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八章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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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八章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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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幺跟著南寧進了蘇誠居住的正院,正屋臺階前擺放著幾盆雖形態不佳,卻濃綠非常的盆栽,臺階上,寬大的檐廊下擺著張四方幾,方幾正中放著只矮胖的陶土瓶,里面密密的插滿了金燦燦的野花,幾案兩邊各放了張舒適的藤面圓圈椅,隔了四五步的檐廊拐角處,北慶帶著兩個廝正扇著紅泥爐燒水的燒水,洗茶具的洗茶具,蘇誠站在院里,搖著折扇,仿佛在量著四周,見李幺進來,收了折扇,讓著她上了臺階機說站點()南寧微微垂著頭,目光掃過臺階上的草和幾上的花,驚嘆著東平的腳還是一如既往的快啊!
李幺度著座次,在幾案右邊坐下,蘇誠隨意的坐在左邊,北慶見兩人落了座,托著托盤先送了兩杯茶過來,蘇誠笑讓著李幺:“嘗嘗這云頂,聽說今年云頂山春天里連下了幾場雹,這茶產量極少,我統共就得了半斤,這是頭一回吃”李幺陪笑抿著茶,心里卻意外不已的聽著蘇誠細聲慢氣的介紹,他什么時候這么溫而雅,有這樣的雅興了?
“除了這個,還得了些上好的茶末,北慶分的一好茶,喝了這云頂,咱們看北慶分茶”蘇誠的雅興還不止一個云頂,李幺微微抬著眉頭,看著蘇誠,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好在北平飲茶的規矩,照例是要陶醉的,倒不用挖空心思夸獎,李幺用夸張的表情驚訝驚訝,贊嘆贊嘆也就足夠了,不用多說話
這茶一樣,太過高深,李幺根本不懂,她就愛喝普茶,旁的茶對她來說都是一個味兒,至于分茶,用一根細細的銀調羹,在渾嘟嘟的茶湯里攪來拌去,一會兒慢一會兒快,居然就能在杯面上畫出幅精致的畫兒來,對于這樣的繪畫技藝,她確是只有驚嘆的份,可要喝那渾茶湯,無論如何她也喝不下去,干脆裝著無限欣賞,對著杯看了又看,賞來賞去,就是舍不得喝!
李幺這頓茶喝的滿嘴水味,只好瞄著院門口,盼著大余的身影和鹿肉的香味,蘇誠順著李幺的目光連看了幾遍院門處,關切的問道:“怎么了?”
“我這茶真是茶中極品,喝的有點餓了”李幺干脆的老實答道,蘇誠滿臉的笑意,忙放下杯吩咐道:“快去看看,怎么飯菜還沒好?!”廝答應著奔出去,一會兒功夫,大余就帶著幾個廝,捧著烤爐烤架、紅銅湯鍋、大食盒等等魚貫進來,北慶忙帶人收拾了幾案,南寧帶人將紅銅鍋放到正中,將叫化雞、涼拌野菜等六七樣菜擺放在四周,大余扎著雪白的新圍裙,沖上長揖見了禮,站在臺階下,利落的烤起肉來,蘇誠有些怔神的看著現場烤肉的大余,李幺忙笑著解釋道:“這是我跟他說的,這肉得現烤現吃好,不然廚房離的這么遠,烤好了再送過來,肉早就涼了也韌了”
蘇誠‘嗯’了一聲,仔細看著大余烤肉,李幺盛了兩碗湯,推了一碗給蘇誠,自己端起碗慢慢喝著,也看著大余烤肉,大余很快烤出頭一批鹿肉,放到旁邊擺著新鮮的白菜葉的銀盤中,刷上醬汁卷起,用銀叉扎住送了上來,蘇誠拿起了個嘗了嘗,滿意的點了點頭,看著正滿足的咬著烤肉的李幺,突然笑著問道:“你烤活人,也是這么個烤法?”李幺一口鹿肉卡在喉嚨間,想起黃遠山那個樣和‘烤活人’這三個,‘哇’的一聲吐出鹿肉,又連嘔了好幾口湯水出來
南寧等幾個廝忙上前擦拭的擦拭,侍候著漱口的漱口,一時忙成一團,李幺又嘔了幾口,指著已經站起來、正滿臉緊張的看著自己的蘇誠惱怒的叫道:“正吃著東西,你這個做什么?!惡心死人了!嘔!”李幺心底的這股惡心又止不住翻上來,蘇誠怔了怔,突然忍不住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揮示意著嚇呆了大余:“撤下去!姑娘不會再吃烤肉了”
“這個也撤下去!”李幺指著盛著烤肉卷的銀盤跟著叫道,大余、烤肉、烤架片刻功夫撤的一干二凈,蘇誠坐回去,卻是越笑越厲害,直笑的幾乎透不過氣,笑了將近一刻鐘,漸漸止住笑聲,看著李幺話里帶笑的說道:“那年,我好幾天都吃不下東西!連水都喝不下”李幺一下就反應了過來,斜著蘇誠看了半晌,抬著下巴,沖著蘇誠‘哼’了一聲,原來是報這個仇呢,真是氣!
