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廚房去晉朝正文云卷風舒
帶著廚房去晉朝
正文
木香將頭靠在周湯肩膀上,凝視著蒼涼的夜色,說:“瑾玉,我有點怕。你說這里會不會跳出什么野獸出來?”
周湯說:“這里離村子很近,不會有什么兇猛的野獸,況且,我們呆在這篝火邊,不會有事的。”
周湯說著,將木香摟得緊一點,并說:“木香,我現在忽然有一種感覺,我忽然不想回去了,其實,我們留在這里,過清靜的生活,也挺好的。”
木香遲疑著:“可是,我不能丟下瑾添香不管。”
周湯也點點頭:“我也不能丟下我的理想不管。”
是的,他們兩個人,都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縱然想隱居山林,過平靜的生活,也是不被許可的。
木香說:“瑾玉,你說我們這樣回去,周夫人會不會害我們?因為,她已經知道,你打算退出了。”
周湯肯定地點點頭:“會,當然會。自從我哥哥死了后,母親的心里,便不再有任何感情。她只想復仇。”
木香焦急地說:“既然如此,那為何我們還要回周府呢?我們可以住到外面,避開周夫人的陷害。”
周湯笑道:“木香,你這話頗為稚氣。這怎么行呢?我們若是住在外面,外人會怎么看我們呢?況且,我還沒有建立戰功,我現在若是去投奔劉牢,我憑什么讓他相信我的才能?我只等著建立功勛,便可以離開廣陵,去追尋更大的世界了。”
木香嘆了口氣:“可是我們回到周府,不是羊入虎口么?”
周湯緊緊握著她的手,說:“木香,你再等等我,現在我們漢人與北方胡人交戰激烈,我已向上頭請示出擊迎戰,若是上頭批準下來,我便帶著你去征戰沙場,到時候我建了功,便可以很驕傲地投奔到劉將軍旗下。只是我現在還沒有任何成績做出來,我不想這么低聲下氣地去投奔他們。”
木香明白,周湯是一個有自尊心的人,要他就這樣去投奔劉牢,就等于是乞求劉牢給他一個容身之所。雖然劉牢不會說什么,可是周湯卻不能沒有自尊。
于是,他們還在繼續去進入這場爭斗中,不得退出。前面會發生什么,或福或患,卻只能并肩戰斗。
只是,什么時候,可以離開這些俗世牽絆,過上他們想要過的生活呢?
夜深了,木香扶著周湯到了屋內休息,周湯將木香抱上床,解開她的衣服,摟著她的身體。
木香臉紅了,說:“等你傷好了,我們再……”
周湯會意,說:“我知道,我只想這樣抱著你。永遠這樣抱著你。”
天亮了,二人相互攙扶著,走下山坡,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個村莊里。
這村莊很安靜,很閑逸,平房茅屋門前,主人們架開雙腳在扎著稻草,女人們在拍打著甘薯干,孩子們在和小雞小鴨們嬉鬧。
木香對周湯說:“瑾玉,我們也走累了,不如先借宿一下,順便向他們買點吃的。”
周湯摸了下衣服口袋,說:“木香,你可還有銀兩帶在身上?昨日的打斗,我身上的銀兩全不見了。想必是掉落在地了。”
木香說:“哇,我的也全掉了。不過沒關系,我還有釵子可以給他們。”
于是,木香對一戶農家主人說:“大娘,我們遠行至此,我夫君受了重傷,不能行太遠的路,可以先在您這里留宿一晚,并買點吃的么?”
