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朋友搞了個省退伍軍人就業扶助協會,請我幫忙,我挺矛盾的。
如果說寫東西是為了實現個人價值,那么這個事情如果做得好了,我想會能體現一定的社會價值。俺們省每年有差不多五萬的退伍軍人,從去年開始國家不再管他們這些“最可愛的人”了,如果能給他們盡一些綿薄之力,那實在是太好了。不過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長期幫忙,畢竟這會和寫東西產生沖突,如果長做了,怕會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寫字。
不說那么多了,今天開始恢復更新,五月過了一多半了,月底前盡量多寫吧。
十幾天沒碼字,覺得遣詞造句都不會了啊啊啊啊啊。
如果說“第三氏的覆滅”和“不處罰收受饋贈的亭長”這兩件事,只是讓荀貞得到了鄉民、鄉吏的敬畏以及震動了鄉中大姓,那么在折服了宣博門下的眾多弟子后,他則又得到了鄉中大部分士子的欽服。——西鄉是個小地方,鄉里邊能稱得上“士子”的人不多,除了謝家之外,主要也就是宣博門下了。
鄉民、鄉吏、豪強地主、士子對他盡皆服氣,有了這個基礎,接下來的施政易如反掌。
荀貞來西鄉任職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能在即將到來的亂世里“聚眾保命”。目的既然明確,那么具體到“施政措施”上,自然也就很簡單了。
在繁陽亭時,他主要做了三件事,一件是操練里民;一件是招徠游俠;一件是調查本亭的太平教徒。現在他升了職,被遷為鄉有秩薔夫,環境產生了變化,“施政措施”也要隨之略微改變。招徠輕俠、調查太平教徒這兩件事還可以做,而組織鄉民操練卻就做不成了。畢竟西鄉再小,也是一鄉之地,方圓數十里,下轄十一個亭,有戶民數千,這要操練起來,動靜太大,說不定就會引起縣里、乃至郡中的警惕。
在與宣博的眾門徒見過面后,第三天,縣里來了一個人,卻是老熟人,文聘的從叔文直。
荀貞出門相迎,兩人攜手入院。登入堂內,分賓主落座。文直不著急談公事,先敘說私誼,把兩手捧在面前,一臉感謝地說道:“我侄子文聘來潁陰游學,若非荀君引薦,斷然難以拜入令兄門下。前兩日家兄寫了家信來,要我多多替他謝你呢!”
荀貞埋怨似地說道:“文兄,你我二人一見如故。古人有云:‘白頭如新,傾蓋如故’。咱倆雖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在我的眼里,你已如我多年的故友了!又何必客套?仲業年紀雖小,老成穩重,我和我的仲兄都很喜歡他。假以時日,他必成大器。”
文直沒有孩子,一向把文聘當作自家孩子看的,此時聽荀貞夸獎文聘,非常高興,笑呵呵地說道:“仲業這孩子雖然沉穩,到底年小,有時候也很沖動。上次他來送荀君上任,聽說便和鄉亭的高素起了沖突?多虧有荀君為他緩頰,方才沒有釀出大禍!……,荀君,自與你相識之后,仲業就常對我說,說你才去繁陽不久便能折服豪強,得鄉人愛戴,引輕俠投奔,真人中之龍,西鄉這個小池子絕非你的憩息之所。仲業從小就很有主見,我很少見他這樣佩服一個人,如今他拜入令兄門下,也算是你的晚輩了,還希望荀君日后能夠多教教他。”
荀貞說道:“文兄不用說,我也定會視他如我的子侄。”端起溫湯,請文直飲水,將木椀放下后,問道,“文兄今來鄉中,不知有何事體?”
“年前本鄉的鄉佐黃香辭了職,縣君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來代替他。年前倒也罷了,鄉中無事,有沒有鄉佐都行。現今已然開春,前天得到郡里的消息,說新來上任的府君陰公打算過幾天就下來‘行春’,并已傳下公文,令各縣籌措糧谷,假民種食。既然要‘假種食’,就不能再沒有鄉佐了。……,縣君命我來,問問荀君有沒有人可以推薦?”
“行春”是兩漢的慣例,每到春天,太守“常以春行所主縣,勸民農桑,振救乏絕”。
“假種食”即借貸種子給貧民百姓。通常來說,“假種食”多在災荒年后,是一種賑災的手段。潁川郡去年并沒有遭災,陰修令各縣“假種食”,大約是因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緣故,想表現一下自家的“仁政”。在一個鄉里邊,有秩薔夫或薔夫是一鄉之長,而鄉佐為其副手,主要負責財務這一塊兒。如果要“假種食”,肯定需要丈量百姓土地、按量供給,這就必須要有鄉佐輔助了。
又依兩漢以來的故事,鄉佐和薔夫(有秩薔夫)一般都由本地人擔任,作為西鄉的一鄉之長,荀貞可以有舉薦鄉佐的權力。不過聽文直轉述的話,縣令朱敞的意思似乎不止是讓他舉薦這么簡單,而是放權,讓他來定這個人選。這可是難得的信任和恩寵了。
荀貞誠惶誠恐,離榻遜謝,說道:“貞忝為末吏,遠居野鄉,雖為西鄉之長,但見聞既淺,學識又薄,是個粗陋的人,又怎敢越俎代庖,妄干縣政?”
文直笑道:“君出身名族,乃為高門子弟。任職以來,平徭役,民皆懷恩;誅豪強,威震西鄉。如今縣里人都說:君家前有老龍,后有乳虎。這‘乳虎’便是稱贊你啊!你又何必過謙?”