“喝杯酒壓一壓就舒服了”蘇誠笑著建議道,李幺忙搖了搖頭:“算了,我酒量淺,喝了又要醉”
“有濁米酒”
“要溫一溫”李幺聽說是濁米酒,忙點頭吩咐道,北慶溫了壺濁米酒上來,用竹根杯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李幺端起來連喝了幾口,覺得那股惡心的感覺漸漸消退,心里舒服多了,蘇誠再不類似話題,可也不象平時的食不言,只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幾上的菜式,哪個可口,哪個不是太可口,李幺慢慢喝完了一杯濁米酒,用湯泡了碗飯吃了,蘇誠也吃了飯,看著人撤了飯菜,收拾干凈,李幺正要站起來,蘇誠舉了舉杯笑道:“這米酒味道真是不錯,更難得今天星星出的這么好,陪我看會兒星星,再喝一杯”李幺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兩人站起來,南寧帶人將四方幾和圈椅撤下,換了兩把搖椅和一張方幾放到院里,北慶過來換了干凈杯,重又給兩人斟了米酒,南寧帶著眾廝遠遠的退到了院門外守著
李幺和蘇誠躺在搖椅上,也不說話,慢慢喝著米酒,仰頭看著滿天閃爍不定的繁星不知不覺,李幺又是一杯米酒喝下,只覺得胃里暖洋洋,頭暈暈然,人放松而舒服,李幺隨將杯扔到幾上,慢慢搖著搖椅,思緒亂亂的飛的極遠,蘇誠轉頭看著她,嘴角帶著絲笑意,仰頭喝了杯里的酒,舒服的躺在搖椅上看著星空,說起了閑話:“的時候,那時候母親還在,我住在崇閣,后面有處高臺,看星星最好,有一回,也是春天,我記的清楚,大姐偷偷藏了一壇黃酒,避開那些嬤嬤們,叫上二姐,兩個人躲在高臺后面偷著喝,偏讓我看到了,非要喝不可,大姐沒辦法,只好由著我,后來我們三人都喝高了,爬到高臺上躺著看星星,第二天我就病倒了,母親知道了,罰大姐跪了一整天,那時候,大姐、二姐和我都胡鬧的很,就大哥沒跟我們胡鬧過”
“嗯,你大哥是你母親從當皇帝教養出來的,你大哥也爭氣,以后肯定青出于藍,比你父親強”李幺隨口答道,蘇誠轉頭看了眼懶洋洋躺在搖椅上的李幺,挑了挑眉梢,搖了幾下搖椅嘆息道:“那時候我和大姐、二姐經常被母親責罰,罰過了也不改,還是胡鬧,母親走了,沒人管了,也沒人胡鬧了”
“唉!那時候胡鬧,就是因為有母親,有母親操心自己管教自己,有人疼,有人愛啊!母親在,胡鬧就胡鬧了,母親沒了,還跟誰鬧去?”李幺突然傷感不已的重重感嘆道,蘇誠沉默了半晌,悠悠嘆了口氣,轉頭看著李幺說道:“你母親要是在,看到你現在這樣老人家肯定想著讓你早點嫁人”
“嗯,如果母親在,她讓我嫁人,我就嫁人,她想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然后好好的活著,讓母親高興,母親一直想看著我嫁人的”李幺聲音越來越低,蘇誠仔細看著她,聲音溫和的說道:“母親不在,你也要嫁人不是”
“不是!”李幺輕輕搖了搖頭,四肢懶懶的,頭也懶懶的,腦沉的好象轉不動,他說的是嫁人,這事無礙,嫁人的事,不是本來就算說給他聽的么?反正嫁人是自己的事,不關于國不關于朝的,說就說,也不用多轉腦筋,李幺一只支在椅扶上揮來揮去的揮著說道:“我不嫁了,沒算嫁,干嘛要嫁?我沒辦法,嫁不了”
“什么叫嫁不了?”蘇誠眉頭漸漸皺起來,聲音里透著不悅,李幺懶洋洋的晃了晃腦袋:“我這樣,如今這樣,一個鄉下山匪的出身,可我吧,你看看,我這么出色!”李幺攤開雙,仿佛在向誰展示著自己,蘇誠一臉古怪的看著李幺,一時不知道是該怎么調整自己的表情,李幺呼了口氣嘆息道:“嫁給誰?配得上我的,必定嫌棄我這出身,嫌棄我這出身的,我也看不上他,多難!”蘇誠聽的有些頭暈,到底誰在嫌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