那大娘看了看他們,笑得很熱情,忙招呼屋內的男主人說:“阿狗,快來,這里有兩個客人要留宿呢。”
屋內走出一個身穿破麻衣的男人,腰圓臂粗的,臉上全是絡腮胡,可是舉止卻憨厚老實,他說:“天下朋友是一家,既然受了重傷,就留下來住吧。女人,去將家里的雞給殺了,招待這兩位客人。”
木香一聽他們要殺雞,這么隆重,有些不好意思,便說:“我們只要點吃的便行,不必這樣客氣。”
那個叫阿狗的男人卻憨厚地笑笑:“是你們客氣了,我們這村子離城里遠,一年難得看得到幾個體面人,看你們的服飾打扮,便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我們也沒什么別的好招待你們的,希望二位能將就吃點。”
這一席話說得木香和周湯感動死了,周湯說:“那我們就盛情難卻了,有勞兄臺了。”
男人于是將周湯他們迎進去,屋里很簡樸,男人架開雙腳坐在一張木桌旁,周湯便也與木香坐了下去。
山里的米酒端上來,雞肉端上來,周湯與木香可是餓得慌,便急急吃了起來。
女人在一邊站著,山里的女人地位低,不能與男人同座,周湯四下看看,發現只有夫妻兩個人,卻沒有看到小孩,便問:“為何不見令郎呢?倒顯得有些冷清。”
阿狗聽了,嘆了口氣,那女人則干脆紅了眼睛。
阿狗說:“唉,這村里哪還會有什么壯丁呢,壯丁都被抓去打戰了,這幾年,連年打戰,不是同北方胡人打,便是同我們自已領地上的土匪打,我們的孩子才十六歲,就被抓去充軍去了,這一去都十年了,再也沒有音訊,我們想哪,八成是不會再回來了。”
這打戰,最后苦的,都是老百姓。木香嘆了口氣,說:“你們的孩子叫什么?也許我們回城后,可以幫二位打聽打聽。”
阿狗笑道:“山里人,哪會有什么名字。我們孩子走的時候叫阿丑,可是這叫阿丑的,光是同村的就不只一個,這哪能打聽得到呢?不過,如果阿丑還在的話,現在應該也有二十六歲了。如果是在太平年代,也應該是兒孫滿堂了。”
周湯頗為同情他們,便動容地說:“二位放心,到了城里,便為二位打聽打聽,若有消息,必定來相告。”
阿狗苦笑道:“不勞二位了,其實在我們心里,早就當阿丑已經走了。只是希望,下輩子投胎,他能投個達官貴人之后,也算不那么艱難一生。”
吃完了飯菜,木香覺得肚子很飽,很高興,便摘下頭上的釵子,遞給阿狗的女人,說:“這一只金釵,聊表心意,多謝收留。”
阿狗的女人沒見過這么金光發亮的釵子,打心里喜歡,可是潛意識中的質樸告訴她不能收,便連連擺手,說:“誰都有落難的時候,這我可不能收。”
這時,阿狗走了出來,也說:“娘子,這可千萬使不得,我們如何能收這么貴重的東西呢?”
木香笑著便金釵往那女人發上一插,拉著女人的手走到鏡子面前,說:“嫂嫂你戴上這個,可真是好看極了。二位不如就收下吧,不然,我們也委實不得心安。”
女人看到鏡子里光光的發髻竟多了這么好看的釵子,不覺臉紅了。
阿狗比那女人稍稍見過世面,知道這金釵有點分量,還是推脫著不敢收。木香只好說:“不如這樣,往后我們再來這里玩,你們再好好招待我們,這樣總行了吧?”
