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真真的質疑,蘇雪華卻是躊躇滿志。
“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理該知道我的脾性,憑是誰,平頭百姓也罷、王孫公子也罷,就是天皇老子也罷,我既是嫁了他,便不許他再收別的女人。”
“若是他非納妾不可呢?”李真真跟她拗上了。
蘇雪華冷笑道:“若是非到那一步,也不是不行,從我尸體上踏過去便是。”
眾人都悚然色變。
就是扶搖,也變了眼神。
一夫一妻,蘇雪華在這一點上的堅持,大約是唯一能讓她欣賞的。但是這態度……慕揚瞧著對女孩子百般疼愛寵溺,卻是有自己主見和堅持的人。
因為雪華的決絕,現場氣氛竟有一些冷凝。
這時有人打哈哈道:“這是做什么呢,怎么就說到這上頭來。雪華要嫁入靖國侯府,這可是大喜事一件呢。”
眾人干巴巴地笑著,雖是附和,但一笑之下,氣氛倒是又輕松了回來,笑到后面,也就都自然了。
薔薇架后面挨著一段粉皮墻。
扶搖坐在秋千上,離那墻最近,隱約聽得墻那頭有些呼喝之聲,隱隱還有破風聲,和鈍器擊打在上的聲音。
“真真。”她沖李真真招手。
李真真忙過來。
“墻那頭是誰?我聽著有些動靜。”
李真真往墻頭看了一眼,笑道:“不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哥哥。”
“哦?”
云子規和青寧都是知道內情的,李常青并非李家親生血脈,更不是李真真的親兄長,扶搖更是親眼見過他頹廢浪蕩的模樣。
“他已經回府來了么?”三人都有些好奇。
李真真重新坐在秋千上,道:“在外頭流浪了幾天,錢也用盡了,那些狐朋狗友初時還同他做朋友,后來事情傳開,都當他已經被逐出李家,一個兩個的都變了臉,疏遠了他。他嘗盡了世態炎涼,成了孑然一身。爹娘這才派人去找了他,說是不計較他是否親生,一樣當他是兒子看待。他總算還沒有執迷不悟,乖乖地回家來了。”
她雖然用詞裝作不屑,但語氣聽得出是很開心的,三人也就推斷出,她對這個口中“不爭氣”的哥哥著實有真感情。
“那么他這會兒做什么呢?”扶搖好奇地問。
李真真輕笑道:“這不是回來了么,第二天就說要找師傅教他棍棒功夫,說是自個兒從前不注意,只知聲色犬馬,將年輕輕的身子也給糟蹋了,打今兒起,要強身健體,還要奮發向上,做我們李家的好子孫呢。”
扶搖等三人都是松一口氣。
“浪子回頭金不換,是你們一家人的真情,也是他的爭氣。恐怕咱們桐城日后要少一個紈绔,多一個俊杰了。”云子規搖著團扇,溫和地說道。
扶搖和青寧都是點頭,李真真笑而不語,但她的臉色眾人都看得出來,自然是十分欣慰歡愉的。
李真真的聚會到午后便散了,眾家小姐們各自騎馬登車,互相告別而去。
云子規拉著扶搖的手道:“咱倆算是一見如故,你跟子嵐也是好朋友,卻從不來我們家。我娘也喜歡你,總念叨著,過幾天得閑,來望望她吧。”
扶搖想起此前宋梨花說的,云夫人有意討她做媳婦,那時候她跟云子嵐才是初時,已覺唐突。如今有了慕容,更是不便過于交往。只是云子規既然當面做了邀請,卻也不好拒絕。
“那過兩天,我帶著青寧上門拜訪。”
青寧在一旁安靜站著,見她提到自己,猜到是拉她做擋箭牌,卻不點破,只是微笑。
云子規看了青寧一眼,也抿嘴道:“使得。青寧我也喜歡,你盡管帶她來。”
扶搖點頭,拉著青寧的手,跟她作別,又跟正忙于謝客的李真真告別,上車回府去了。
“大姐,子規姐很喜歡你呢。”
車輪轔轔,車子搖搖。
沉默著的青寧突然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扶搖并沒聽出她語氣里刻意的謹慎,只是很隨意地回答道:“正如子規姐所說,我們算是一見如故,雖然攏共也才見過幾次面,卻倒好像上輩子就是朋友一般,很是談得來。”
云子規豐滿秀麗,儀態萬千,加上如今在幫助云夫人打理云家的生意,若放在現代,那就是一個女強人。
扶搖兩輩子為人,骨子里還帶著女人自尊自強的觀念,與身為女強人的云子規竟是十分地投緣。
“我是說,子規姐喜歡你,并不只是拿你當朋友。”青寧斟酌著語氣。
扶搖疑惑道:“這是什么意思?”
