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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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殊靜只覺得心口氣血翻涌,道:“我不快樂,我從一開始就不快樂,以后也不會快樂。”
“那你到底又是為了什么?”
“我活著,不為了快樂,就為了誰讓我不快樂我便讓她痛苦十倍。”
費耀宗看著莫殊靜略顯猙獰的面孔,長長的嘆息一聲道:“大哥問我,對你有沒有一點留戀。他說,如果有,還愿不愿意重新開始。我想了一夜……”
莫殊靜忽然就屏息凝神的聽下去。她想知道費耀宗的結論是什么。
費耀宗卻只是站起身,道:“好自為之,再也不見。”
莫殊靜猛的站起來道:“你等等。”
費耀宗回身問:“什么?”
“我——”莫殊靜忽然說不出話來。她只是不自知的淚流滿面,伸手抓住了費耀宗的衣襟:“別恨我,別恨琳兒,對她好一點。”
費耀宗毫不掩飾失望,甩開了莫殊靜,道:“不需要你囑咐。琳兒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會照管她一輩子。至于恨,我只恨我自己還來不及。”
莫殊靜暴斃。
消息傳開,滿府震驚。都知道她和二爺費耀宗鬧的不可收拾,兩下里又見了最后一面,想必還是沒能互得諒解,她便一時心窄尋了短見。
并不稀奇,當年大爺和大少夫人不也是鬧過這么一場的么?
只不過二夫人沒有大少夫人那么命好,沒能活過來。
府里準備辦白事,素言和費耀謙商量:“我想進宮。”
費耀謙道:“不許,你還真想給她鋪路?她這女人歹毒絕情到這個地步了,你還要替她著想?你就不怕她回過頭來反咬你一口?”
素言并不覺得自己圣母小白花,只辯解道:“舉手之勞,又替你我解了后顧之憂。我并沒有想過做多么以德報怨的事,可是皇上那……遲遲不立后,就總是有借口摻和家事。”
“那也不勞你費心,他愛立不立后,愛立誰為后,那是皇家私事,和咱們沒關系。再者,你真以為皇上能接受莫氏?他可以亂點鴛鴦譜,卻不代表他就可以肆意到這個地步,接收一個下堂婦。”
她也不是沒有私心,以自己妹妹之名將人送上去,他愛接不接,她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她和莫殊靜,不過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而已。
費耀謙執拗起來,和素言頭一次吵的不可開交。
兩人陷入了冷戰。
費耀謙自是氣惱不提。本來就煩心,偏生素言不肯服軟,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不死也當她死了,還真要盡心盡力不成?
什么進宮。這事是當兒戲鬧的嗎?皇上那是什么人?他是傻瓜讓人耍的嗎?尤其是梁熠,壓根就沒譜不著調的一個人,他怎么離譜出格都沒關系,可若是他被人耍了,翻起來還了得?
根本就是胡鬧。一向素言都是懂禮的,怎么這會就倔的犯起糊涂來了?
素言也覺得委屈。
他要是不愿意,當初就別接了她的話碴啊?她都許諾好了,他又不同意了。大道理她不是不懂,她就是憤恨當年梁熠一個接一個的鬼點子。
純粹就是一個攪屢棍,攪的費家不得安生,攪得她的生活不得安生。憑什么他心安理得,高枕無憂?怎么也得給他一個膩味人的山芋。他有本事他就不接,他沒本事就吃這個虧,她才算報仇雪恨了呢。
兩人一冷戰,費耀謙又有點當初的性子,一句話不說,只身一人住進了書房。
素言更氣了。
夫妻多年,連瑾瑜都有了,他這脾氣上來,還跟當年差不多。他就不能跟她好商好量嗎?憑什么他就這么大男子主義,只顧著自己痛快?
再鬧下去,難保老夫人不又塞過去兩個美貌的丫環通房之類。一個孫子自然還少,老夫人巴不得生出十個八個的孫子來呢,她都不會嫌多。孩子的娘是誰無所謂,有所謂的孫子姓費。
素言只身一人在歌華院翻了兩天,實在是忍無可忍,第二天去了書房。
書房里靜悄悄的,沒人。費耀謙去了官署。
素言命人將書房好一頓打掃,這才帶人回去。
當晚費耀謙回來,見書房清凈了許多,便知道是素言來過,又氣又笑,出了會神,便起身過到了歌華院。
素言倒沒繃著,備下了一桌酒菜,兩人見面也不說話,就都按著自己習慣的位置坐了下去。
還是費耀謙先道:“為了外人,你跟我置氣,生分,該打。”
素言道:“你也知道是為了外人,便跟我耍小性子,還敢搬出去,該罰。”
兩人相視一笑。
費耀謙卻板起臉道:“總之,以后這件事不許再提。”
素言的笑容慢慢隱去,道:“不提就不提,我不跟你提。”
“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素言道:“我明日進宮。”
費耀謙大為驚訝:“你,你真的要胡鬧到底?”
