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中平元年
皇甫嵩在廣宗城外屯駐了十天,諸部休整完畢,依次開拔,前往下曲陽去。下曲陽在廣宗的西北邊。從廣宗出發,渡過漳水,經大陸澤,再過薄落亭、楊氏縣,前行不太遠便是下曲陽。
荀貞、荀攸、戲志才等人雖然沒有來過下曲陽,但對這個地方卻早皆是“久仰其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此地乃是本朝的“龍興”之地,光武皇帝就是從此地開始了他的逐鹿中原的。
更始二年,王朗自稱天子,都冀州邯鄲,時光武皇帝正在河北,因其新盛,所以避讓去了幽州的薊縣(今北京),王朗移檄以十萬戶的封賞懸購光武的首級,光武麾下兵微將寡,為保性命,復往南逃,沿途歷戰,任光、邳彤、劉植、耿純等先后率眾來投,最后到了下曲陽,樂附者至有數萬人,得了不少兵馬,因從此地北擊中山,東圍巨鹿,皆勝,進擊邯鄲,最終拔其城,誅了王朗,盡得河北之地,從此之后“始貳於更始”,開始了征戰天下之路。
下曲陽的城池正好處在一個河彎里,三面都臨水,只有南面是平原。要說起來,也算是一個得了形勝的易守難攻之地。要放在平時,可能攻打此城要費些功夫,但現如今張角、張梁已死,廣宗已破,漢軍是大勝之軍而下曲陽城里的張寶卻是一支孤軍,打起來就很容易了。
張寶麾下人馬不少,亦有十萬眾之多。廣宗城陷和張角、張梁身死的消息傳來后,他其實就想棄城北遁的,只可惜下曲陽三面臨水的這個“形勝”在他想逃跑的時候卻反而變成了短處。
三面都是水,人少還好說,人多就難辦了,十來萬人如果渡河逃走,可以想象必然就像是下餃子、趕鴨子似的,巨鹿太守郭典在河對岸布置了三千人,有此三千人在岸上狙擊,再加上漢兵大隊從后追擊,兩面合擊,他們將要面臨全軍覆滅之局,所以要想逃,只有往南去,而南邊城外駐扎了巨鹿太守郭典親率的萬人精卒,這萬人克城不易,攔阻城內出逃卻是不難。
因此之故,張寶在短短的五六天里,接連突圍了五次,卻一次都沒有成功,被牢牢地困在了城中。皇甫嵩率部到后,張寶更是沒有了逃跑的希望了。
皇甫嵩與郭典合兵后卻不急著進攻,他對諸將說道:“廣宗城陷,張角、張梁身死,我大軍壓境,兵臨城下,外無必救之軍,困守孤城,形同籠中困獸,當此之時,城中賊定軍心惶惶,人人思逃,我軍不必急擊,可稍待之,待其軍心徹底大亂,然后擊之,可有事半功倍之效。”
諸將皆無異議。
各部在城外安營扎寨,每日操練。如此這般,過了數日。
這幾天里,不但各部大張旗鼓地操練,并且不斷的有兵馬從鄰郡來到,如安平、中山、常山等郡國有余力的皆遣兵前來相助。各郡各部的旗號絡繹不絕,或步卒或騎兵,紛紛云聚下曲陽城南。城中的守軍每天在城頭上看著成千上萬精鎧亮甲的漢兵出操訓練,耀武揚威,同時眼睜睜看著每天都有新的漢兵來到,漢兵越來越多,他們的士氣越來越低落。
皇甫嵩每天都會登上望樓觀望城中,盡知了城中虛實,八天后對左右諸將說道:“我軍揚威已足,城中軍心已亂,明天便是攻城之日了!”
