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有些責任必須承擔,有些恩情必須報答。有些路,明知道荊棘密布,也要抬腳去走,有些事,必得如此,別無他解。所謂的幸福是一種經過,然后最終有個滿意的答案。
——蘇婉兒
“據說‘許少的寧園,女人止步’。呵呵,沒想到許仲霖的訂婚居然在寧園。”旁邊有兩個男人斜坐在院落里的木椅子上,雖然一身正裝,但十分隨意。
“我們全看走了眼。這家伙為了那女人什么規矩都破了。還公然反抗他家老爺子。我在國外可都聽說了。”其中一個男人說。
“真不曉得,這女人有什么樣的魔力!”另一個男人嘖嘖。
蘇婉兒在一旁,聽得羨慕,想起自己又黯然。陳昭華停好了車,剛走過來。其中有個男人就向他打招呼,說:“昭華,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要老死滬上,絕不進京了。”
陳昭華訕訕笑了笑,免不了一陣寒暄,又將蘇婉兒介紹給那兩人,說這是小妹陳敏華。大約之前,陳家就造勢不少,那兩人也是圈內人,嘖嘖驚訝,說:“呀,這就是敏華啊。早就聽說陳家小妹聰敏美麗,果然不錯。”
“可惜,我得知消息遲了,不然非得去陳家提親不可。昭華,這就是你的不對,這么好的妹子,從來都雪藏,不帶出來。”另一個裝出十分懊悔的神色,普通話略微帶了蜀中尾音。蘇婉兒記得剛才陳昭華叫這個胖嘟嘟的家伙林大少。
她只是笑而不語,一臉淡然,在陳昭華身旁,小鳥依人地站著。
因為提到蘇婉兒的婚姻,陳昭華臉色到底有些不好看。正在尷尬處,忽然聽得墻角那邊有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然后聽得夏可可在說:“你們這群人,真是越發蕩漾,改天得給你們編個蕩漾詞典。”
蘇婉兒也往那邊瞧,只見一襲米色襯衫,梳了公主發髻的夏可可端莊地站在那樹下,身旁自然站著寸步不離的葉三。
而那邊還有幾個人,其中有個男人的背影很熟悉。蘇婉兒就站在那里看。旁邊的林大少卻是嘀咕:“葉四也太不懂分寸了,這種場合,竟然是帶了那個女人過來,又不能娶回家的。”
“也許葉四以為可以的。再說了,董小葵不也是沒有任何家世的么。大約帶這女人來,就是給自己的女人信心啊。誰讓董小葵勵志呢。”另一個人回答。
“我呸。董小葵好歹也是世家之后,雖然家道中落。再說了,董小葵比那女人高很多個檔次,好不?你是沒見過,我見過幾次的,反正我就不喜歡嚴清雅這個婆娘。漂亮是漂亮,一副清高臉。”林大少直接說,語氣頗為不屑。
原來那男人是葉家老四,旁邊的女人應該是他愛的人,名叫嚴清雅。昨晚,陳麗曾提到過葉家老四也是自己的丈夫人選,人并不怎么樣。
他敢在這種場合,帶這個女人來。那么,一定是很愛她,在聯姻上,他應該會極力反對的。那自己就不擔心這個男人會做自己的丈夫。
剩下的兩個呢?據說葉家老六花得全世界都是腳印子,要把這種男人的世界觀扭轉,難上加難的。不過,這種男人也許更適合生活。至于老七,聽說脾氣暴戾,幾乎沒有朋友,雖然人很能干、聰敏。這種人,如果方法得當,打開他的心結,日子也許會好過的。
蘇婉兒在心中暗自盤算。卻還是盯著夏可可那邊瞧。看那葉四的背影挺拔,輪廓怎么就那樣像銀座八樓的那人。
那人的手下也叫他“四少”,莫不是同一個人么?想到這個,蘇婉兒心中不由得一驚。
“你們莫要論人是非。尤其敏華在。”陳昭華有些不悅。
“得了。老四,我心疼敏華了。”林大少忽然說。
看來自己前途堪憂,這么多人都對自己抱以同情。不過,只要不嫁給這個有很愛的人的老四,老七或者老六,自己應該可以撥亂反正的。
當然,幾害相權取其輕。相比較而言,蘇婉兒覺得老七是三兄弟里最好的人選。而且比自己小三歲,即便聯姻也只能先訂婚相處,等過兩年才能舉行結婚登記。這就給自己一個緩沖。
想到這些,蘇婉兒已巴不得這場聯姻里的對象是葉家老七葉云嘉。不過,葉家會拿這最小的來聯姻?畢竟“大麥沒黃,小麥黃”在講究規矩的家族是不太可取的。
前途一瞬間又撲朔迷離起來。正在她暗自思量時,葉家老四忽然轉過身來,幾乎是第一眼就瞧見蘇婉兒,兩人相視,皆訝然。
怎么是他?難怪覺得背影熟悉,原來是見過的。蘇婉兒心里訝然,臉上竭力平靜。因為自己目前不是蘇婉兒,而是陳敏華。
