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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陣青煙與呼嘯的狂風之中,林一帶著仙奴往前飛行。
一層白色的法力光芒籠罩四周,也將一灰一白兩道身影環繞其中。那肆虐的罡風尚未近前,便在三、兩丈外回旋而去。師徒倆兀自身影飄逸而舉止從容,像是云間漫步,只管踏碎晨靄而沖向未知的朦朧。
這要有賴于師父的護持,不然的話,仙奴她一個梵天修士根本難以在如此迅猛的罡風中支撐太久。而可以容身的龍圈石鐲沒了用處,或許也是無奈之下的一個苦衷。
不過,以林一的修為,帶著弟子趕路,實在是輕而易舉。
他如今的洞天修為已達圓滿,再有羅天境界的支撐,比起那個凌道還要遠遠強上一籌。再加上他三修一體,眸生幻瞳,通曉五行禁制,自創三式神通,持有天魔九印,如此強大堪比當年的三皇,已然便是縱橫八荒的第一人。
正如所說,真正的對手遠在九天。至于凌道與天寧之流,只是途中邁過去的一道坎而已……
兩個時辰之后,疾行中的師徒倆慢慢停了下來。
千丈之外,為云光阻擋。其足有數十里方圓,像是來往天地間的一道巨大豁口,卻是青煙沸騰,白霧洶涌,并有凌亂肆虐的氣機在迸濺呼嘯,詭異的情景令人望而卻步。
此外,前方并無老龍與虎頭的身影,便是凌道的人也不見了。只有天寧、天棄與脩濟、申達在云霧的百丈外躊躇徘徊,一時進退不定。
“那應該是一道關卡門戶,或有阻斷減緩禁制之用。師父……”
聞聲,林一只作低頭一瞥,隨即又無動于衷般地看向前方。
仙奴與師父并肩而立,適時奉上一張欣欣然的小臉。沒得理會,她不以為然,悄悄莞爾一笑,心滿意足地打量著四周的情形。
如此兇險莫測之地,非洞天高人而不得涉足半步。而奴兒只是一個梵天的小輩,卻能親眼目睹種種神奇,真是難以置信,足以羨煞旁人。嗯!師父就是奴兒的機緣……
便于此時,那徘徊不定的四人忽而有了動作。天棄帶頭往前,天寧、脩濟、申達隨后,不過轉眼之間,四道人影相繼消失。而云光洶涌如舊,詭異的情形一如從前。
“奴兒!為師修得羅天結界,與當初的魔界有著幾分相仿,雖荒寒貧瘠,卻足以容身……”
“師父!奴兒能在途中陪您走上一回,此生無憾矣!”
林一的話沒說完,身旁便有人緊跟著來了一句。那低柔的話語中竟是帶著一種莫名的不舍與孤獨,更有幾多悵惘、幾多無奈。他神色微動,心頭一軟,低頭溫和道:“多謝奴兒的陪伴……”
他一個當師父的人,突然對弟子道謝,有些莫名其妙,卻也不無感慨。
仙奴很像是當年的妹子翠兒,溫順可人,卻又外柔內剛;像是江湖女子許月,動輒害羞而恬靜溫柔;像是漁家女子冬雨兒,秉性純善且忠貞不二;同時她還擁有木青兒的機敏睿智,徐紫萱的堅韌內斂,蘇雪云的善解人意,以及琪兒的出塵氣度……等等,而那些曾經陪伴的身影,一一消失在塵埃的深處。他林某人只能在心中道聲感謝,愿此后珍惜所有……
仙奴的心頭莫名一跳,卻見師父已動身往前,禁不住跟了過去,眼圈兒又是紅了。
總是以為師父他無所不能,縱橫無敵。此時忽而覺著,他那挺拔的身軀背后,竟是不為人知的孤單與寂寞。他懂得奴兒的心思,他一直在悉心呵護著……
兩道身影穿過云光,轉瞬之間景色又變。
所在還是一方甬道,卻足有百余里之闊,強勁迅猛的罡風消失了,只有白霧茫茫不見盡頭。而那云霧看似縹緲如紗,卻渾如實質且異常的沉滯,分明蘊含天地之力,想要輕松前行應該不太容易。
林一帶著仙奴駐足打量。
不過是前后的耽擱,凌道與天寧等人已然到了千里之外。透過層層云霧,那五道人影在神識中若有若無。而老龍與虎頭還是不見蹤跡,想必那兩個家伙跑得更遠。
之前有罡風擋路,只須修為強大便可無恙。眼下卻是云霧阻隔,不知其中有何名堂。
林一驅動法力護住仙奴,不慌不忙接著趕路。須臾之間,那白色云霧便如溪流涌來,并浩浩蕩蕩而盤旋纏繞不去,且有殺伐之氣在吞噬著法力,逼得師徒倆的去勢為之一緩。
云霧之中,充斥著五行之力,卻又多了幾分莫名的氣機,像是太初之氣而又似乎不同。其相互交織,竟然能克制、并吞噬修士的法力。如此情形,或與上古仙人的法陣有關……
林一探清虛實,繼續往前。
一個時辰之后,前方果然有陣法出現。