次日,先遣兵萬人至城北、城東、城西的河對岸列陣,補充了一下對岸的兵力,以防黃巾兵從這幾個方向拼死遁逃,隨后點齊主力,縱兵擊城。
營中諸將皆知,下曲陽之戰將是平定黃巾的最后一次大戰,過了這一仗再想撈軍功就不容易了,所以各部爭先奮勇,諸將多親上前線。先是步騎合力,擊破了黃巾軍的城外大營,休息一天,隨后次日一早荀貞、傅燮、鄒靖等各率步卒分批攻城,董、牛輔、徐榮等則分率騎兵游弋遠處為步卒掠陣。
就像皇甫嵩預料的一樣,下曲陽的守軍果然皆無斗志,城外大營又已被擊破,城中的防御更是不堪,漢兵只用了半日就攻入了城中。城中守卒有的投降,有的突圍。投降的倒也罷了,突圍的要么被城南的漢軍騎兵圍殺,要么淹死在了城北、東、西的河中。
荀貞部和另外幾部漢兵是最先攻上城頭的,他提劍立在城頭,轉顧四下。
北邊、東邊、西邊河水滔滔,河對岸萬余漢兵旌旗林立,正攔殺逃敵,河中黃巾兵卒密密麻麻的尸體隨水波上下。城南野上伏尸何止上萬,一眼望去簡直看不到邊,殘肢遍地,斷劍棄矛處處,蒼茫的暮色下,殘陽如血,極遠處,只見地上遍是黑點,那些卻都是敵我的尸體。三河騎士、西涼精騎馳馬縱橫,追殺殘敵,漢兵在城外的各部步卒吶喊奔涌,競相入城。
城中的黃巾兵卒出逃無望,有些遂負隅頑抗,鏖戰中難免走水,多處黑煙滾滾,喊殺滿城。
荀貞行至垛口,俯視城中,入眼尸橫遍處,街上、里中、屋頂、樓閣里,凡視線所及,盡是鮮血、倒尸。死的有漢兵,有黃巾,也有百姓。一股股的漢兵不斷絕地從城門處涌入城里,分奔城中各地,負隅頑抗的黃巾節節敗退。漢兵就像是一條條的狂流,席卷城內。
落日西下,城外響起了號角聲,蒼涼悠揚,這卻不知是何部的漢兵在鳴號收兵了。
是日,下曲陽城破,張寶死於亂軍中,城內守軍全軍覆滅,或死或降,漢兵首獲十余萬。廣宗一戰,漢兵斬獲十余萬,下曲陽一戰,又斬獲十余萬,至此,冀州黃巾的主力被全殲。豫、兗諸州的黃巾已滅,冀州的黃巾主力又被殲滅,雖尚有南陽黃巾仍未被全滅,但朱俊、南陽太守秦頡等獲取全勝只是時間問題了,這一場聲勢浩大的黃巾起事算是告一段落。
戰后,為震懾心存不軌之徒,皇甫嵩令把戰死的黃巾兵卒的首級悉數砍下,堆於城南,筑成京觀。數萬個首級堆積成山。隔幾里地遠就聞見血腥之味,膽小的人不敢從京觀的邊兒上走。
皇甫嵩設宴帳中,諸將齊至,歡呼痛飲。
宴至中宵,畢竟是在軍中,不能太晚,散了宴席,諸將各歸本部。
荀貞與劉備都喝得不少,兩人醺醺然地同行。荀貞借著酒勁,握著劉備的手,連聲說道:“玄德,玄德!我與你相見恨晚啊!要能早點識你,此生才叫痛快!”