是的,這人正是蘇婉兒逃離深寧那天下午,要借用她的陽臺到隔壁去看女友的那位。后來,與女友爭吵傷了手,還讓蘇婉兒幫忙包扎的。對了,那天那女子喊他“瑾之”,昨晚,陳昭華說過陳家老四叫葉瑾之。那天,那幫手下也叫他四少,那么就是他了。
雖然那天,她化了妝,葉瑾之的神情還是告訴蘇婉兒,他認出了自己。葉瑾之就那樣目不轉睛瞧她,神色沒多大波動,只是那眼神銳利如刀,像是要將她寸寸剝光,照得她無處遁形一樣。
這眼神很沒禮貌,這讓蘇婉兒很不舒服。她也不甘示弱,與他目光相接,毫不退縮。其間,她還優雅地端杯喝了一口雞尾酒。
葉瑾之轉身看她,良久,他旁邊那藍色風衣的女子轉過身來,儼然是在深寧市住在蘇婉兒隔壁的那位姐姐,一副我見尤憐的模樣。原來這女人叫嚴清雅,那氣質倒是清雅得像一朵梅花。她瞧了葉瑾之一眼,順著葉瑾之的目光就投射過來,一瞬間也認出蘇婉兒,臉色微微變了,那柔軟的眸光就有了微微的敵意。
呸。我對你那男人沒啥興趣。蘇婉兒心里暗自憤然,這才斂了眸光,準備轉身去尋陳昭華。
因為剛陳昭華與一個叫戴元慶的一見一愣,旁邊的林大少嘆息一聲,與另外一個人悄聲說:“江云不知所蹤,這陳昭華與戴元慶這對情敵倒是有發展出基情的趨勢,看他們那對視。”
“你太無恥了,人家也許那是‘情逢敵手千拳少’呢,你滿腦子都是硫酸腐化。”林大少撇嘴。
原來陳昭華有過一段過去。蘇婉兒暗想那一定是陳昭華的痛,不然,一直都護著自己的陳昭華怎么會失態,繼而與戴元慶去一邊談話去了。
她剛一轉身于人群中搜尋陳昭華,夏可可就提著裙子跑過來拉住她,笑嘻嘻地說:“敏華來了也不找我。我在忙著招呼客人,陪女主人上妝。倒沒空尋你,這才看到你,不逮住,怕是又跑了。”
蘇婉兒呵呵一笑,說:“我是個沒事的。剛回來,也不認識什么人,也就在這園子亂竄,看看花草什么的。”
“走了,我帶你去瞧小葵,昨晚我打電話說起你,她卻說一定要看看你。”夏可可一邊說,一邊就拉蘇婉兒往屋里去。
屋里是大廳,燈光華美,香檳、蛋糕,美得如同夢境。蘇婉兒看這一切,想到董小葵與許仲霖的愛情,頓時覺得這屋里每個角落都充滿幸福。
“走。她在三樓。”夏可可說,拉著蘇婉兒就往樓上去。
樓梯上鋪了紅地毯,一路延伸而上。蘇婉兒也略微加快步子,往樓上去。二樓是古色古香的,晃眼一看,還以為穿越去了古代。
“嘿嘿,這是許仲霖那家伙的浪漫了,據說是為了配合小葵的古典氣質裝修的。改天我們來做客,瞧瞧這屋里,許二那家伙不讓去,小氣得很。”夏可可介紹,拉著蘇婉兒繼續往三樓去。
到達三樓,映入眼簾的是一堵屏風,上面是清雅飄逸的歐體。印章落款是仲霖。看來這男主人也是極其古典氣質的。
這呀,真是羨煞眾人。難怪那么多人都私下里說許仲霖運氣好,找到絕版。
三樓的窗戶都關了,窗簾半掩,日光透進來,映得窗口的大盆栽碧綠,仿若現在不是初秋,而是盛夏。三樓很安靜,低低的鋼琴聲流淌在周遭。
這讓蘇婉兒不禁訝然。原本以為下面忙忙碌碌,那么多的客人。女主角到底要緊張一些,在這樓上補妝,或者局促。卻不料這里是這副場景。
夏可可徑直打開旁邊的木門,往里喊:“董小葵,你丫的還真是坐得住。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寫毛筆字。”
原來女主角在屋里寫毛筆字。蘇婉兒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聽得清雅柔和的聲音,帶著笑,說:“我急什么。離我上場還有好一會兒。”
“好吧,你家著火了,你都能優雅看消防車來的,我不跟你比。”夏可可聳聳肩,說:“敏華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示意蘇婉兒也去書房。蘇婉兒這才踏進書房。這才看到董小葵,白色襯衫上是印染的墨色荷花,藍色長裙蓋住腳踝,秀發隨意綰髻,一柄木質發釵斜插,襯托一張無暇的臉,格外淡雅。整個人有種佛道的寧靜。她在寬大的書桌前,提筆懸臂走墨。宣紙鋪得平整,她身姿頗端正,神情專注,寫完了幾個字,這才放了毛筆,對蘇婉兒一笑,說:“昨晚就聽可可說起你,就想見你了。”
“我也聽四哥說你和可可姐是奇女子,十分想見呢。只怕唐突了。”蘇婉兒說。
“什么奇女子的。都是瞎說。我們不過是想要自己的生活罷了。”董小葵說,神色并不是虛偽,然后招呼兩人坐下,自己煮茶,很氣定神閑,仿若下面的訂婚宴跟她沒啥關系。她一舉手一投足,皆可入畫,這樣的女子,怎么可能不讓人感到幸福,怎么能不獲得幸福?
