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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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到凌晨,媚娘終于產下一個女嬰,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松了一口氣。
產婆將女嬰裹好抱出來,老夫人、費耀謙和素言都上前看。皺巴巴的小嬰兒,膚色倒是極白,長長的眼線,直挺的鼻子,已經隱約可見小美人的輪廓。
也不哭,弱小的像個貓兒,包在厚厚的被子里,惹人憐愛。
老夫人親自抱著,欣喜之極,笑道:“你這小家伙,就這么迫不及待的要和祖母一起過年嗎?不過祖母總之是歡喜的……”隱隱的有了淚意。
費耀謙只是看了一眼,便扭過了頭,并沒有一點想要抱的意思。這個時候都是抱孫不抱子的,他不抱也正常,沒人苛責。
素言不過奉承兩句,也就罷了手。她并無多少歡喜,也沒有多少厭惡。不管從哪個角度想,她都覺得自己在這個費府里是個外人。
產婆說是媚娘也平安,只是身子弱,得好生補補。老夫人大手一揮,道:“補,叫人把人參等上好的藥材都拿出來,一并送到房里去。”
太醫來了多時,聽說母女平安,這才給媚娘診了脈,也只說氣血虛弱,并不礙事,開了藥,領了賞銀徑自退下。
府中喜氣盈盈,忙亂到天明,仍然各個沒有倦意。
素言跟在老夫人身邊,聽她指派去找乳母,又安排人照顧媚娘,譴了人去窈窕居增設小廚房,并特意挑選了兩個廚藝甚好的廚娘,親自吩咐好生服侍等語,這才叫人送到窈窕居。還嫌不足,又叫穆媽媽挑選了些禮物,大張旗鼓的一并賞給媚娘。
媚娘躺在床上,臉兒雖然蒼白,精神卻十足,一會要這個,一會要那個,又叫人把小小姐抱上來看一會,逗弄一會,笑一回,這才叫人把小小姐抱下去。
費耀謙來看她時,她臉上的笑意尚未褪下。她早聽說費耀謙在門外守了她一夜,心中感激之余又覺得自傲。
她是第一個替他生下孩子的女人,在他心目中地位自是不同。不過略為遺憾的就是這一胎不是個小少爺。
不過,她還年輕,還有機會。
她甚至有點慶幸這次早產。不然也沒有機會得知她在費耀謙心目中的份量。
費耀謙坐近床邊,看著媚娘,溫聲道:“辛苦你了。”
媚娘俏臉含春,浮上一層胭脂紅,雖然還是狼狽,但是凈了臉,重新梳理了頭發,又換了衣裳,更顯的脆弱而惹人憐,見費耀謙安慰,便低聲道:“不辛苦,爺可看過小小姐了嗎?”。她只是個姨娘,自己的女兒,卻沒那個命叫。不過,她還是很高興。
費耀謙道:“嗯,剛看過,很漂亮。”
聽他贊小嬰兒漂亮,媚娘神采飛揚,這無疑是對她的最高獎賞,言談間流露出一份母親的榮光與自信,喋喋不休的與費耀謙討論孩子哪像他,哪像她。
云卿端了雞湯進來,費耀謙便站直身,說:“你好生養著,改天我再來。”
媚娘無比的失望,卻不敢要求什么,半欠起身子道:“聽說爺昨個一夜沒好生睡,都是奴婢的過錯,等媚娘身子好了,親自去給爺陪罪。”
費耀謙安撫兩句,轉身出去。
厚重的簾子撲嗒一聲落下,媚娘臉上的笑也沉重的墮進地面。看著云卿遞過來冒著熱氣的雞湯,眼神炯炯卻散漫,一直都不說話。
素言回到歌華院,又倦又累,叫人備熱水沐浴,換了衣裳,才覺得身上那種冷汗潮膩的感覺消失了。
這一夜的折騰,她也著急上火,小心肝被嚇了個夠嗆。
新換上的衣服干凈清爽,還帶了點清香,屋里暖和,素言便沒著外衣。
蕙兒端上早飯,勸道:“夫人吃點東西吧,回頭稍稍睡一會,等老夫人派人來叫了奴婢再叫您。”
素言也是餓了,便點點頭說:“你們也累了一夜,輪換著當值,都休息休息。”
蕙兒道:“奴婢已經叫她們幾個下去了,今天奴婢在外間守著。”
素言揮手:“不用,天就快亮了,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我自己起來就好了。”
蕙兒喃喃:“奴婢還是陪著吧……”
素言也不理她,打了個呵欠說道:“隨你,我可要睡了……”
才安排好,費耀謙便進了門。
素言慌亂之下來不及披衣服,只得先與他見禮,口中說著:“恭喜大爺,賀喜大爺……”蕙兒也帶著屋子里的丫頭給費耀謙道喜。
熱鬧當中,費耀謙還是特意的看了眼素言。她平靜的很,也淡漠的很。
費耀謙叫賞了每人多一個月的月例,眾人道謝,費耀謙才揮手叫人下去,素言親自服侍他洗臉。他看一眼桌上的飯食,道:“叫人再添雙筷子,我吃兩口就走。”
見素言在一旁站著,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昨天,你辛苦了。”他不擅長說感謝的話,可是昨天晚上的確多虧了素言。他沒想到,那么急亂的關頭,唯一鎮靜的人居然是她。
素言笑笑,說道:“素言不敢言辛苦,就是辛苦也是應該的,畢竟添丁之喜,是大爺之福,是費家之福。”素言坐下來,伸手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她說的真誠真心,看在費耀謙眼里卻百般不是滋味。這是一個妻子該有的氣度,可是她真的毫無怨言的看著一個妾室先她這個妻子生下費家的孩子?