劉備因破廣宗死士之功,得了皇甫嵩的看重,下曲陽一戰,他又被選為精銳,帶著關張和本部數百義從立下了些功勞。他對荀貞滿心感激,知若非荀貞舉薦,必不會得有今日之功,對荀貞說道:“我亦覺與兄相見太晚!今晚不如兄長便宿在我的營中,備與兄同榻夜談。”
荀貞聽得“同榻夜談”四字,心道:“往日這話都是我對別人說,今夜卻被我這‘賢弟’先說出來了。”哈哈一笑,說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便即打發了隨從的原中卿、左伯侯回營去告訴荀攸、戲志才并及許仲、典韋等,就說他今晚住在劉備營中了。
原、左奉令歸營。
荀貞與劉備自去劉備營里。離營門還有挺遠,就見夜色下有兩人立在營外。
荀貞指著說道:“怪哉!夜已中宵,卻怎么還有兵卒在外?”劉備瞧了眼,笑道:“此必是云長、益德。”行至近處,果然是關張二人。荀貞笑問道:“這么晚了,二君怎還未睡?”
關羽答道:“劉君未歸,羽、飛豈敢先眠?”與張飛上前接過劉備的佩劍,恭敬地跟從在劉備、荀貞的身后,跟著他們回營中去。
荀貞再三后顧,心道:“關羽、張飛皆虎狼之將,萬人敵也,各有傲氣,而對劉備卻皆恭謹,尤為難得的是這份恭謹乃是發自內心。劉備,真能得人!”
入到劉備營中,簡雍和劉備部中的數百義從卻竟也都沒有睡下,聽見劉備歸來,紛紛從帳中出來,俱皆恭謹而又親熱地向劉備行禮、說話。劉備停住腳步,也親熱地和他們說話。
荀貞雖能記住大部分部眾的名字,甚至知道他們的籍貫和家庭情況,能得到部眾的敬畏愛戴,但是若論這份“親熱”,卻是遠遠不及劉備與他的義從們了。
他含笑立在一邊看劉備和義從們說笑,只覺得他們間的關系就仿佛是魚兒與水,說不出的和諧融洽,再又看了眼恭立在劉備左右的關張,猛然心警,醒悟了他為何一見到劉備就想殺他的緣故,心道:“我想殺劉備是因為他善能得人心!曹操才略過人,孫氏父子猛鷙勇銳,我才略不及曹操,猛銳不及孫氏,若得人再不及劉備,縱有雄心壯志,何以爭天下?”
套句后世的話說,他與劉備是同性相斥。
劉備少結關張,關張從其周旋畢生,再結趙云,趙云亦患難相隨,從無貳志,為平原相時,郡中有人結客刺殺他,因他待這刺客甚厚,竟使這個刺客不忍刺之,反將雇主賣給了他。他自起兵,數十年中輾轉諸州,寄食各地,無立錐之地而能得陶謙、孔融之敬重,袁紹父子、劉表皆曾郊迎,投奔曹操,曹操亦“禮之甚重”,南下,“荊州豪杰多歸之”,避曹軍而奔江陵,“荊州人士隨之者十余萬”。趙翼嘆曰:“是時身無尺寸之柄,而所至使人顛倒如此!”
遍觀古今,像劉備這樣能得人心的可謂寥寥無幾,屈指可數。性格堅忍不拔、百折不饒已是可怖,又能得人心至此更是可怕。荀貞無孫堅之勇,無曹操之家世才略,所仗者唯在克己得人,如果得人這一點再被劉備比下去,那他以后或可成一地霸主,卻絕難成天下之主了。
月光如水,夜風清涼,他按劍笑立在劉備旁邊,看劉備與義從們歡暢笑談,心中做出了決定:“孫堅父子輕脫,不足慮。曹操豪族子弟,且為人杰,殺不得也不能殺。唯此劉備,吾必殺之!惜乎如今黃巾已定,卻是難以讓他死在戰場上了,只有日后再說。”
孫堅雖然猛鷙,然而只是個寒士匹夫,輕脫早死,不必殺。曹操是貴族子弟,他父親這幾年正走紅當權,他本人也已被拜為兩千石太守,又是袁紹的好友,如果把他殺了,勢必震動朝野,事情一旦敗露,荀貞也活不成,并且最主要的曹操乃是雄主,雄才大略,當為天下惜之,來日逐鹿中原,荀貞勝,則有天下,荀貞敗,亦不必慮天下無明君,故此殺不得也不能殺。
劉備就不然了,寒家子弟,沒什么背景后臺,就算立下戰功,戰后至多當個縣尉、縣丞,最多一個小縣的縣長,殺了也就殺了。
做出了這個決定,他看著劉備,心道:“卻是對不住了。誰叫你性格堅韌、能得眾而卻又不肯居人下?若是你肯居人下,我倒是很樂意真的和你做個朋友,把你當成兄弟。”想到此處,忽然心中一驚,暗道,“我與這劉備相識還沒幾日,居然就因想殺他而心生歉意了?”再想起前些天在廣宗城外他看到劉備馬失前蹄,摔倒戰場上時的復雜心緒,他越發心驚,心道,“這劉備好比春雨,與人交竟是潤物細無聲!連像我這樣一個對他警惕十分、不安好心的人竟然都因為想殺他而生出歉意,那些對他沒有警惕的人又怎能不被他得去人心呢?”