阿狗他們推脫不過,只好答應了,便謝個不停。
木香覺得這兩個人還真淳樸,這世上竟還有人,會不要錢。
周湯躺在床上,阿狗也略懂草藥,看到周湯受了重傷,便親自上山摘了草藥,一面讓女人熬藥,一面用石頭搗碎一些草藥,敷在周湯的淤血上。周湯覺得舒服了一些,便與木香四處走走。
雖已是初冬時節,山林的樹木光禿禿的,地上鋪滿落葉,可是,因為是在江南,冬天冷得晚,還是會有一些青色,郁郁地綻放著。
在一些林子里,隱隱可見一些梅花的花骨朵,淡紅的隱在青色里,像一副山水畫。
周湯摟著木香坐在石頭上,面對此情此景,周湯忽然吟道:“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木香借著這詩,看到了山林之外,煙霧繚繞的隱隱山巒,說:“瑾玉,我也很喜歡這首詩。我覺得我們現在就是在‘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周湯將木香摟得更緊一點,說:“木香,我出生世族,從小,我的父兄們都喜好清談,便唯獨我性格獨來獨往,不但不喜清談,不喜五石散,反而胸懷一身抱負,渴望建功立業,在沙場上一逞男兒之勇。可是,天不佑我,我處處不遂意,如今,我倒真覺得,坐擁江山,不及醉臥美人膝來得幸福。”
木香抬眸,溫柔地說:“瑾玉,可是,你不會滿足的,你不是容易滿足的人。你若是與我就這樣隱居山林,是不會開心的。”
是的,周湯是什么樣的人,她還是有些了解的。他太渴望出人頭地了,因為,他的身世,他表面的浮華,他從小所受的壓抑,使得他不甘心低人一等了。
她是愛他的,所以,不能攔住他最想去的路。
他吻了吻木香的額頭,說:“木香,你真的很了解我。”
周湯拾起地上一個空雞蛋殼,手指在蛋殼上扣了幾個洞,然后放在嘴里,竟吹出笳一樣的聲音來。
木香很陶醉地聽著,他凝目看著遠山,唇貼在雞蛋笳上,悲涼的音樂緩緩流溢而出。
這悲涼的笳聲,好像號角一番,是這樣凄涼,木香明白周湯過去的生活是多么壓抑,多少人要害他,現在,她更加理解他的處境,也更加心疼他了。
“真好聽”,她喃喃道,“一個小小的雞蛋,也能讓你制作成一個樂器。瑾玉可真是精通音律呀。”
周湯放下雞蛋笳,說:“可是,我的身邊能有一個聽得懂我的音樂的知己,這才是最令人慶幸的。”
二人緊緊相擁。
坐了一會兒,周湯說:“我早上看到阿狗家的柴木有些稀少了,我去給他砍點柴木,也算幫他們一點忙。”
木香連忙勸道:“瑾玉,這怎么使得?你受了這么重的傷,怎么能去確柴呢?”
周湯滿不在乎地笑笑:“一點柴火難不倒我的。不過,我想和你一同去砍柴,我現在,可是一刻也離不開你了。你不會嫌我煩吧?”
木香心里可美了,自己愛的人開始粘她了,這說明他已是離不開她了。
“我怎么會嫌你煩呢?”木香溫柔地說。
于是,木香扶著周湯,砍了些枯柴,周湯背著,木香扶著他,來到阿狗家里。
阿狗見了,連忙上去幫周湯卸下柴木,說:“你受了傷,怎么不好好休息?這事,我們做便行了。”
周湯笑笑:“不礙事。”
木香洗了條毛巾,給周湯擦了擦,對面的鏡子映出他們恩愛的樣子,周湯一時恍然,說:“木香,忽然我想在這里多留幾天,這樣,便能和你,多過幾日這樣簡單的日子。”
木香也憧憬地說:“像阿狗他們一樣,你耕田,我織布,是么?”
周湯點點頭,深深地凝視著她:“你不會笑我,志向不遠大吧?”
木香搖搖頭:“不,這不叫志向不遠大,這叫淡薄名利。我也喜歡這樣的日子。”
周湯便說:“那我們就在這里多住幾日。”
木香嘆了口氣,說:“不行。瑾玉,我們要早點回去,我們不能打擾阿狗他們太久。而且,我們回去,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處理。”
別的不說,關是瑾添香,她可是一直都放心不下。
周湯有些失望,只好同意明天便離開。
周湯又說:“木香,那我們去田里干下活,成嗎?”
“去田里干活?”木香一怔,周湯怎么會想做這事?
