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崔宜,嚴真真還好奇地盯著人家的背影看,惹惱了半倚在床頭的孟子惆。
“你認識崔宜?”他不滿地問。
“當然不認識啦”嚴真真收回目光,滿臉好奇,“我只是覺得奇怪,好好一個探花郎,怎么不進閣拜相,反倒做起太醫來了?難道在本朝,做太醫更有前途……”
孟子惆笑罵:“胡說八道太醫就是做到醫正,也不過是三品官,怎比得上入閣?若是拜了相,便是正一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嚴真真無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就是這樣我才覺得奇怪啊不會是因為要避嫌的緣故罷?”
“他避什么嫌?”孟子惆不解。
“他不是和皇上走得很近嗎?他們之間的關系,總要掩人耳目。那個……”作為資深愛好者,嚴真真并不覺得男人之間的相戀有什么可以指責。但想到古代的風氣,還是說半截吞半截了。
孟子惆愣了愣才明白她的意思,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你整天都想什么有的沒的皇上才不過二十三歲,便有了兩位皇子,四位公主,你覺得他會和崔宜有什么?”
嚴真真無辜地眨了眨眼:“雙性向……那也能……”
“別亂想,崔宜是崔附馬的兒子,比皇上小了兩歲,自幼被送入宮中為太子陪讀,與皇上的關系自然親厚著些。”
“哦。”嚴真真失望。
“外人的傳言,豈可盡信”孟子惆又笑罵了一句。
“那也說不定啊……謠言也不見得就是空穴來風。”嚴真真還是堅信,崔宜和皇帝之間不會那樣“純潔”。看崔宜小太醫的模樣,分明就是天生的“小受”嘛
“崔宜之所以當太醫,其實也只是他自己的興趣。”孟子惆總算回答了幾乎被遺忘的問題,“他自小師從王太醫,只是恪于他父親的意思,才參加了科舉,結果雖沒有奪魁,卻也得了探花。”
“此人的才學大約是不錯的吧。”嚴真真試探著問,“沒作弊嗎。”
“作什么?”孟子惆不太理解她冒出來的新名詞。
“呃……就是在考場動了什么歪腦筋之類的……”
孟子惆哭笑不得:“崔宜少有神童之名,沒考中狀元已讓人意外。所以外人都傳,那一場試,是崔宜自個兒示弱。”
“有第一不要,考第三?”嚴真真無法理解,“他這人沒毛病吧。”
孟子惆瞪了他一眼:“這是他聰明”
“怎么說?”天真真謙虛地問。
“崔氏一族在朝廷幾乎占據了半壁江山,若他再出一次風頭,皇帝能不生忌?所以干脆韜光隱晦,還能保得崔氏一族的平安。”
嚴真真恍然:“哦,原來如此,他果然聰明。”
孟子惆露出了一絲笑意,旋又嘆息:“可惜清河崔氏,并不個個都如他那般聰明。比如他的叔父,崔氏二房的崔揚,就廣交朝臣。長此以往,恐怕不能善了。”
“王爺的意思是說,那位要動世家大族?”
“三五年內,恐怕還是會選擇隱忍。他不可能同時打異姓王和世家大族的主意。恐怕會先動三大異姓王,再動四大家族。一步步收拾,才符合他的手筆。不過,聽說皇上對崔宜倒真是很欣賞,說到好男風,則有些無稽。”
好吧,是她想色了。嚴真真自我檢討了一下,打量著他的臉:“今兒個王爺的氣色甚好,剛讓螺兒去廚下端了燕窩湯過來,王爺用上一碗?”