“縣人謬贊,愧不敢當。前鄉佐黃香是個有德學的君子,在任鄉佐時公直平允,深得鄉人贊頌,我不能留用,已是非常的惶恐不安,幸虧縣君寬宏,沒有降罪於我,我方才僥幸至今。今我待罪鄉中,不敢妄干縣政。”
“荀君,縣君很賞識你。我來前,縣君還對我說:‘貞之既捕第三氏,在顯示了雷霆手段后,又不責罰接受饋贈的亭長,顯現了他寬仁的一面。恩威并施,必已盡得鄉人之心’。對你稱贊不絕呢!你就別再謙虛了,哪怕隨便舉薦一個人選給我,我也好回去交差啊。”
文直話說到這個程度,荀貞也不必再“謙虛”了。鄉佐之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往縣里說肯定不大,但就在鄉中而言,卻也是個很有實權的職位。朱敞讓他來定這個人選,實際上也就是送給他了一次“賣人情”的機會。
荀貞沉吟片刻,想道:“鄉佐這個職位雖然不高,但也是一個拉攏本鄉豪強、士子的機會。我是把這個職位給豪強地主呢?還是給本鄉士子呢?只從高素敢毆打黃香就可以看出,這些豪強地主們完全不把鄉佐看在眼里。……,而本鄉的士子多有家中貧賤的,與其把此職交給豪強,不如雪中送炭,贈給士子。”
他計議已定,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推薦一個人。本鄉鄉父老宣公門下,有一個弟子名叫時尚,原為養陰里的里監門,前陣子剛辭了職務。此人雖出身微蔑,任過里監門這樣的賤役,但奮發圖強,有青云之志,并篤實謹厚,質性清白,又通算學,可以擔任鄉佐之職。”
“宣公門下?是宣博的弟子?”
“對。”
“擔任過里監門?”
“是。”
文直哈哈大笑:“能得荀君如此稱贊,此人必非庸才。這么說來,君之治下,竟還有如酈侯一樣的人物?”酈侯就是酈食其,在他未出名前,家貧落魄,曾經當過里監門吏。
公事辦完,文直再又與荀貞敘說了會兒私誼,見天色不早,起身告辭。
荀貞把他送出,在官寺門口,等他乘坐軺車遠去,正準備回入院中,耳聽得馬蹄聲響,轉頭看去,見是小夏回來了。
小夏這幾天忙得很,每天早出晚歸,忙著在各亭買馬,累是累了點,不過收獲也不錯。高素當初總共分給荀貞了五個亭部,他已經跑完了四個半,在各亭亭長、輕俠的配合協助下,收到了近三十匹馬,其中有良馬、有駑馬,按平均每匹馬賺五六萬錢來算,已給荀貞賺到了近一百八十萬錢。——這還是在公平交易,不仗勢欺人的基礎上做到的。
“今天收獲怎么樣?”
荀貞從收來的馬中選了幾匹良駒,打算留為己用,分給了小夏一匹。小夏因為看到荀貞在院門前,遠遠地就從馬上跳了下來,緊走幾步,牽著馬來到近前,笑道:“收獲還不錯,今兒又買下了兩匹,——和往常一樣,已經送到高家了。”官寺里的馬廄太小,勉強能放下四五匹馬,多了就容不下了,所以,凡是收來的馬匹都是當天便送去高家。
荀貞點了點頭,扭臉往遠處看了看,見文直乘坐的軺車已經消失在了路的轉彎處,揮了揮袖子,幫小夏拂去衣上的灰塵,笑道:“這幾天辛苦你了!看你這灰頭土臉的,走,回后院去。讓唐兒給你燒點熱湯,好好洗沐洗沐。”
兩人往院中走。一邊走,小夏一邊問道:“剛才是縣里來人了么?”他雖沒見到文直,但是能勞動荀貞出門相送的,十有八九必是縣中來人。
荀貞答道:“是啊。仲業的族叔文直剛才來了。”
“所為何事?……,可是縣里準備要處決第三氏了么?”
“哪有這么快!第三家犯的雖是妖言惑眾之罪,不必等到秋冬行刑,但畢竟是幾十個人頭,如今又剛剛開春,郡守即將行春,實非適合殺人之時。少說也得等到府君行春過后。”
——所謂“秦為虐政,四時行刑”。漢人為了避免重蹈前秦“尚法而亡”的舊路,在全面繼承秦之律法的基礎上,也對秦的法律做出了一定的改動,其中之一便是不再“四時行刑”,而是依據“天人合一”的說法,用陰陽五行學說為指導,定下了“秋冬行刑”的制度。
——“春夏生長,利以行仁;秋殺冬藏,利以施刑”。在春天和夏天“行仁”,在秋天和冬天執行死刑,這也就是儒生們說的“順天行誅”。不過,“謀反大逆”不在此列,“妖言惑眾”這個罪名也算是“大逆不道”的一種,故此倒是不用等到秋、冬再行刑。只是正如荀貞所說,現在一則剛剛開春,天氣方才回暖;二來郡守陰修即將要開始“行春”,并“假民種食”,以宣示他的仁德,確實不是殺人的時候。
小夏問道:“府君要開始行春了么?文君此次來,就是為了告訴荀君這個么?那咱們可得好好準備一下了,得給府君一個好印象啊。”太守“行春”是為了“勸民農桑,振救乏絕”,而要想“勸民農桑”,當然不能只去縣里,肯定是要下到各鄉中來的。
荀貞以為然,頷首說道:“民以食為天,國以農為本。耕、桑是大事,輕忽不得。我本就打算這兩天便開始往各亭、各里去督促鄉民農桑,如今剛好趕上府君行春,倒是一舉兩得了。”他和小夏談談說說,卻是只說“行春”,半句不提自己剛剛舉薦了時尚為本鄉鄉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