“她喜歡你,云夫人也喜歡你,除了她們本來就喜歡你,只怕還因為云公子也喜歡你。”
一連串的喜歡你,說的扶搖有點頭暈。
不過她總算是明白青寧在說什么了。
“你是說,子規姐喜歡我,是因為把我看做她的弟妹?”
青寧心一緊,“弟妹”兩個字像個鈍器,戳中她的心房,不算太疼,卻十分地難受。
“可是,我已經有慕容了。”
扶搖淡淡說道,眼睛直視青寧的雙眼。
青寧突然有點惶恐,她不知道扶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她突然后悔起來,自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的。
車內的氣氛一時竟有些凝重和奇怪的尷尬。
扶搖若有所思。
“大小姐,三小姐,咱們到了”外頭響起了車夫的聲音。
兩人都是一驚,趕忙提著裙子從車上下來。
宋梨花、林春喬和上官靜今日都去海神廟給蘇北岳祈福了,丁芷蘭身子不便,照例是待在聽濤閣里。
雪華并沒有跟扶搖和青寧一起回來,她朋友多,自然有很多活動可參加,離開李家之后,便跟幾個小姐妹一同游越江池去了。
一時府內竟然只有她們姐妹倆,下人們都是各司其職,府內顯得井然有序,同時也有些不同于往日的冷清。
進了沁芳閘之后,青寧便先行回聽濤閣去看望丁芷蘭。
扶搖卻是一時不想回松雪齋,想著上次釀的荷花酒味道著實不錯,今日府中安靜,小酌幾杯也很怡情。
這樣想著,便又返身從沁芳閘內出來,往大廚房走去。
而此時,將軍府的大門口,寬闊的青石板大街上,卻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每一步都像踏在人心頭。
突兀的馬蹄聲將正在打盹的門房驚醒。
“啊是將軍”
他眼睛亮,一眼就認出奔馳而來的是蘇北岳。
將軍不是在打仗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剛這么想著,蘇北岳已經縱馬奔到了大門前。
“開門”他大喝。
嘶啞卻又凄厲的聲音讓門房猛地一驚,眼睛驀然瞪大。
真的是將軍
馬上的蘇北岳,渾身都帶著風塵仆仆的味道,濃重的汗味和鐵馬金戈的味道,還有酷似鐵銹的血腥味,對門房造成了巨大的沖擊。
“將……將軍”
門房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抖了。
天哪,將軍馬上還有一個人
那么多血
“快開門”
蘇北岳聲嘶力竭地沖著門房又大喝了一聲。
門房啊啊驚叫著,手忙腳亂地將大門打開,剛開了一小半,蘇北岳便已操控著胯下的馬兒,直接跳上臺階,旋風般從大門里沖過。
險些被馬蹄踢中的門房一路趔趄退后,撞倒門板上才穩住身形。
好濃的血腥味
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
可憐的門房此時心里只剩下這三個字不停地在盤旋。
蘇北岳狀若瘋虎,控著馬一路不停,見路踩路,見草踏草,竟然不停,直接就從前院穿了過去。
路上碰到的所有下人都嚇得亂跑亂叫。
是將軍
馬上那人是誰
怎么這么多血
所有人都在想一樣的問題,都是一樣的驚恐。
扶搖在沁芳閘前,撞倒的就是這樣一幕,蘇北岳騎著馬,馬背上還馱著另一個人,像一團烏云,又像一陣龍卷風,向她奔襲而來,馬蹄高高揚起,馬鼻間那火熱的鼻息幾乎已經噴到了她臉上。
“吁——”
蘇北岳使勁一勒韁繩,硬生生地將馬停住。
“爹?”
扶搖大驚失色。
“你怎么回來了?這是誰?”
聞到了濃重血腥味的扶搖,腦中立刻浮現出一種強烈的不詳的預感。
“扶搖,快幫爹一把”
蘇北岳從馬上跳下來,又把另一個人扶下來,根本沒跟她解釋,只是示意她將這人扶到他背上。
扶搖也不追問,上去就抓住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傷者,蘇北岳一個馬步蹲下,她扶著這人便往他背上靠去。
黑色的軍服已經沾滿了污血,被利器劃開的衣片像破碎的蝴蝶羽翼一樣隨風搖擺。
撲鼻而來的腥臭,差點將扶搖沖了一個跟頭。
隨著她跟蘇北岳的動作,這人腦袋一揚,露出了被汗水和灰塵覆蓋的臉。
“慕容”
扶搖手一抖,幾乎將慕容從蘇北岳的背上推下去。
這人居然是慕容這個傷得像破布娃娃的人,居然是慕容
她的慕容
蘇北岳頭一扭,焦躁和擔憂讓他顯得面目猙獰。
“什么都不要問,跟我來慕容活不活的下,就看咱們父女了”
蘇北岳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嚴肅,讓扶搖整個人如墜冰窖。
(寫這章的時候,老覺得情緒不對勁,好像外界有什么干擾。寫了半天才發現,原來音箱里再放凡人歌,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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