看來,要想幸福,首先自己要讓人感到幸福。而要自己讓人感到幸福,怕先要對自己好吧。蘇婉兒面色帶笑,看著董小葵的舉動,心里有頓悟的暖意。
夏可可在一旁咯咯笑,然后說:“論歲數,敏華比小葵還要大一歲。卻是比我小一些。不過,依著我這邊,敏華還是要喊小葵是姐姐。”
“得了,依著你。敏華還沒嫁過去呢。我聽說你家剩下的三個,倒不怎么樣。得是敏華這么好,我一看都喜歡,舍不得。”董小葵端了一杯茶遞給蘇婉兒,卻是跟夏可可在說。
“其實吧,那三個,我都見過的。老四跟老七還可以,就是都對人冷漠一些。不過,老七還比老四偏執、脾氣暴戾點。老六那個,花得天上有人間無的,這個家伙不可取的。”夏可可回答。
原來陳麗確實不是危言聳聽,葉家剩下這三個都不是好貨。自己方才分析也只有老七可取了。
“老四跟老七,不花是好。不過老四不是有愛的人么?聽說一起六年了。這種人最難辦了,即便是娶了敏華,他就懂珍惜么?說來說去,就剩那老七還將就。”董小葵說,忽然就來了氣,將那鑷子往茶盤里一丟,說:“這都什么破事。一個人就一生,一個女人花開就一次。這么個破折騰。我呸。”
蘇婉兒訝然。夏可可慌忙說:“姑奶奶,形象,形象,你今天可是主角。”
“我就表達我的不滿,你認識我這么久,我是那么注重所謂形象的么?”董小葵聳聳肩,又很疑惑地看蘇婉兒,問:“你就忍得了?這是你的幸福呢。”
蘇婉兒很喜歡這女子,很真誠,很真實,跟夏可可一樣,果然如四哥所說是傳奇女子。她略略一笑,說:“人生在世,有些責任必須承擔,有些恩情必須報答。有些路,明知道荊棘密布,也要抬腳去走。所謂的幸福是一種經過,然后最終的圓滿。”
“必須如此么?”董小葵問。
“必得如此。”蘇婉兒回答。
董小葵垂了眸,輕輕一笑,說:“你能說這些話,可見你自己多清楚自己的路。如果必得如此,我和可可什么都不說。只是你有用得著的地方,我們會竭力幫。先前,你四哥也給我們打過招呼。你四哥是極好的人,我去年在滬上,他倒是安排得周密的。”
又是陳昭華。蘇婉兒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也許,很早就洞察她命運的陳昭華一直就在為她盡綿薄之力。
“謝謝,能得你們這樣對待。我三生有幸。”蘇婉兒說,內心感動,不僅僅是對董小葵與夏可可,更是對陳昭華。
“什么三生有幸的,這話別說了。”董小葵回答,看了看表,說:“可可,敏華,你們幫我弄一下妝,時間不早了。”
兩人應聲,一并往旁邊的房間去。一路上,董小葵忽然問:“夏可可,我想來想去,那三個家伙里,老七算是好一些。老爺子喜歡你,你可聽出葉家老爺子要跟敏華指哪一個?”
夏可可一邊開門,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似乎就是老七。不過,都擔憂老七的脾氣,這么多年,就沒見對哪個女人好臉色過。可也沒見他對哪個男人好臉色過。似乎在這個世界,他誰也不愛,不喜歡,包括他自己。若要他答應娶敏華才行。”
“這也是個不好伺候的主。改天,我們好好謀劃一下,試探一下這家伙。”董小葵說,拿了一件白色小禮服,十分簡單的樣式,在鏡子前比劃。
“得了,這家伙喜歡飆車,而且來無影去無蹤的。等找到,黃花菜都涼了。”夏可可說。
蘇婉兒在一旁聽著,暗想自己曾在深寧見到的那個飆車堵塞了交通的不就是葉家老七么?當時在外貿公司,自己與老妖婆對陣,他還幫了自己。雖然態度有些傲慢,但看起來,并不是那樣難相處。
如果真是他,那倒是真要好辦得多。想到這里,蘇婉兒像是個竭力想知道謎底的孩子,竟然有些自虐地期待與葉家的聯姻快些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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