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露重,曉晨薄霧,伴著熙攘的嘈雜聲,寂靜的燕京大街在晨輝里漸漸的蘇醒,街上的行人逾漸多了起來。
新的一天開始了,聞南打開了“品香樓”的大門,掛上營業中、供應早點的牌子。
小煜煜今天學堂休假,高興的在酒樓前玩著娘親給他新做的竹蜻蜓。
兩片薄薄的竹片,下面一根細小的桿子,兩手一搓,“嗖”的一聲就飛上了天,小家伙玩的不亦樂乎。
“哎呦!”一聲嬌柔的痛呼,一個橘黃色的嬌俏女子捂著額頭,皺眉的看著砸到額頭的物體,彎腰撿在手里,好奇的把玩。
“喂,還給我!是我的!”小煜煜不悅的瞪著那女子,伸開小手就要搶。
“呀!好漂亮的小男孩!叫姐姐,我就還給你!”這女子正是前來找景文昔的霍雅玉,她伸手揉揉小煜煜的頭發,越看越喜愛。
“哼,我知道你是誰啦!你的壞銀叔叔老是來找我娘親,害的娘親沒有時間陪煜煜玩!你也是大壞銀!”
小煜煜嘴里嘟嘟的嚼著牛皮糖,口齒不清,可是霍雅玉還是聽出了眉目,“煜煜”……她暗自囈語,待細看了煜煜兩眼,有些吃驚,俯下身來柔聲問道:“你是騙姐姐的吧?你的娘親不是走了嗎?”
“才沒有哩,娘親就在這里,這是娘親的酒樓,好多銀吃飯哦!”小煜煜驕傲的往身后一指。
“品香樓!”轉身再看看斜對著近在咫尺的“景氏酒樓”,霍雅玉的臉登時就變的很難看,她將竹蜻蜓還給煜煜,正要進景氏,卻見花思奕從正北大步走來,面色寒沉,經過景氏眼皮也沒抬一下,反而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思奕!思奕!”霍雅玉連喊了兩聲也不見花思奕回頭,她看了景氏內堂一眼,轉身追上了花思奕。
“喂!想什么呢?路過景氏也不去見你表哥!”
霍雅玉跟花思奕很熟,說話一向隨意。
花思奕一看是雅玉,一肚子的苦水和委屈立刻找到了傾倒的地方。
他義憤填膺的將自芙子墨來燕京發生的一切說與霍雅玉,最后氣憤的說道:“也不知表哥是怎么想的,明明和她沒有任何關系了,卻還一再的維護她,就連大哥也是站在她那邊,說什么一個女人的名聲最重要!可是,你看那女人是要名聲顧臉面的人嗎?私吞了我的菊花不說,還當著滿大街的人和顏薄云親親我我,這不是打表哥的臉么?可是表哥竟然維護她不認我這個表弟!你說,表哥是怎么想的!你怎么也不管管表哥!”
霍雅玉面一紅,“我又不是文昔的誰,有什么資格管?”
“你怎么沒有資格,我前個還聽姑母跟姑丈提起你和表哥的事呢!”花思奕急道。
“那,伯母說了些什么?”
“呃,姑母說看著你和表哥兩小無猜,情投意合的讓人歡喜!”花思奕看到霍雅玉眉眼里的驚喜和急切,將后半句話咽到了肚子里。
后半句是他和姑母都不能接受的,姑丈說:你別想些有的沒的,昔兒的娘子只能是長錦兄的女兒芙子墨!
那天姑母和姑丈爭執的很兇,姑母說一個貪污、自私自利被抄了家的太守之女絕不能進景家的門,姑丈卻臉色鐵青的罵姑母忘恩負義,姑母氣的淚都落下來了,可是姑丈就是不松口。
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向重名重利的姑丈怎么就能全心的接受一個抄家的罪臣之女作為兒媳呢!而且,這女人和她爹一樣的貪財無義,哪里配得上表哥,他真為表哥不值!
想到這里,他心思一轉,對霍雅玉低聲說道:“你放心,表哥喜歡的人是你!可是,那女人不是個省油的,她眼巴巴的在景氏的對面開酒樓,我看就是沒存好心!表哥相貌好,才情高,又重情義,那女人一方面舍不得表哥,另一方面又勾搭顏薄云,一看就不是個正經的!你可要小心點,緊盯著表哥!”
霍雅玉俏臉緋紅,扭捏說道:“你渾說什么呢?文昔不是那樣的人!”
“我知道表哥不是!可是表哥心軟,重情義,否則怎么對那女人如此客氣維護,不就是覺得心里虧欠她!就怕那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糾纏表哥,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你!”
“……不會吧?”霍雅玉有些遲疑。
“怎么不會,那女人的手段你是沒見過,連我都不是她的對手!就連她的兩個丫鬟都潑辣的跟母老虎似的!現在表哥惱我了,只有你能勸的住表哥!”
“我……我怎么好勸?”花思奕的話讓霍雅玉更揪心了,她就怕景文昔為了當初的承諾再將芙子墨娶進門,那么她這些年的情意和希望就全落空了。
花思奕想了想,壓低聲說道:“要不,你直接找那女人談談,畢竟女人之間好說話,你直接告訴她表哥喜歡的是你,讓她離表哥遠點,最好讓她卷鋪蓋回錦州去!”
“不行,這樣我成什么了!我們應該相信文昔不是這樣的人!”霍雅玉斷然拒絕。
“反正我已經提醒你了,到時候吃了虧,你可別哭鼻子!”說完大步走了。
花思奕的話如一塊巨石,擾亂了霍雅玉平靜的心,堵的她六神不寧。
她自小就喜歡景文昔,景文昔也關心她,兩人雖沒有私定終身,可是言語間的情愫從來沒有遮掩過,而且花伯母一直是滿意她的,但是她從來不知道景文昔有個自小定下的未婚妻。
那天芙子墨的突然出現,她真的很震驚,忐忑的一宿沒合眼,就好像一個自己精心呵護的寶貝,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可是早在一開始就貼上了別人的標簽,她不過是個看護者而不是擁有者,這讓她很不安。
景文昔沒有給她任何的解釋和承諾,只是一如既往的關心體貼她,花伯母的立場很明確,果斷的解除了這樁婚約讓她激動又欣喜,她以為那個女人一定是傷心欲絕的離開了,文昔從此真的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可是她怎么也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有如此的魄力,頂住所有的壓力,不顧自尊和顏面的留在了燕京,而且竟然就在景氏的對面開了“品香樓”。
文昔卻沒有將這些告訴她!這讓她很不安!
“反正我已經提醒你了,到時候吃了虧,你可別哭鼻子!”花思奕的話讓她心里一驚,輾轉兩步,她沉下心來,走進了“品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