周湯堅持地說:“我只想品味一下,我耕田、你織布是怎么樣的一種生活。”
木香看到周湯眼里的向往,便點了點頭。
周湯找到一把鋤頭,拉著木香,來到田里。
地里的收成多半已收好了,稻米都新插了秧,準備著冬稻。
周湯揮著鋤頭,卻對田地無從入手,木香說:“瑾玉,你想用到你的鋤頭,不如去竹林里挖竹筍吧。這時節,應該有著鮮嫩的竹筍了。”
周湯眼中一陣興奮:“這個你比我在行,那你帶我去吧。”
木香便帶周湯來到竹林里,她在地上踩了踩,審查哪里有竹筍,說:“這地下有竹筍。”
周湯便揮著鋤頭砍著地,挖出大塊泥土來,將小竹筍給挖了出來。
周湯很有成就感地舉起竹筍,笑道:“想不到,我也能挖出點東西來”
木香幫他擦拭著汗水,說:“拿回去,我親自燒同心筍給你吃”
木香將這些竹筍燒好,端上來,和阿狗和阿狗女人一同吃了起來,吃得香噴噴的,周湯和阿狗還歡歡喜喜地喝了一些酒。
木香發覺,周湯從沒有這樣放松過。
次日天一亮,木香與周湯就要離開這里了,木香說:“我們這去了城里,離廣陵周府還有很遠的一段路,你又帶著傷,不坐車是不行的,可是我們已沒有錢再坐車了。”
是的,這時候坐馬車的錢也不少,又這么遠,可是他們身上一個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
周湯看了看腰上的佩劍,說:“真不行,我只好賣了這把劍了。”
木香說:“不行,你是一個使刀弄槍的人,怎么能賣掉自己的劍呢?沒事,我已想到了辦法了。”
周湯一怔:“你想到辦法了?”
木香神秘一笑:“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木香找到阿狗,說:“二位可知這附近哪里才能抓到蛇呢?我指的是無毒的蛇。”
阿狗笑道:“你想要蛇呀?這容易。我們這里處處都是這些無毒的蛇,不用花錢的,我現在就去抓一條給你。”
木香驚喜:“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阿狗便去抓了條細小的蛇,弄死了,將蛇的腹部剝開,裝在袋子里,給木香。
木香很感激,便偷偷去了空間,搬出一些韭黃種子,對阿狗說:“這是一袋韭黃種子,你們將它們放在地里好好種,長成了,你們將它賣了,足夠一年吃喝了。”
阿狗聽了,跪下磕頭:“娘子真是對我們恩重如山哪這韭黃可是價值連城哪”
木香小聲提醒他們:“不過,你們切要記住,這植物很貴重,你們要偷偷地種,偷偷地賣,不可讓別人知道,不然,也許會有人為了這東西,出人命也未可知。而且,你們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這韭黃是從我這里拿到的。”
阿狗答應了。
都講清楚了,木香便拿著蛇,扶著周湯離開了這個恬靜的小村莊。
周湯問:“木香,你不是說有辦法?可有什么辦法?真不行,我賣掉劍好了。”
木香舉高手上的死蛇,笑道:“你看,辦法就是在這里面。”
周湯不解,木香說:“你馬上就知道了。這蛇可是最能賺錢的東西。不過要你配合一下。”
“我配合?”周湯不解。
木香輕聲對周湯說:“等下,你當成一個路人,在嘴里弄上些稻谷粒,故意裝成是口舌生瘡者,過來試喝我這個蛇清,等喝下蛇清后,你便將稻谷粒咬碎,吞下去。記得,一定要照著步驟做,我們便會有錢了。”
周湯聽明白了,說:“木香,你是要我們合起來,騙人?”
木香搖搖頭:“我就怕你會這樣說,所以才千辛萬苦弄到蛇清來。要不然,我隨便弄個什么東西,當成是下火良藥,也能賺到錢來。我知道你不會騙人,不過你放心,蛇清從來便是下火良藥,你精通醫術,應該知道這點。”
周湯點點頭:“我知道蛇清是能去火的,可是為何,你要我假扮路人來試你的藥呢?既然是真的,你大可賣給別人不就行了?”
木香暈線了,她耐心向周湯解釋說:“瑾玉,如果沒有一個口舌生瘡的人來試我的藥,誰會相信我們呢?再說了,我們沒錢了,是要馬上弄到錢,可是這下火,哪怕喝光蛇的血清,也不能立馬見效的。不這樣,怎么馬上弄到錢呢?”