行到此處,甬道增至百五十里粗細。云霧之中,九塊星石相互環繞而靜靜漂浮。居中的星石足有數十丈大小,上面坐著幾道人影。余下的星石不過數丈,以九宮**之勢分列四周。如此情形,與之前大同小異,無非是法陣加持,使得路徑得以延續溝通。
林一帶著仙奴撕開云霧的阻擋,穿過環繞的法陣,緩緩落在居中的星石之上。他師徒倆才將落地,玄天盾緩緩消散,而雄渾的威勢卻是橫卷而去,逼得正在歇息的四人急忙起身躲避。
在此處歇息的四人,正是以天寧為首的四位魔修。其各自傷重在身,隨后又強行趕路,始終不得間歇,一個個累得夠嗆,本想著借機喘口氣,誰料后來者卻根本不容人消停。
天寧退后幾步,一陣心浮氣躁。他吞下丹藥之后,尚未運功兩轉,便這么匆匆起身,難免有所殃及而氣息不暢。
天棄則是站在原地,神色惕然。他雖然知道來者不會輕易發難,還是忍不住小心戒備。
脩濟與申達則是退到天寧的左右,一對哭喪著臉。這兩位也是行功中斷,而又不得不就此作罷。
林一的眼光一掠,稍顯失望道:“如此看來,諸位的境界修為遠不及凌道多也。他人已走遠,或已抵達九天,還不去追……”他渾若無人般盤膝而坐,又沖著身旁示意道:“為師連番征戰而疲憊不堪,暫且歇息兩個時辰。奴兒,護法……”
天寧還想打個招呼、說句話,見此情形,苦笑了下,與天棄、脩濟、申達擺了擺手,轉身沖出陣法接著趕路。
以他林一的修為,即便歇息入定,吐納行功,誰又敢輕舉妄動?他卻讓一個梵天小輩護法,簡直就是一個笑話。而將在場的諸位驅走也就罷了,又何必拿凌道來傷人自尊呢!
四道人影一陣疾行,不多時便將那對師徒拋在遠處。
天棄回頭一瞥,怒哼了聲,道:“如此無禮,小子缺德!”
天寧搖了搖頭,示意不必動怒,勸說道:“由此前看來,那人并非絕情之輩,只因你我不肯進入結界,他才存心借機戲弄。暫且由他,來日再行計較不遲……”
天棄怒氣稍緩,疑惑道:“那人始終押后綴行,顯然知道你我難以抵達九天。而他卻接踵催逼,又作何解?”
“還不是想讓你我知難而退,再求饒順服,最終只能對他言聽計從,咳咳……”
天寧話沒說完,禁不住急咳兩聲,隨即在云霧中踉蹌了幾下。
天棄與脩濟、申達慌忙靠近,彼此聯手在云霧中沖開一條去路。
天寧窘境緩解,繼續往前,又道:“那人也未必知曉太多,你我只管一路尋去,倘若先行抵達九天,《三皇經》已無足輕重!”
天棄深以為然道:“師兄所言有理!凌道的用意大致相仿,看來他也在想著擺脫困境。而境遇艱難,只怕勝算不多!”
這幾位魔修的高人,一點都不糊涂。再誘人的好處,都要付出代價。唯有掙脫束縛,才能換來最后的轉機!而有時候注定了徒勞無功,只因那個對手是林一……
星石之上,只剩下了師徒二人。
林一并未忙著歇息,而是順手解下腰間的葫蘆。他才要飲酒,忽而又神色微凝。少頃,他竟是“呵呵”微笑出聲。
仙奴不明所以,問道:“師父!何事發笑?”
林一呷了口酒,這才佯作犯難道:“有人要為師主持公道……”他一根手指在嘴邊晃了晃,隨即雙目微闔而心神內斂。
仙奴見師父故作高深,不禁淺笑盈盈。
“林一!天地規矩何在……”
與此同時,林一的大名在結界中響起。
千丈高峰上,伏靈帶著鬼日、鬼夜正與兩人對峙。代元子猶在面壁,白元子與史平子等人四人則在山腳下觀望。
伏靈仰天嘶吼過后,無人應聲。她轉而怒視著十幾丈外的兩位老者,兇狠道:“岳凡、臺安!滾出老身的地界……”
岳凡與臺安被抓進了結界之后,難免一陣慌亂,見自家性命無憂,隨即安定下來,便在結界中四處查看,以期尋到一個落腳的地方。恰好伏靈、鬼日、鬼夜不在,兩人當仁不讓地占據了現成的洞府。那幾位洞天中期的修士認得曾經的魔城長老,兩廂無事。誰料沒過多久,所謂的主人回來了,即刻翻臉驅逐,雙方劍拔弩張……
岳凡手扶長須,沖著蠻橫的伏靈搖頭笑道:“這羅天結界為林一所有,你又算哪一個?更何況你我境況相仿,本該同病相憐而相互體恤。你卻這般不講人情,誰又怕你不成?”
臺安附和道:“還請伏靈大巫自重!若要動起手來,只能讓林一笑話……”
伏靈猛一揮手,叱道:“老身不管!此地千里之內,均為老身拓荒而來。先后尊卑不同,天地規矩如此……”她見左右的鬼日、鬼夜不幫腔,而對方又寸步不讓,忍不住仰天又吼:“林一!你再不給老身做主,便殺了老身……”I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