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諸人停下了討論,齊齊望向遲婢。遲婢大概沒有想到荀貞的院中會有這么多人,被這群虎狼之士一看,怔了一怔,登時面上飛紅,見荀貞起身相迎,立在院門口略微猶豫了片刻,不但沒有進入院中,反而又退后了幾步,在院外等荀貞近前。這是遲婢頭次單獨來找荀貞,荀貞頗是奇怪,隨即心頭一跳,想起了上次在張直家中鴻門宴時她給的提醒,想道:“莫不是?”快步走過去,在院門口站定。院門外有臺階,荀貞在院門口站,遲婢比他低了一個臺階。荀貞看到她額頭上汗水涔涔,鼻中嗅到點點芳香,目光由上而下定在她的美顏上,余光波及處,瞥見了她光潔的脖頸和鼓囊囊的胸前。“荀君,你家賓客今兒早上是不是在路上碰上了賤妾夫君的兄長?”遲婢沒在意到荀貞的目光,見他來到自家身前,顧不上高素、劉鄧、樂進、文聘等人的眼神了,急不可耐地低聲說道。院外的街上空蕩蕩的,沒有人,一人多高的松柏長在近午的陽光下,翠綠生輝。路上綠樹,眼前美人兒,鼻中芳香,荀貞定住心神,答道:“是啊,怎么了?”遲婢說道:“賤妾夫兄剛才回家,面上甚是不快,臉上猶有淚痕,我夫君問他怎么了,他說在街上被你的賓客侮辱,因將此事哭訴告與了張直,張直答應他要報復你!”卻原來費暢今
早上是去張直家的,結果在路上被劉鄧、高素折辱,正如狗被打了之后會對主人訴苦一樣,他將此事哭訴給了張直知曉。張直勃然大怒。劉鄧、高素折辱費暢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張直早前設了個鴻門宴,意圖在宴席上羞辱荀貞,張直本就沒把荀貞放在眼里,要是換個別人,黃巾兵起后,荀貞掌了兵權,身先士卒、浴血奮戰,保全了陽翟,得到了赫赫的威名,可能會和荀貞化干戈為玉帛,但張直不是這樣的人,當“賊亂”之時,為了身家性命,他可以不找荀貞的麻煩,但當“賊亂”過后,他跋扈的紈绔本色便又流露出來,不但流露出來,且因為荀貞在“賊亂”中的出色表現,他更是又嫉又恨,所以在聽過費暢的哭訴后,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怎么報復回去。荀貞在“賊亂”中立下了大功,皇甫嵩、朱俊來前,陽翟之所以能得以保全都是他的功勞,可“這點功勞”在張直的眼中真不算什么,他的從父張讓是什么人?天子呼為“阿父”,有多少高官大吏,名士黨人都栽在了張讓的手中?比起那些高官名士,一個小小的荀家子算得什么!“他打算怎么報復我?”“賤妾聽夫兄說:張直打算明天帶人來君舍外埋伏,等君出門上值之時,他便令賓客縱馬沖撞君,以此來羞辱報復君。”荀貞啞然,上次張直就是縱馬沖撞他
他,這次又是。他心道:“能不能有點新意?”
雖是這么想,對這件事他還是很重視的,腦中急轉,尋思對策,臉上不動聲色,向遲婢揖了一揖,笑道:“多謝你來給我送訊了。上次在張直家,若非因你,我就要被張直在席上羞辱了,這一次又多虧你提前來給我送信,要不然明天早上我怕是要吃一個大虧了。”
遲婢往院中看了看,劉鄧、高素等人還在好奇地看著她,她面上緋紅,心中砰砰直跳,不敢看荀貞的臉,強忍著沒有失態,中規中距地行了個禮節,這才告辭離去。荀貞立在院門,目送她遠去,往院門外左右的街上看了看,街上沒人。
掩上院門,回到院中,高素一臉賊笑,說道:“嘿嘿。”
劉鄧、文聘等人亦紛紛輕笑。
遲婢和荀貞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小,他們沒聽到遲婢在說什么,但卻瞧到了遲婢的羞意,動不動就臉紅。一個動不動就臉紅的害羞小婦人孤身一個來找荀貞,還能是為了什么事兒?諸人坐在樹下,雖沒人開口說話,但目光盡皆投落在荀貞身上,大多輕笑不已。高素還沖荀貞拋了一個“你懂我也懂,作為男人大家都懂”的曖昧眼神。
荀貞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但一則因有些事越描越黑,二來因在琢磨該怎么應付張直的挑釁,也懶得向他們解釋。
他落回本座,若無其事地繼續剛才的話題,接著討論波才、何曼戰敗身死的緣故。
眾人雖都好奇,但他們是荀貞的賓客、部下,荀貞不提,他們也不好詢問,彼此笑嘻嘻地對視一眼,也將此事放下,順著荀貞的話,繼續討論。
許仲、江禽等人把各自的想法一一說出,到中午時,討論基本結束。
荀貞做出總結:“孫子云:‘善用兵者,求之以勢,不責於人,故能擇人而任勢’。波才擁十萬之眾而不到兩個月便戰敗身死,固有種種之原因,有他指揮的失誤、判斷的錯誤、用人的不當等等,但歸根結底卻是敗在了一個‘勢’上。……,‘善用兵者,求之以勢,不責於人’,你們看知這句話的意思么?”
諸人多不識字,就算識字也大多只是認識幾個大字罷了,不知荀貞所引孫子此句之意,唯有樂進、文聘懂。
樂進說道:“此句之意是:擅長用兵的人追求的是如何形成有利的作戰態勢,而不是苛求部眾。”
荀貞說道:“然也,正是此意!”
