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慌慌張張的?”紅繡蹙著眉頭。
梅妝氣喘吁吁的道:“堂少爺帶了禮物來,正往前院里倒騰呢,奴婢看他意氣風發那樣,似不是好兆頭,杜鵑這會兒正引著他去前廳奉茶,奴婢就先趕著來了。”
“哪個堂少爺?大少爺?”
“正是。”梅妝點頭。
也難怪了,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
“罷了,我等會就過去。”
商少靖如今是太子的人了,也不知道他今日前來與太子有沒有關系,是太子授意的還是他自己的意思?若是前者,怕不是好兆頭。
“洛尋,你先慢慢吃,我等會兒回來。”
姬尋洛不耐煩搭理商家的人,便點頭繼續用飯。
紅繡整理了一下衣裳,緩步穿過月洞門到了前院,就瞧見小廝忙忙活活的往院子里又是搬捧盒又是抬箱子的。米、面,果子點心,布匹料子。數目多的都夠鄉野間嫁娶用了。
“你們先罷手,不用抬了。”
紅繡一句話,院子里下人們都停下了動作,商少靖的長隨笑著上前,道:“紅繡姑娘安好,這些東西可是我們少爺讓抬進來的。”
見那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紅繡淺笑了一聲:“這話說的,你們少爺讓抬,你也要瞧瞧這里是誰的宅院吧?你們少爺大,能大的過王法,還到別人家里來興風作浪充霸王了?”
“不敢不敢。小的不是這個意思。”那長隨被訓斥了幾句,立即沒了方才那副嘴臉。
紅繡轉身預備進屋,正瞧見商少靖穿了身藏藍色錦緞面繡著團字紋長袍,紅光滿面的下了臺階。
“紅繡,多日不見,你的脾氣還是沒減啊。”
“大少爺言重了。”指了指院子里的東西:“不知道這是何意?我不做壽沒升官的。好端端抬了這么些東西來做什么?”
商少靖瞧著她俏麗的小臉,強壓下心中的癢,笑著道:“咱們屋里談?”
人家提出來要進去坐一坐,再厭煩也不能直接拒絕,紅繡點頭。讓杜鵑去沏茶,與商少靖分賓主在正屋落座。
“大少爺有事不妨直言。”
杜鵑進門放下茶盞,商少靖等她出去了,才道:“其實今日的禮都是太子爺讓我幫忙捎帶過來的,順道讓我來瞧瞧你身子可大好了。”
紅繡聞言,只覺得心頭一股火蹭的燃了起來,商少靖不是在幫忙做“拉皮條”的勾當么。
站起身。紅繡道:“還請大少爺將東西抬回去,紅繡無功不受祿,憑什么收太子殿下的東西?再者說我什么都不缺。”
“哎呀紅繡,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商少靖起身,搖著折扇到了紅繡身后,溫言勸道:“太子殿下是一片好心。你瞧瞧,人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曾對誰如此上心過,還不是對你?”
紅繡立刻覺得無語。商少靖曾經喜歡過她的事情她知道,可如今。這個人又來撮合她跟太子,真真是厚顏無恥到令人作嘔的地步。可惜了他空長一副皮囊,內里裝的卻是草包!
轉過身,似笑非笑的道:“大少爺,你今日是來為太子殿下作說客的?”
商少靖被紅繡略帶嘲諷的明眸看的心頭一跳,臉頰莫名的燒了起來。對她他一直都是喜愛的,可如今她是太子看上的人。他有哪敢動對她動半點心思?無非就是咬咬牙忍痛割愛了。
“紅繡,你不要太倔強了。聽我的一句勸,太子殿下年輕有為,又深得皇上的寵愛,將來必定是要繼承大統的。”商少靖嘆息了一聲。道:“別看你是我堂弟未過門的媳婦,可我也只能說句公道話,也是為你著想的話,你跟了太子,才真正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跟商少行一個一無所有靠著家里吃軟飯的,有什么大出息?是,你不缺銀子,不缺聲望,可你不想做那個站在最高峰,與太子殿下比肩而立的女子嗎?難道說,你真是看上了當今的皇上?我真不明白了,你怎么放著年輕的不要,要那老黃瓜……”
“啪——”
商少靖后面的話,被紅繡突如其來的一個嘴巴打回了肚里,險些咬了舌頭。
“你算什么東西?給我滾!”