更加堅定了殺劉備的念頭。
劉備與簡雍和義從們閑話畢了,簡雍與義從們各回本帳,荀貞與劉備亦入到帳中。劉備向來是與關張同榻而眠的,今晚要與荀貞夜談,床榻小,四個人擠不下,關張遂各去尋地方睡覺。兩人登上床榻,剛要躺下,帳外有人來報:“荀司馬帳下典韋、陳到求見。”
荀貞納悶,心道:“他兩人怎么來了?莫不是營中有事?”叫他兩人進來,說道,“我不是令原、左回去說了,我今晚宿在玄德營中么?你兩人卻怎么來了?”
典韋說道:“我等職在親衛,當從君左右,故奉姜君(許仲)之令特來從侍君側。”
荀貞笑道:“玄德,吾弟也,我在吾弟營中何需你兩人從侍?”
典韋卻是怎么說都不肯走,沒辦法,荀貞只得請劉備給他倆安排住處,典韋、陳到卻又不愿,最終兩人在帳外侍立了一夜。
這一夜,荀貞與劉備暢懷夜談,皇甫嵩的帳中,皇甫嵩也與一人秉燭夜談。
這人名叫閻忠,乃是涼州名士,家在漢陽,與皇甫嵩是同州人,兩人早就相識,是為故交。他本是信都令,信都在巨鹿郡東邊相鄰的安平國境內,是安平國的國都,前不久剛剛去官,因隨著安平國的郡兵一起來了下曲陽城外助陣。
前兩天下曲陽未克,皇甫嵩無暇與他敘舊,如今城克,有了空閑,兩人遂於宴后夜談。
正說完舊事,敘罷征戰,皇甫嵩見閻忠欲言又止,似有話說,笑道:“君似有話要說?”
閻忠頷首說道:“的確是有話想說,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君與我州里人,舊識故交,有什么當講的不當講的?有何話,請盡管言來。”
閻忠卻不說,而是先起身出了帳外,繞著帳篷轉了一圈,確定了帳外近處無人,這才回入帳內,移席至皇甫嵩席側。皇甫嵩見他這般舉止作態,難免生疑,乃笑道:“君有何天機要講?如此小心謹慎。”
“公言天機,忠請問公,何為天機?”
“天者,天也;機者,密也。所謂天機,天之機密也。”
“不然。”
“噢?那么請君說說何為天機?”
“天者,時運也。機者,機會也。難得而又容易失去的,是時運;時運來了馬上就能抓住它,是機會。故圣人順時而動,智者因機以發。”
皇甫嵩沉吟片刻,說道:“天是時運,機是機會。……,嗯,君言有理。”
“將軍既以為忠說的有道理,那么忠就有一句肺腑之言奉上。”
“請說。”
“黃巾擾亂天下,固是禍亂,然對將軍而言卻是難得的時運。正因為有黃巾之亂,所以將軍才能提十萬步騎,平定南北,威震天下。將軍以為然否?”