他環顧眾人,加重語氣,說道:“兩軍交戰最重要的不是部眾,也不是戰陣,而是‘勢’。勢為何也?山石滾落,不可阻擋,大河東流,所向無前,此即勢也。‘勢’,不可強求,只可順應,只能‘順勢而為’。就如山石從泰山之巔滾落,又如大河滾滾向東而流,沒有人能改變山石滾落的方向,也沒有人能改變大河東去的流向,我們能做到的只能是去順應它,讓它對自己有利。要想做到這一點,就不能只從局部來看,需要從整體來看。只看局部,會‘一葉障目’,就算一時得利,最終難逃失敗。波才就敗在了這一點,他如果在起兵之初就能把目光放到整個潁川郡、乃至整個豫州來看的話,那么他斷然不會犯下諸般種種的錯誤。……,諸君,你們回營中去吧,回去后好好想想孫子的這句話。”
“求之以勢,不責於人”,這個“勢”差不多就是“戰略”的意思。打仗要想打勝仗,就不能只從戰術的角度去看問題,而要從戰略的角度去看。許仲、劉鄧、高素、陳褒等人雖沒有系統地學過兵法,但此前在西鄉別院時荀貞教過他們一些兵法和古代的戰例,今又參與了平定波才之戰,可以說也都有一定的作戰理論和作戰經驗了,聽得荀貞引用的這句孫子之名言,他們各有所思。
荀貞起身,把他們送出院外。
許仲、陳褒兩人沒有立刻就走,等別人都騎上了馬之后,他倆折回荀貞身前。
許仲低聲問道:“荀君,適才遲婢來,可是對君說了些什么?”陳褒亦低聲問道:“我雖未聽清遲婢對君說了些什么,但在遲婢說了幾句話后,卻見君之面色似有一變,莫不是費暢那邊有何異動?”陳褒心思機敏,諸人之中許仲最關切荀貞,故此諸人雖多未發現異常,但他兩人卻都注意到了。他兩人低聲問道:“可有需要小人等的地方么?”
荀貞一笑,拍了拍他倆的胳臂,說道:“跳梁小丑,不足為慮,區區小事,何用勇士?若有用得著你們的地方,我自會與你們說的。你倆和他們一塊兒去吧。”許仲、陳褒雖有擔憂,但聽慣了荀貞的命令,對荀貞也很有信心,因也不再多說,告辭上馬,追上在前邊等他倆的諸人,鞭馬離去。
等他們走后,荀貞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扶著門框,望著諸人離去的身影,心道:“劉鄧、高素雖然莽撞,可他兩人是為我出氣,忠心可嘉。我本欲打完黃巾之后再來收拾張直、費暢,既然他倆迫不及待,那么我也只有下先手為強了。”
說是“收拾張直、非常”,實際上只需要收拾張直就行了。費暢是張直養的一條狗,殺之無用,且費暢還有官身,乃是本郡郡丞,輕易也是殺不得、動不得的,而張直雖是張讓的侄子,卻沒有官身,乃是個白身,只要走通了關節,對付他不難。
荀貞心道:“適才在討論波才為何戰敗時,文謙說波才打陽翟沒錯,這叫‘擒賊先擒王’,只要陽翟一下,全郡易得。今我不理費暢而收拾張直,卻也是‘擒賊先擒王’也,只要打下了張直,費暢無足輕重。”
他仰望天色,藍天白云,陽光明媚,正是春日的中午時分。他令候在身后的原中卿:“牽我馬來。”
原中卿問道:“該吃午飯了,君還要出門?”
“有件事得去辦一下。”
原中卿問道:“什么事兒?”
“去一趟決曹掾舍和賊曹掾舍。”
早上是去張直家的,結果在路上被劉鄧、高素折辱,正如狗被打了之后會對主人訴苦一樣,他將此事哭訴給了張直知曉。張直勃然大怒。劉鄧、高素折辱費暢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張直早前設了個鴻門宴,意圖在宴席上羞辱荀貞,張直本就沒把荀貞放在眼里,要是換個別人,黃巾兵起后,荀貞掌了兵權,身先士卒、浴血奮戰,保全了陽翟,得到了赫赫的威名,可能會和荀貞化干戈為玉帛,但張直不是這樣的人,當“賊亂”之時,為了身家性命,他可以不找荀貞的麻煩,但當“賊亂”過后,他跋扈的紈绔本色便又流露出來,不但流露出來,且因為荀貞在“賊亂”中的出色表現,他更是又嫉又恨,所以在聽過費暢的哭訴后,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怎么報復回去。荀貞在“賊亂”中立下了大功,皇甫嵩、朱俊來前,陽翟之所以能得以保全都是他的功勞,可“這點功勞”在張直的眼中真不算什么,他的從父張讓是什么人?天子呼為“阿父”,有多少高官大吏,名士黨人都栽在了張讓的手中?比起那些高官名士,一個小小的荀家子算得什么!“他打算怎么報復我?”“賤妾聽夫兄說:張直打算明天帶人來君舍外埋伏,等君出門上值之時,他便令賓客縱馬沖撞君,以此來羞辱報復君。”荀貞啞然,上次張直就是縱馬沖撞他
遲婢說道:“賤妾夫兄剛才回家,面上甚是不快,臉上猶有淚痕,我夫君問他怎么了,他說在街上被你的賓客侮辱,因將此事哭訴告與了張直,張直答應他要報復你!”卻原來費暢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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