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廚房去晉朝正文云卷風舒
帶著廚房去晉朝
正文
咦,這是誰的聲音?這樣溫和?
抬頭見四周空無他人。清冷如銀的月光里,周湯還在原地跪著,正盯著她看。
不會是周湯的聲音吧?
不可能周湯的聲音冰冷,無情,哪會這樣溫和
“木香”這回,她親眼看到周湯開口叫了她一聲,聲音溫和得像是融化的冰
她嚇得馬上醒了過來。
“什么事?”她一怔。
周湯臉上已是蒼白,沒有血氣,嘴唇像染了霜一樣。他說:“見你這樣陪我熬夜,我實在不忍心,我不跪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真的?”她高興極了。
他抽下腰上的劍,動作已有些遲緩,用劍頂住地,要站起來,可是雙膝沉重得像裹了鉛一般,無法抬起來。
“你不要緊吧?”她上前一步,想要扶他,可是又不好意思扶。
“我沒事。”在這個時候,他依舊說他沒事。
他用力撐著站起來,可是搖搖晃晃地沒站穩,她也顧不上禮節問題了,上前扶住了她。
他臉上都是汗,支在她肩膀上,忽然臉一白,趴在她身上暈了過去。
“哎,周湯——”木香忙扶住他,可是他的重量委實大于她的手臂力量,她差點支撐不住了,玉兔從草叢中跳了過來,“周哥哥怎么了?”
“快幫我把他扶到屋里去。”木香對玉兔說道。
于是木香拖住他的肩膀,玉兔頂住他的背部,兩個“人”一前一后地將周湯扶到屋內躺下。
屋內黑忽忽的,只有淡淡的月光從窗內灑進來。玉兔跳過去“嗖”地一聲將窗戶給關上了。
“你關上窗房干嘛?”木香對著黑暗里那團黑影說道。
“不關上窗子,萬一有人走過窗前,看到我們可怎么辦?”
玉兔想得還蠻謹慎的。
木香摸黑去將燭臺里的燈芯給點亮。
屋內亮了起來,一色的暗綠色格子木是這屋內的主色調,一面淺綠的棱窗,墻上掛了一只翡翠玉做成的玉笛,在燈光里閃著綠光。
床前的簾子卻是與周府上很不一樣,周府的別的地方都是用滾圓北國珍珠簾子,垂掛下來擊打在墻壁上錯落有聲,而周湯房內的簾子,卻是如蟬翼般薄透的紗簾。
細密的經緯紋路,涼薄的影子映在墻壁上,浮著暗暗的草藥香。
木香掀開紗簾,坐在周湯床邊,見他藕青色枕頭邊,放了一個花鳥烏木罐子,散發著淡淡的甜香,不禁拿起來一看,里面正是她做的桐花糖。
他竟然將她做的這桐花糖放在枕頭邊上。
他緊閉雙眸,臉色蒼白,她伸手摸摸他額頭,呀,好冰
“可能是體力透支,又一天沒吃飯,得了寒疾。”木香說。
“那怎么辦呀?”玉兔將爪子放在嘴里不解地問。
木香嘆了口氣,對玉兔說:“玉兔,你去空間拿點辣椒來。”
“拿辣椒做什么?”玉兔一怔。
“辣椒能驅寒,你沒看到你周哥哥現在身體冰冷得很么?”
玉兔正要進空間,木香叫住它說:“記得,將辣椒切碎了放入湯內再湯過來。”
玉兔說:“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端一碗辣椒湯來。”
玉兔走了后,木香在桌子上找到了一個水壺,一搖,發現里面的水還有些熱。
“一定是剛才有奴婢過來換過了。”木香想,便將水壺里的水倒在臉盆上,絞干毛巾放在周湯額頭上。
玉兔很快就帶著辣椒湯出來了,木香輕輕扶起沉睡中的周湯,將碗移到他嘴邊,喂他喝下去。
暈迷中的他嗆了一下,可是還是乖乖地全喝下去了。
木香將他的被子掖好,對玉兔說:“玉兔,我先回去了,你在這兒看著他。”
“為什么要留我一個人?”玉兔不解。
木香說:“你是兔子,人的一些規矩你不懂。我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怎么能通宵留在他房間里呢?這若是被人發現了,我可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木香看了周湯一眼,便打開門偷偷摸摸地走了。
走過清輝院的垂花門時,看到墻角的那堆凋謝的芍藥,白玉地磚上的那一灘如血般紅耀的花尸,沉沉堆積著,在銀白的月光里顯得格外妖冶,使人內心不由得生出森森寒意來。
次日,木香在辰溪酒樓炒著菜,心里頗有些惦記著周湯的病好了沒有。不時抬頭朝窗外看,看玉兔可有像往日一樣從窗外跳進來。可是沒有。
這死兔子,希望它來的時候,它偏偏就沒影了。不要它來的時候,盡來煩擾她。
她嘆了口氣,其實何必去擔心周湯呢,這么多奴婢都會圍著他轉,照顧他,她果真是多慮了。
