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去,原先的“席泰”廠區外圍又被圍進了一大片的郁郁蔥蔥:林木環繞、花團錦簇,其間還間或著建有幾座亭臺樓閣,猶如古時大家族里的觀景大花園。(免費小說請牢記)春天來臨,愈顯青蔥而有生機。
原有的廠區內部,如今被隔成涇渭分明的三片區域:辦公區和生產區、生活區。辦公區原本就是一幢獨立的三層小洋樓,是席光之一家設在“席泰”里的住所,如今被席以箏徹底地改造成了辦公場所。一樓被隔成數間部門經理及生產車間主任的辦公室,二樓是席以箏專門根據上輩子的手工服裝設計苑加以改造的設計師專用設計縫制中心以及樣品區,三樓就是席以箏自己的辦公室、工作室、休息室。而原本的工廠如今就成了純粹的生產廠區,包括幾個按原料等級分類的絲綢布匹生產車間以及大規模的絲質服裝手工縫制。所謂的生活區就是加以現代化技術改造的食堂、活動室以及新建的小型員工宿舍。雖然“席泰”的員工大多數都是本地人,但席以箏考慮過,要想擴大“席泰”的知名度,以及增強設計師隊伍和技術人員的整體素質,必須向全國招聘,而非局限在保定極其附近周邊地區。所以,提供住宿是必須的條件之一。
當席以箏的迷你大奔駛入“席泰”自己施工擴建的柏油車道時,遠遠就看見廠區門口聚集著很多人。這是怎么了?不是說好要下個月才開始招工嗎?席以箏蹙蹙眉,緩緩放慢車速。
行至門口時,她索性在大門的另一側停好車子,準備下來先看看情況。
“別盡攔著我們,讓你們掌權的出來說話。不是說暫時放假的嘛?咋回事呢這是?說換老板就換老板了?”
“就是,讓你們老板出來。就算不要我們了,也得把錢給我們結清咯,現在工廠裁員不是還有筆遣散費什么的,怎么說沒有就沒有了?啊”
‘就是……還說什么休息一個月就可以重新開工的,誰知道還換了老板,那我們之前扣在廠里的工資怎么辦?問誰去拿呀……‘
“哼咱們就天天守在這里,看他們怎么開工。要是把媒體引來那就更好,省得我們沒處申訴。”
門口守著的安保人員無奈地連連勸說他們不要在這里鬧事,可惜成效不大。越來越多的群眾圍在門口,幸而新裝的大門結實而安全,否則,早就被他們擠破進入廠區鬧事了吧。
席以箏扶了扶額頭,真是頭疼,沒想到還有這種沒了尾巴的事。想了想,給席光之撥了個電話,讓他有時間現在馬上趕來“席泰”一趟,說是有事相商。隨后立在車邊靜候。
“哎,這位小姑娘,以前沒見過你啊,你也是來要扣押金的?”一位剛來的大嬸發現大門口的席以箏,好奇地招呼道。
“不是。”席以箏搖搖頭,淡笑著地問道:“大嬸,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她佯裝不知地問道。
“唉,說來話長,我在'席泰'做了二十多年,以前都挺好的,誰知去年開始說是效益不好,年終獎也發不出了,還扣了最后一個月的工資沒發,說是暫停放假一個月,開年后整頓好了再上班并補發欠下的工資。誰料前幾天,福叔得來的消息竟然是'席泰'已經被賣了。這下,我們小老百姓可往哪里去要呀“大嬸搖搖頭嘆氣道。
“你們在這里干了這么多年,難道連前老板家住哪里都沒人知道嗎?。”席以箏覺得很奇怪,按理說保定又不大,大伯父家離“席泰”又不遠,怎么就沒人知道席家老宅的住所呢。
“知道,不就是在新區嘛可是守在那里幾天也沒見有人進出,所以又候在這里了。聽說呀,新'席泰'就快開工了,咱們就算真討不回那些工資,謀個工作崗位也好呀。像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不像年輕人那么吃香,都沒單位肯收咯”
席以箏點點頭,這倒是實情。看看他們的平均年齡都可以知天命了,按理說都該留在家頤養天年、享清福了,哪里還用出來打工賺錢啊。
“箏箏怎么在門口呀?”席光之接了席以箏的電話就匆匆趕來了,只聽她說簡單地說有事相商,卻不知具體有啥事。也沒敢讓自己老婆知道,怕她多事地要跟來。因為“席泰”,已經與耀之一家鬧崩了,都沒有臉面回北京看望老爺子。想必老爺子是更加氣惱自己了。
“老板老板來了,大伙兒,老板來了”就在席以箏身邊叨叨絮絮的大嬸一見來人是“席泰”的舊老板,興奮地拽住席光之的胳膊不讓他走,還連連吆喝依舊在大門口吵著要進去找“席泰”新老板的眾人。