這么不在意,這么發自內心的恭喜,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不在意他。既然不在意,又為什么在意費夫人這個位置,這個名頭?
素言不知費耀謙的心事,胡亂吃了一碗飯便放下筷子。
費耀謙也擱了筷子,素言親手奉上茶,他漱了口起身道:“我走了。”
素言少不得又替他打理衣物,送他出了門,這才返身進了寢室,掀開被子鉆進去,準備補眠。
蕙兒輕手輕腳折進來回道:“夫人,墨兒來了,要見夫人。”
素言打了個呵欠,問:“有什么要緊的事?沒有就叫她待會再來。”
蕙兒輕笑了下,道:“還能有什么事,大抵是問夫人該如何送些賀禮吧。”蕙兒越發看不上墨兒的作派了,又不是正經主子,連個姨娘都不是呢,這就開始巴巴的要來跟夫人示好了。她是不是以為夫人肯讓媚娘生了孩子,便也能讓她生?
素言倦意上來,道:“你幫我去張羅便是,取個吉祥之意就成。對了,別送吃食,就是小衣服也不用,直接把料子送過去。別的么……我也想不出來了……”
說到后來聲間漸小,素言實在熬不住,昏昏睡去。
蕙兒悄悄出來,和墨兒到偏房去說話:“夫人倦了,你有事待會再過來吧。”
墨兒急也無法,只好道:“也沒什么急事,只是林姨娘突然生了小小姐,一時不知道該送什么才好……好歹也是我的一片心……”
蕙兒笑笑,道:“是,老夫人和大爺都看在眼里呢。”
兩人說些閑話,墨兒不得章法,只得告辭回去。
素言睜開眼,太陽都升起老高了,喚人梳妝打扮,這才來老夫人的長青院。又是忙碌一天。
原本年下就事多,又新添了一位小小姐,得知消息,前來上門祝賀的人又多,少不得又是擺宴又是叫戲班子,好歹熱鬧兩天。
雖說不想大辦,但這是費府的頭一個小小姐。老夫人只顧得含飴弄孫,把這些瑣事都交給了素言。
費耀謙晚間回來,給老夫人請了安,便回了他自己的春暉閣。這一向他都獨宿在這里,推辭事忙,竟是哪里也不去。
素言聽聞他回來,顧不得吃飯,忙忙的去向他請示該請哪家的夫人小姐,又哪里合適,哪里該刪減。
說是請示,不如說是稟報。他是男人,一向不耐煩這些家里事,可是素言又不太通,只得以稟報為名,讓他看看可有疏忽之處。
遞上宴客名單,又將菜單一并遞上去,素言便站在一邊等著費耀謙訓話。他卻不急,將單子都放到一邊,問:“你前些日子說做個菜譜出來,如今可都弄好了?”
“嗯,弄好了,大爺如果想看,我叫人去拿。”
費耀謙很有耐心,道:“派人去取吧。”
小丫頭回來,果然拿了一本菜譜。費耀謙接過來,先被封面吸引了。再往里翻,果然又有字又配畫,顏色鮮艷,一目了然。
他看著素言,道:“這本菜譜我拿去送給那家小館的老板。”
素言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關心那家無名小館,但是他這么熱心的愿意代勞,她也沒意見。
費耀謙又問道:“如果你是老板,會給這家小館取什么名字?”
素言看一眼費耀謙。看不出來特別的神色,但她想他絕對不只是“如果”而已。他既然問了,就沒想過空手而回,素言于是想了想,道:“無以為名,就叫無名居吧。”看似無名,卻自有它的風姿,也許遺世而立,將來會成為京城的一朵奇芭呢。
費耀謙微微含笑,喃喃道:“嗯,無以為名……無名居,不錯。”這名字看似俗之又俗,偏偏越咀嚼越有味,見而忘俗。
看她那漫不經心的樣子,不過是隨便取的名字……
到底她有多少是他不了解的?
啦啦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