素言道:“不是我要胡鬧,胡鬧也得有人肯陪我鬧才行。是皇上宣旨叫你我覲見。”
梁熠登基四年多了,不復最初的那種頑劣,成熟內斂了許多。
他似乎對游戲已經厭倦,宣了費耀謙和素言到了偏殿,閑話的都是家長。從老夫人開始一直問到瑾瑜,倒有點像當年還是六王爺時候的情景了。
多是費耀謙回答,素言只在一旁垂手而站。
梁熠問的再無可問之時,這才看向素言,問的卻是費耀謙:“賢伉儷這幾年,還算是恩愛不移。”
這話就透了點輕佻出來。
費耀謙道:“承蒙皇上開恩,天下太平,臣等才有小家之樂。”言外之意,只要他不搗亂,就家和萬事興。
梁熠呵呵一笑,道:“朕知道你夫妻二人定是有許多怨言,不過,沒有朕從中插手,你們也不會過的如此安定。日久見人心,如今你們也算可以領略朕的良苦用心了?”
費耀謙道:“臣夫妻二人是這天底下最普通的夫妻,所求也不過是三餐一宿,實不敢有太多的奢求。皇上良苦用心,自是不能體察,不過還是感激皇上的隆恩。”
雜七雜八,不過是虛與委蛇。梁熠揮手,道:“米氏,朕問你,你可后悔?”
素言上前行禮,道:“臣婦沒有。如臣夫所言,我夫妻二人是世上最尋常不過的夫妻,只求一生安寧,家興和樂,其它的,從不做此想。”
梁熠點頭:“那便好,知足常樂。”
興師動眾的宣來,卻不曾為難他夫妻,只略聊了一個時辰,梁熠便著人送他夫妻二人出宮。
素言和費耀謙兩人對視一眼,不免一笑,雙手緊握,都各自松了口氣。
梁熠已無胡鬧之心,他二人也就可以松口氣了。
只是生活雖無外患,卻仍有近憂。想著家中一團亂的場景,費耀謙心頭沉重。
回到府里,見過老夫人,俱說無事。
這會蕙兒卻迎著素言回稟:“琳姐兒不見了。”
蕙兒帶著乳娘,跟琳姐兒和瑾瑜一起在花園里玩著。怕是孩子貪玩落水,只遠遠的看著,不知怎么琳姐兒竟一個人走失了。
派了諸多人在花園里尋找,才在亭子邊上發現了琳姐兒。索性無事,只是絆了一跤,險些摔進水里。
只是回去便發熱,滿口胡說,一聲聲叫著娘。
費耀宗看過一回,什么話都沒說轉身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去了莫殊靜所在的外院。
莫殊靜清瘦了許多,人也沉靜了許多,見費耀宗滿臉焦急,一臉哀傷,情知是府中出事,定然與琳姐有關。
費耀宗站定在幾步開外,一字一句的道:“莫殊靜,我若肯退,你可愿意進一步嗎?”。
莫殊靜呆立良久,垂頭拭淚,低低的說了一個字:“愿。”
擁有時不覺得,失去了才知道遺憾、懊悔和心痛的滋味。索性沒有再錯下去,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還可以重來。
半年后,費耀宗隆重迎娶吳氏女,閨名殊靜。
素言曾經在一次宴飲上遇見過梅映雪。
彼時她已經再嫁,對方是個年近四十的三品京官。前任妻子早死,留下三男一女,和梅映雪年紀相當。
她面目清秀,一如當年初見。
素言和她隔著人群相望,并未見禮。
不久,這位京官暴斃,梅映雪以三個月身孕之身掌管府中諸事。半年后,生下一子,取名忘憂。
費耀謙沒什么變化,官路亨通,順風順水。
轉眼已經是十個年頭。
素言攜著瑾瑜的手,在門口迎回了下朝的費耀謙。
一家人和樂融融的聚在一起吃著晚飯,滿席除了孩子們的笑鬧,就是大人們的談話。素言望著挨著自己坐的費耀謙,心想:十年,好像明明近在眼前,每幕都歷歷清晰,卻早就不再是最初的豆蔻少女。
她和他,還會再幾個十年呢?
世事無常,卻也有償,需要人去努力、付出、爭取。
出神的空,瑾瑜和費耀謙一人夾了一筷子素言最愛吃的菜放到她碗里,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叫她。只不過一個叫的是娘,一個叫的是素言。
費耀謙迎著妻子的笑,回以寬和的笑,彼此的情意都蘊含在了這輕淺的笑里。
我沒看見過天堂,也沒身在過天堂,更沒揣想過天堂的模樣,只把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算做是最幸福的結局吧。
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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