紅繡氣的發抖,指著大門的方向。
商少靖最初驚愕,隨之而來的就是憤怒,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挨娘們的打。雖然不疼,可羞辱之意太過明顯。
“諸葛紅繡,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商少靖咬牙切齒,要不是太子喜歡她,他早就對她不客氣了。
“滾!”紅繡敞開大門,氣的直喘粗氣,胸口隨著她的呼吸劇烈起伏。她想罵人,但看到商少靖那副嘴臉,她就已經什么話都懶得說了。
商少靖顏色變了幾遍,最后怒氣沖沖的一甩袖子走了。
紅繡站在門廊下,氣的臉色發青,指著院里的東西:“都給我扔出去。”
小廝們面面相覷,不知到底發生什么事。
商少靖被當眾造的沒臉,氣結的一擺手,“抬走。”
“是。”
那些東西,怎么抬進來的怎么搬了回去,商少靖臨出門之前,狠狠的看了紅繡一眼,眼神陰寒惡毒,讓杜鵑瞧著背脊上汗毛都豎了起來。
“小姐,您怎么了?消消氣啊。”
丹煙扶著臉色鐵青的紅繡坐下,觸手間只覺得紅繡的手都冰涼了。立刻著了急,“快去請姬公子啊。”
梅妝還弄不清狀況,聞言連忙飛奔去了第二進的院子。
紅繡這會兒閉著眼睛,商少靖那些污言穢語就在腦子里盤旋,太子打的好算盤,莫不是打定了主意來侮辱她的?她行的正走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歪,奈何朝野中太多小人。如今她樹大招風,不知有多少關于她和皇帝的流言蜚語,不論是誰傳出來的,是不是皇帝刻意制造的,可這件事關乎到聲譽,她憑什么要被這些人戳脊梁桿子?就算她不是地道的古代人,人要臉樹要皮,她憑什么要受這樣的窩囊氣!
姬尋洛閃身到了紅繡近前,正瞧見她閉著眼,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張著口急促的喘息,抓著丹煙的那只手已經用力到指尖泛白。
“怎么回事,才剛不是好好的?”
這時候姬尋洛也沒空裝失憶,更顧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抄手將紅繡抱起來到了廂房,在羅漢床上放下,從袖袋中取出針囊來。
杜鵑、梅妝和丹煙跟著進來,也都嚇的臉色煞白,“才剛不知道堂少爺跟小姐說了什么,就把小姐氣成了這樣。”
姬尋洛取針,在她身上幾處穴位施針,道:“紅繡,你自己調整情緒。調整呼吸。沒什么事是比性命還重要的,你心脈受損,經不得這樣自我折磨。”
紅繡張開眼,這會兒嘴唇發麻的感覺已經好些了,只是身上沒有力氣。看到姬尋洛緊蹙著眉頭,身后三個丫頭也都淚眼朦朧的,紅繡笑了一下:“我沒事了。剛才生了氣,現在已經好了。”
“小姐這是何苦呢,堂少爺說什么就叫他說去,你何苦往心里去。”
“不是,算了,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好多了。”紅繡撐著要起身。
姬尋洛道:“你躺著吧,最好能睡一會。杜鵑跟我來,晚上的藥膳方子要改。”
“是。”
杜鵑跟著姬尋洛出去了,丹煙去尋薄被來幫紅繡蓋上,“小姐,您睡一會兒吧。”
“我還不困。”
梅妝皺眉道:“小姐,姬公子說的你就要聽,他……”話沒說完,梅妝臉色一變,捂著嘴沖了出去。只聽外頭傳來一陣干嘔的聲音。
紅繡先是一愣,隨即掀了被子下床,剛站起身,眼前就是一黑,搖搖晃晃險些摔倒。
丹煙去看梅妝,路沒走一半又折回來扶著紅繡。
“我的小姐,求求您別嚇唬奴婢,您坐著,我看梅妝丫頭估計是有了好消息了!”
紅繡連連點頭,興奮已經取代了方才的氣憤,“你快去看看梅妝,快去啊。”
“是是是。”丹煙好笑的點頭,剛轉身,就見梅妝紅著臉進了屋。
紅繡眼睛發亮,上下打量梅妝,這丫頭面色紅潤,眼神閃爍,顯然是早已經知道了。
“梅妝,你是不是,是不是……”
梅妝點了點頭,臉險些埋進衣襟里。
紅繡激動的拉著她的手坐在自己身邊,語無倫次的道:“這是好事啊,多久了,你怎么樣,有沒有覺得不舒服?你快躺下別亂動了,我去給您叫姬公子來看看!”
“小姐,你別這樣。”梅妝羞的臉頰都紅透了,“奴婢哪有那么嬌貴。”
紅繡搖頭道:“明兒個你別來伺候我了,我給你安排幾個丫頭伺候著你,這是天大的事,可不能怠慢了。”
“小姐……”
“想不到我這么快就要做姨媽了!”紅繡喜笑顏開,站起身來,仍舊覺得有點頭暈,扶著丹煙的手在地上轉圈圈,“我看得先去請有經驗的老媽媽來照看你,我是什么都不懂的,需要準備什么,注意什么,嗯,丹煙,你一會兒就去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