“然。”
“既然如此,而今將軍遇到了難得的時運,踏著容易變化的機會,卻有時運而不去抓,有機會而不去利用,敢問將軍打算怎么保持大名呢?”
皇甫嵩莫名其妙,說道:“君這是在說什么?”
“天道無親,百姓與能。將軍受鉞於春,收功於夏,兵動若神,謀不再計,摧強易於折枯,消堅甚於湯雪,旬月之間,神兵電埽,封尸刻石,報捷朝中,威德震本朝,風聲馳海外,雖湯、武之舉,未有高將軍者也。將軍既建立下了不賞之功,又有高人的品德,卻奉事著昏庸的人主,請問將軍,你打算怎么求得安全?”
閻忠這么一番話的關鍵詞是四個字:“不賞之功”。何為不賞之功?沒辦法賞的大功叫不賞之功。“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蓋天下者不賞。”簡而言之便是:功高震主。
皇甫嵩默然了會兒,說道:“嵩夙夜在公,心不忘忠,為何要不安呢?”
閻忠哂笑說道:“將軍此言是真心話么?”
“是真心話。”
“將軍難道沒有聽說過韓信的故事么?”
皇甫嵩默然不語。
“從前韓信不忍漢王的一餐之遇,丟掉了三分天下、鼎足而立的大業,利劍已頂住了他的咽喉,他才發后悔之嘆,這是失去了時機,謀劃又錯誤的原因啊!
“今皇帝勢弱於劉、項,將軍權重於淮陰,指揮足以振風云,叱咤可以興雷電,如果將軍赫然發奮,利用黃巾亂后的危困之勢,奮然而起,推行恩德以獎勵先來歸附的,用兵進擊對付后服的,征召冀州之士,發動七州之眾,羽檄先馳於前,大軍響振於后,蹈流漳水,橫渡孟津,直搗洛陽,打出誅殺閹官,除滅群兇的旗號,就是童兒也可使奮拳以致力,女子也可使褰裳以用命,何況鞭策熊羆之卒,乘疾風之勢呢?
“功業已就,天下已順,然后請呼上帝,示以天命,混齊,南面稱制,移寶器於將興,推亡漢於已墜,這實在是神機的關鍵,起事的良機也。
“將軍,已經朽爛的木頭是不能雕刻的,衰亡的時世是難以輔佐的,如果想輔佐衰亡的朝廷,雕刻朽敗的木頭,就好比是上坡走泥丸,逆風行船,這是違背時勢,不易行之的啊!
“況且現在宦官群居,同惡相求,皇上的命令不得施行,權力集中在宦者的手中,昏主之下,難以久居,不賞之功,讒人側目,如不早圖,后悔無及。”
這卻是勸皇甫嵩造反!
皇甫嵩大驚失色,霍然起身,起身得太倉急,險些摔倒,連鞋子都沒穿,赤腳奔到帳門口,掀開帳幕往外顧盼,夜色沉沉,帳外無人。他轉回帳中,因為恐懼害怕,額頭上冷汗淋淋,他對閻忠說道:“君不要再說了,君不要再說了!”
“將軍!”
閻忠還待再說,皇甫嵩打斷了他,說道:“君這是非常之謀,非常之謀不能在有常的形勢下施行,創圖大功,豈是庸才所能為的?我只是個庸才啊!黃巾細孽,也不能和秦、項相比啊!我麾下步騎雖眾,卻都是奉天子之詔所以才集結起來的,他們只不過是臨時歸我調用的罷了,這樣的部隊人心不齊,容易離散,是立不了你所說的那種功業的!
“并且雖遭黃巾之亂,但天下的百姓沒有忘主,天不保佑叛逆。如果徒然想建立做不到的功業,只會加速大禍的到來!我寧愿盡忠本朝,恪守臣節,雖然說朝中閹宦當權,讒言很多,不過遭到流放或廢棄,猶有令名,死且不朽。反常的言論,我不敢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