周湯聽了,眉毛蹙了蹙,“可是,這終歸是騙人的,我怎么能在大庭廣眾下這樣騙人呢?若是被什么熟人看到了……”
木香打斷了他的話說:“不會遇到什么熟人的,放心吧,瑾玉,不會這么巧的,再說了,這里也不是廣陵。”
周湯推不過,只好答應了。
木香便說:“那你現在先離我遠一點,等下我叫開了,你再走過來,免得讓人看到我們是一伙的。”
來到街市上,木香找了個人流多的,但是又不擁擠的空地,鋪了一個袋子,在袋子上放了一個瓶子,并在布袋上端端正正寫著“奇藥,可治熱毒,一喝便好。”
然后木香用一枚針抵住蛇嘴的上下顎,另一枚針吸出蛇的血清,倒進一個瓶子里。
這個時代的人,因為戰亂,死尸傳染的瘟疫,還有蚊蟲污染了水源,使得水里含了很多有毒物,等等,造成百姓普遍上火嚴重,并且熱病流行。
木香不懂醫,可是她會做菜,她有道拿手好菜,便是用蛇來食材。她深知蛇是大寒之物,用蛇來驅散熱毒,效果不是一般地好。
一切準備停當,木香便叫開了:“奇藥,可治熱毒,一喝便好大家快來買呀”
路人好奇圍了上來,木香鎮定自如地高聲說道:“諸位有熱疾的,只要喝了我這藥,包管馬上會好,一杯十錢,卻作健康壯體,一生受益。”
有人問道:“我們怎么相信你呢?”
木香說:“你們現在拿去喝,不出一個時辰,口舌生瘡者便可無瘡,皮膚毒爛者可能要久一點,但是,你們什么藥,會比我的藥有效果?而你們只需出區區十錢便可。”
路人猶豫著,這時,周湯擠進人群,上前一步,掏出十錢遞給木香,說:“看你也不像是騙子,我試試好了。你看我這口舌生瘡喝了你這藥,能好么?“
木香心想,這周湯剛才還一百個不情愿,現在演起戲來,比她還要像,那樣鎮定自如,好像真的是一個來尋藥的路人一般。
木香信心十足地說:“不但能治好你這口舌上的瘡,而且立馬見效”
周湯故意裝出一驚,張大嘴巴讓大家看,大家看到他嘴上的確長了幾個瘡——其實是周湯拿稻谷粒混人眼目的。
周湯說:“你說我這么大的瘡也能立馬治好?”
木香笑道:“客官不信大可一試。”
眾人嘖嘖稱奇,都叫道:“快讓他試試快讓他試試他若是成了,我們便買”
木香便給周湯喝了一杯稀釋過的血清,周湯喝下去后,順便將那些弄在嘴里的稻谷粒也吞下肚了。
然后,周湯張開了嘴,木香大聲說道:“大家可都看到了?他嘴上的瘡一顆也沒了”
眾人大為驚嘆,連呼神醫,紛紛掏錢買。
木香得了錢,和周湯使了個眼色,快步離開了這里,拐到另一條街,馬上叫了一輛馬車,與周湯一同坐上了車。
這才深深吐了一口氣,笑著拍了個錢袋,說:“這會好了,有錢回去了。”
周湯臉上有些窘迫,木香笑道:“想不到你演戲,演得比我還要好”
周湯只好尷尬地笑笑。
這時代的人都好質樸,比二十一世紀的人好騙多了,這招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紀,可不一定管用。
馬車朝前開著,咕嚕轱轆地響著,木香忽然一陣失落,不禁掀起車簾朝后看看,頗為不舍地說:“這么快便離開這里了,其實,我好喜歡這個地方。”
周湯點點頭:“我也很喜歡。不過,你若是喜歡,我們可以再來。”
木香想,前世她的父母也喜歡動不動便承諾,說是什么時候帶她去哪里玩,她也喜歡在辦不到的時候承諾,說是下次一定會做到,可是這樣的承諾往往都是空的。
因為,眼前若是沒有機會辦到,誰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呢?
