在大廳掃過,笑容中,帶著些許狂妄:“李大人都認為二少夫人是舊疾發作,你們呢?剛才認為舊疾發作的可只有四個人。”
李健誠面色醬紅,這話在他看來,或許只是在向李家其他人挑釁,但同樣也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兒媳被人嚇懵,自己卻當著所有家眷的面替始作俑者辯護為舊疾發作,這輩子,李健誠還沒如此羞惱過。
“林掌柜!”一旁,李云鳳有些不悅的喊了一聲,她實在無法相信,自己認識的那位林掌柜,竟如此盛氣凌人。
“夫人,怎么了?”林東故作不解道。
“是不是太過份了?”李云鳳蹙眉道。
林東的音量瞬時提高了不少:“過份?剛才,她們拼命羞辱夫人,難道就不過份?”
“林掌柜,你是因為她們剛才……”李云鳳的話難以為續。
林東點頭,冷冷道:“夫人是林東最敬重的人,若非她們都是夫人的親眷,何止羞辱回來那么簡單。”
眾人冷汗淋漓,也總算明白過來,難怪這位林掌柜之前和善寡言,突然就變得如此強勢跋扈,原來,竟在為李云鳳找回面子。
聞言,李健誠也不知自己是惱是喜,被人扇了一巴掌,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咽。可女兒突然也間接多出一個強者背景,卻是天大的一件喜事。
李云鳳無奈道:“可你不該奚落我父親……”
“這……”林東面露猶豫,在數十雙目光的緊張注視下,毅然看向李健誠:“大人,能不能單獨和林東聊幾句?”
李健誠面露錯愕。
林東含笑以對,只要再把寶鱗甲送給李健誠,他相信,李健誠的怒氣不但會因此煙消云散,自己杜撰出來的鐵匠朋友,對李健誠造成的心理壓力也將更增幾分。
李健誠態度大變,李云鳳借著自己的敬重,在李家的震懾力無疑會水漲船高。而林記客棧也能順便跟著沾沾光,女兒的親情關系、鐵匠朋友的潛在壓力,雙重護盾下,再大的利益面前,李健誠都絕無立即給以答復的可能。
不多時,李健誠總算有了決定,留下大廳心中忐忑的一干人等,獨自帶著林東去了正廳。
再出來,已經是半個多時辰之后,又惱又喜的李健誠,變得春風滿面,而對林東的稱呼,也從林掌柜變成了林兄弟。其間的差異,令李家上下再看林東與李云鳳時,眼中都多出莫名的敬畏。
而這一夜,也注定他們都將在揣測中度過。尤其是幾位正牌少夫人,揣測之余,還多出幾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