“你陪我一起用罷。”
嚴真真輕笑:“那可不成,剛才和崔太醫多說了幾句話,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這會兒得去應付那些媳婦婆子們了。”
孟子惆“嗯”了一聲,叫進螺兒:“替王妃把燕窩湯給溫著,待議完事再回來喝。”
“是。”螺兒替自己的主子高興。
嚴真真笑著謝過了他:“其實我倒不愛喝那個……”
“女孩子喝這個好,本就是滋陰的。”
其實,嚴真真是想到燕窩是燕子用口水攪拌的,便覺得甚是惡心,等閑不愿意輕嘗。
可惜孟子惆從來就不是善解人意的男子,所以會不了意,只是吩咐螺兒收了燕窩去一旁的小廚房溫著:“往后去大廚房那里領些油米,晚上吃些宵夜也方便。”
“是。”嚴真真答應了,暗想這樣可以克扣些什么,便帶了螺兒出去。推開門,看到站在門邊的抱冬,兩頰仍然脹得老高。
“傷得這樣,還不下去歇著?”嚴真真憐惜地看了她一眼,“在我這里,規矩不會那么嚴,若是病了傷了,只管去休息便是。”
抱春怯怯地答:“回王妃的話,抱冬并沒有病。”
嚴真真又說了幾句話,卻驚動了房里的孟子惆,叫小丫頭出來問了事,把抱冬叫了進去:“王爺說了,請王妃只管視事去,王爺要問抱冬姑娘些事兒。”
“抱冬是我的丫頭。”嚴真真像只護雛的母雞,很自然地把抱冬推到了自己的身后,“其實她也沒有偷那鐲子,是抱秋嫁禍東墻。”
孟子惆在房間里翻了個白眼,誰要拿一個小丫頭怎樣了?不過是問些事兒,畢竟是太妃那里的人,又被嚴真真救了下來,不怕她不肯說。
小丫頭陪著笑解釋了,嚴真真才讓開了身子:“別為難這孩子,才被摑得臉不成臉。”
抱冬哽咽:“王妃。”
只這樣的維護,就在小女孩的心里生出了溫暖的根,發出了感激的芽。
嚴真真溫言安慰:“莫怕,既是王爺找你問些事,自然是不妨的。”
“是,抱冬不怕。”女孩子的眼睛清亮得一如清泉,神色堅定,“請王妃放心。”
直到抱冬被帶進房里,嚴真真還沒有回味過話來:讓她放心,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秀娘頓足:“抱冬的意思,是絕不會說什么對王妃不利的話”
“我也沒做什么啊……”嚴真真很無辜地問。
螺兒笑著替她解惑:“王妃在太妃那里,偶有不敬,王爺聽了總不會舒服。抱冬是個伶俐人,知道在王爺面前怎么說。”
嚴真真很郁悶,怎么弄得似乎她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
輕車熟路地把婆子和媳婦們打發走,王府的事已經進入了天軌。似乎這些管事的媳婦們也認清了形勢,有臨川王撐腰的王妃,比過氣的太妃更值得奉承。因此以前怎么也叫不動的人,如今只提一個頭,就屁顛顛地去辦了,倒讓嚴真真輕松不少。甚至有時候她想不到的,管家也替她想到了。
“表哥”才跨過門檻,便見齊紅鸞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我的一個蝦須鐲子不見了,一準是抱冬這丫頭給偷了去的。”
孟子惆的聲音,溫和如春風,嚴真真有些怔忡。看來,孟子惆對這位表妹,還是多少有些好感的。雖然這表妹,原本也不是他正經的表妹。
那就只有男女之情了吧?
“王妃,表小姐又來找抱冬的茬了。”螺兒急道。
“嗯。”嚴真真皺了皺眉,“明明已經查出了實據,怎么還要來攀污?雖然有點討人厭,可不是蠢人啊……”
“難道抱冬真的拿了她的什么東西?”螺兒也不確定了起來。
“你既然信她,想必不會。”嚴真真搖頭,“況且,螺兒在太妃那里,也并不是什么得臉兒的丫頭。就是去表小姐的院子,也不能進內室,會拿到什么值錢的東西?”
螺兒擔憂地探頭,卻一籌莫展:“王妃,那我們……”
“進去看看。”嚴真真咬了咬唇。明知道現在最理智的做法,是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再去找兩件事來處理,遷延到孟子惆處置完畢再回去。可是想到抱冬哽咽而感激的叫聲,她終于還是放不下。
抱冬,她比自己還要小啊
螺兒猶豫了:“王妃,若是抱冬她……”
“王爺并非是非不分之人,但若我們不進去,也就只能對表小姐偏聽偏信了。抱冬就是長了一百張嘴,也抵不過表小姐的一張。”
螺兒低下頭:“奴婢明白,只是王妃若因此和王爺起了沖突,此后……”
嚴真真拍了拍她的手背,嘆息一聲:“凡事前怕狼后怕虎,那就什么都不能做了。雖然不知道我的話能起到多少作用,但若是不說,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她仰頭,看著蔚藍色的天空,那是現代被工業污染的世界里,永遠都不會出現的澄凈明藍。清新的空氣,提醒著她重活一世的事實。其實,她的每一天都是偷來的。
釋然地一笑,她示意螺兒打起簾子。
“王妃,若真是觸怒了王爺,恐怕王妃會再沒有翻身的機會。在臨川王府,王妃不比太妃……”
嚴真真俏皮地扯了扯嘴角:“是啊,王爺比太妃講道理。他還欠我一次救命之恩呢,家傳的紫參,可是泰半都到了他的嘴里。”
螺兒低眉,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后。秀娘得了消息匆匆趕來,卻只看到門簾上的珠串子,在輕輕地顫動。
“王妃,表小姐是客人若再多說一句,便與這丫頭同罪”孟子惆不悅的聲音,有些大。秀娘嚇得一個哆嗦,想起了關于這位王爺的傳言。
喜怒不定,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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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侯門正妻/t/1/1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