就像她,就這樣毫無預兆穿越了,再也回不到二十一世紀,再也見不到她的父親母親,見不到她的同學、同事,好朋友們,見不到她那熟悉的小房間,也許在二十一世紀,她已經是死了的人了,再也不存在了。
所以,她再也無法去兌現曾經許下的承諾。
想到這里,她感嘆道:“就怕再來,也不一定能機會。有些事,現在不去做,往往以后再也沒機會了。”
這話說得這樣凄涼,周湯心里一動,摟住她,問:“怎么了?為何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們一定可以再來的,相信我。”
她抬眸凝視著他,不想打擾他的興致,便說:“等你傷好了,事業有成了,我們再來這里,過無憂無慮、與世無爭的生活。”
周湯重重地點點頭:“我相信,這一天離我們不遠了。我這次回去后,上頭的批準應該也要下來了,我就可以帶上你去打那些胡人了。”
木香問:“那萬一上頭不批準你去征戰怎么辦?你要知道,你的上頭,有你父親周太守,還有王衍。周太守雖是你父親,可是你娶我進門之后,他便處處不喜悅你;至于王衍,你也知道,他處處與你作對,將你看成是他的殺子兇手。”
周湯眉毛一擰:“你說得很有可能。如果真會如此,我也會有辦法的。”
木香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他處處受壓制,除了周太守不喜歡他以外,其實也與周夫人有關。
周夫人竟提拔了周康,而不提拔自己人周湯,這表面上,是她想要讓趙姨娘放松警惕,其實,周夫人用計更深,周湯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
可是木香要說出來:“瑾玉,其實周夫人提拔周康,冷落你,其實她真正的用意,是想切斷你的所有后路,讓你一心一意為她所用。因為如果你不作她的棋,你便沒有任何升職的機會。其實周夫人比趙姨娘更奸狠百倍。”
周湯嘆了口氣:“這點,我早就看出來了,可是,終歸我是她養大的,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我不能只記得她對我不好,我也要記得她對我的好。要知道,我的親生母親,甚至于認得不肯認我。”
木香說:“可是,如今周夫人一定要害你了,你們再也不是同一戰線的人了。”
周湯點點頭:“這點你放心,我也不是愚孝之人。我會提防她的。不管怎么樣,我現在有了你了,我不能只顧著自己報恩,我更加有責任要保護你。”
木香聽了,心里還是有些不安,又問:“瑾玉,你說你親生母親不愿意認你,你曾見過她么?”
周湯聽了,眼神透出一股凄涼,他苦笑道:“我很早便知道我的身世,我多次上京去找過我的生母,我的生母欺騙我,故意讓我在吳王府上住上一陣子,但是,她讓我留在吳王府上,只不過想趁機殺害我而已。只要沒有了我,那么,她就可以保全她現有的一切。我在吳王府上住了幾年,就在這段日子里,吳王倒是很喜歡我,他覺得我這個人聰明好學,肯吃苦,可是我生母卻從中作梗,不讓吳王親近我。”
真想不到,親生母親為了自己的地位,竟可以這樣對自己的兒子
木香越發覺得周湯身世凄苦了,越發心疼他,她緊緊握著他的手,對他說:“瑾玉,過去一切傷痛,就讓它過去吧,現在你有了我。我會用我的愛,溫暖你,讓你快樂。”
周湯嘴角浮出笑容和感激,他緊緊摟著木香,含淚說:“木香,謝謝你。”
車外,北風呼嘯。
夫君,就讓過去的一切傷痛,隨風走吧,我會用我的愛,守護你。
雖然,不久以后,一切都會變了樣了——雖然此時的木香,并不能預見之后會發生的那件痛苦至深的事。
到了周府,周湯拉著木香的手,先去拜見了周夫人。
為了給周夫人一個面子,讓爭取時間壯大自己的力量離開,周湯只好先委屈求全。
周夫人看著周湯和木香雙雙平安歸來,先是一怔,但馬上笑道:“湯兒,你平安回來便好。你不知道,為娘有多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