這樣想著不覺心安了許多。
到了天黑,因為昨日沒睡好,她有些腰酸背痛,阿水讓她早些回去歇息。
她便走出辰溪酒樓,剛走幾步,一輛紫黑色車轎停在了她面前。
她一怔,抬頭看向車轎,那門簾里跳出來一只白白的東西,不用說,又是玉兔
“等著你好久了”玉兔坐在她肩膀上,用臉蹭她的臉。
“玉兔,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對兔毛過敏。”她忙擋住它蹭過來的臉。
玉兔咧開三瓣嘴笑道:“你快看看,誰來接你來了。”
她回頭一看,車簾掀開,周湯從車轎里輕輕下來,玉帶飄飄,紫衣生風。
車轎邊上有一株桃花,正開得艷麗,紅紅白白地垂掛下來,他站在桃花下,對著她微微一笑。
“進來吧。我送你回去。”他說。
她避開了他目光:“也不是很遠,我自己能走。”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只是為了感謝你昨日的照顧……”
“不必客氣。”她忙打斷他的話,呼吸有些急促,“你也幫過我,我算是還你一個人情。”說著,穿過桃樹,急匆匆地走了。
玉兔在肩膀上抗議:“你這是怎么了?有車坐干嘛非要走著回去?”
她眉毛一蹙,拍拍玉兔的腦袋:“這主意是誰出的?是不是又是你?”
玉兔舉雙腳表示委屈:“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呀。今天早上周哥哥一醒來,身上的寒氣就沒有了。他忙問我是怎么回事,我就將昨如此細心照顧他的事給他說了,他聽后,愣在床上硬是愣了半天,不管奴婢怎么叫他去用膳他也沒去。然后他便坐著車轎帶著我過來了,說是要接你回去。這和我可是一點也不相干的呀。”
木香聽了,不再說什么,只是將腳步聲更加快了些。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玉兔表示不解,“你怎么忽然這么怕周哥哥呀?平時你不是總和他抬杠么?”
“我哪里有怕他。”木香沒好氣地說,“算了,不說了,和你這只兔子說了也不懂。”
進了雅清院,木香將鞋子脫下來,連同府上的被褥一同清洗著。
忽然過來一個黃衣婢女,走過來悄悄地對木香說:“我們二少郎要姑娘過去一趟。”
木香一怔,周湯到底是怎么了?為何這樣執著?究竟找她有什么事?
“我現在正忙著呢。”木香將被褥絞干。
黃衣婢女說:“不成,二少郎說怎么也要讓你過去,不然他會怪我的。姑娘你就去一下吧。”
木香嘆了口氣,將濕被褥往盆里一放:“好。我看他有什么話說。”
來到清輝院,夕陽西下,紅霞噴薄。周湯站在池塘邊上,手放在池邊的白玉護攔上,在給魚兒喂食。
黃衣婢女將木香帶到周湯面前,“二少郎,木香姑娘帶到了。”
周湯看也沒看她們一眼,說:“你下去吧。”
黃衣婢女便退下了。
木香福了福身:“見過二少郎。”
周湯將一個食物投入水中,池塘里的紅尾鰱魚紛紛游過來爭食,水時浮出好多泡泡。
“怎么忽然客氣起來了?”他說著,轉過頭來看著她。
她將頭別過頭,凝視著池塘里的游魚,語氣冷淡,“奴婢不是理應如此么?”
“還是你不守禮的時候可愛一些。”他說著,將手中的魚食遞給她。
她沒接。他轉過頭來不解地望著她:“嗯?為何?”
她說:“奴婢不喜歡給這些生龍活虎的魚兒喂食這類催生劑。”
“催生劑?”他不解,“魚兒不都吃這個么?”
她搖搖頭,指著水下的新生的蓮藕說:“那才是魚兒愛吃的。”
他更加不解了。
她微微一笑,說:“二少郎手中的魚食,無非是由一些淀粉加水藻混合制成的,此類魚食,容易使魚營養不良或是營養過剩,有時嚴重的會使魚撐壞或撐死,所以說奴婢從不會給魚兒吃這個。”
“哦?那你給魚兒吃什么?”他感興趣地問道。
她眉毛一挑,自得一笑,俯身隔著白玉護攔,伸手將荷葉抓過來,然后另一只手忽然抽出周湯腰上的長劍,伸入池底,將蓮藕給割了下來。
她從蓮藕上捉到一些小河蟲,然后從懷中掏出一根線將蟲子串起來,投入池塘里。
鰱魚紛紛游過來,將這河蟲吞入肚子里。
周湯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轉頭笑道:“只有這樣,魚兒才是吃到了原汁原味的東西。這才是它們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