于是,席光之身邊飛快地被眾人包圍,七嘴八舌的叫罵投訴亂的毫不知情的他一頭霧水外加頭昏腦漲。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們一個個地說,這么多人一起,我聽誰的呀老福,你來說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板,年前不是說好開春就恢復生產的嗎?現在大伙兒都聽說換老板了,工人也要重新招聘過,那我們怎么辦?好歹都是為'席泰'工作了十幾二十幾年的老員工,說不要就不要了啊?還有啊,年前最后一個月的工資還沒結給我們呢,這下換了老板可問誰要去啊?”老福叔說到后面都激動地兩眼泛淚光了。他在“席泰”的工作時間最長,原本還以為可以靠著這點工資養大那對沒了爹娘的苦命孫子孫女,誰想到,“席泰”說倒就倒,讓他一點準備都沒有。如今已是57高齡的他,還能去哪里找工作啊。
“當時不是讓辦公室張貼通知了嘛,確實是轉讓了,但是都有給大家伙兒一定的補償了啊。還有,什么叫還欠你們最后一個月的工資沒發?我明明記得都與你們結清了的。”
席光之聽了老福叔的話,忍不住反駁道。他記得很清楚,當時因銀行催貸款催得緊,廠里確實一分錢都沒有了,無奈之下,他動用了家里的私人存款,就是不希望這些工人過年都過不安生。怎么到現在,居然還有人說工資沒發到位的?那么那筆計劃用來發工資與補償金的錢到哪里去了?
“老板,你是在說笑吧?什么補償金?我們能拿到屬于自己的工資就不錯了”
“是呀,要是還有補償金,我們還到這里鬧什么呀”
周邊又開始沸騰起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又開始爭論起來。
“還有啊老板,我們是不識字,可是小文可是高中畢業的,她認識啊。那個布告欄里貼的通知哪里有說要轉讓啊,明明寫的是暫停生產、整頓裝修要是知道是轉讓,我們早就找你們拿工資了。哪里還等到現在呀”
“什……什么?你說張貼的通知是什么內容?”席光之這下也急了,忙不迭拉住剛才抱怨的生產工人。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切……還想裝作不知道啊”那個工人還以為他裝蒜,氣得袖子一甩,理也不理他了。
席光之轉而朝老福叔證實,老福叔古怪地看看他,“我說老板,你該不會是連張貼的通知是什么內容都不知道吧?莫說他不信,我也不信”老福叔搖搖頭,“那通知可是貼了三天。然后就通知大家伙兒放假了。我們還道是工廠要裝修,也就沒多想。果不其然,這裝修是大張旗鼓地展開了,瞧這廠房四周,活脫脫就是一個大公園嘛。可是,咱們的工作就這么沒了。你說我們該不該發作氣惱啊”
“等等,這件事我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大伙兒別急,我現在就打電話問問老周,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們別急,別沖動。”席光之操起手機就撥通了原先的主辦會計周洋。沒一會兒后,席以箏看他愈來愈鐵青的臉色就知道這些工人都說得是實情。看樣子,大伯父手底下的人要么是只大倉鼠,要么是別人的心腹。
半晌后,席光之掛了電話,靜默了會,抬眼望向席以箏,眼里是一片悔澀。席以箏朝他微微一笑,給予他無聲地安撫。
席光之無奈地扯扯嘴角,隨即振作了一番精神,朝眾人解釋道:“我已經了解了這個情況,大家別急,欠你們的工資和補償金,會盡快打到你們的工資卡上。至于新'席泰'是否留用你們,那只能等他們正是開工招聘才行了。我想,只要是工廠需要的崗位,你們一定是優先考慮的。”隨即,他朝被人群擠出老遠的席以箏招招手,“箏箏,過來。”
席以箏抱歉地擠入人堆,朝眾人淺笑盈盈。
“諸位,這位就是'席泰'的新老板。”周邊一陣靜寂,隨即響起熱烈的歡迎掌聲。倒不是他們認識席以箏,更多的是希冀新老板能重新聘用他們這些老員工。這樣想著,于是,他們的笑容更加殷勤,鼓掌更加熱烈響亮。
席以箏看著這些滿臉堆笑的工人,禁不住感慨萬千,都是為了養家糊口,不容易。心里也暗自有了主意,若是新工廠招人,這些老員工有合適的崗位,倒是可以給他們安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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