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廚房去晉朝正文云卷風舒
帶著廚房去晉朝
正文
撲地一聲,云片糕點著了
于他白細的手指中間,那微微凸起的好看的指骨節上,一圈火弧簌簌燃起,火舌如蛇般噴騰著,他手指舞動,火弧也舞動,好看極了。
她正在想這糕片上的火會不會燒到他的手,只見他已優雅地將手指伸到嘴角,呼出一口氣,將火給吹熄了。
木香怔在那里,半天沒回過神來。
“你都看見了吧?”他將纏繞在指間的云片糕拿了下來,糕片上有黑色的灰燼。
木香撇撇嘴,哼了一聲,會燒著又怎么樣,本姑娘還是不服你
轉身便走。
剛走出幾步,心里正氣騰騰的,冷不防前頭一個小孩子猛然撞過來,差點將她撞倒。”對不起“那小孩衣衫襤褸,忙彎腰對她道歉,目光卻閃爍不定。
她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手不自覺地往袖口一掏,哇,墨云給她的錢袋不見了
是這小孩子偷的
前世遇小偷扒手的事她也遇到不少,所以憑經驗,她就料定這小孩一定是小偷
果然,當她扯住那小孩不讓他走,厲聲說道:“將錢袋還于我”
那小孩用力掙開她的手,飛也似的往前跑了。
“將錢袋還于我”她撒腿便追去,追到周湯站的地方,忽然袖子被周湯拉住了。
“快放手我要追回我的錢袋”她一臉焦急與不解。
周湯只是勾了勾一邊嘴角,擠出一些冷笑來,手還是沒放開她的衣袖,只是俯身用另一只手撿起地上一顆小石子,朝小孩奔跑的方向一擲。
那小孩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周湯這才放開她的衣袖,快步來到小孩面前,在小孩衣內掏了掏,將她的錢袋掏了出來。
她跑了過去,接過錢袋,“果然是你偷的”她瞪著那小孩。
周湯一向冷峻的臉此時竟溫和地笑著,眉毛很好看地上揚,他扶起那小孩,拍拍他的頭,說:“你是不是沒錢吃東西?”
那小孩用手擦拭著眼睛,跪了下來,“哥哥姐姐,我不是有意要偷你們的錢袋的。我娘病了,可是沒錢醫治,我真的不想讓我娘死,嗚嗚嗚”
可是那小孩眼角卻沒有流下一滴淚來。
木香看出小孩是在裝可憐,試探道:“你母親病了么?要不要帶我們去看看?”
小孩將頭垂得低低的,沒有回答。
“你真是可惡,不但知錯不改,還欺騙我們”木香生氣地將小孩假裝抹眼淚的手給移開。
小孩后退幾步,害怕地望著他們。
“你過來。”一旁的周湯臉上還是溫和的笑,對小孩招了招手。
小孩謹慎地上前兩步,周湯一把拉他到跟前,眼中的柔和幾乎要化開了,“以后不要再偷了,做一個乖孩,娘親才會喜歡你,知道么?”他從衣內拿出一袋銀子,塞到小孩的手里。
小孩膽怯地接過來,眼睛紅了,將頭垂得低低的,聲音細微地幾乎聽不見:“我沒有娘親。我的娘親只愛我哥哥,不愛我。”
聽到這話,周湯目光一顫,他撫摸著小孩的頭,苦笑了一下,說:”娘親不喜歡你,喜歡你哥哥,那你就好好努力,做給你母親親看,向你母親親證明,你可以比你哥哥更好。這樣你母親親就會喜歡你了。“”真的么?“小孩子叛逆的眼中閃過一縷天真。”真的。”周湯重重地點著頭,將錢袋往小孩手中緊緊一握,說,“回去吧,不要再偷了,好好過你的人生,你母親一定會喜歡你的。”
小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走了。
周湯站了起來,默默凝視著小孩的背影,蠶眉微微蹙了起來。
他今天穿了件茶色的錦袍,錦袍上繡著飛鳥圖,他不再像過去穿長衣那樣飄逸如風,這件錦袍暗沉的顏色使他變得穩重了不少。
“謝謝你幫我拿回錢袋。”木香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抬眸見木香道謝完了后轉身要走,他問:“你去哪?”
木香將手中的錢袋往空中一扔,又接住,說:“我去城中各大酒樓品嘗侍肴去。”
他泠聲問:“是么?是墨云給你錢要你去的吧?”
她有些好奇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但也不多問,懶得理他,轉身要走。
“我帶你去品嘗佳肴吧,”他拉住她的衣袖,“否則,萬一你的錢袋又被人給偷走了,可沒人再會幫你了。”
她轉頭陰險一笑:“可以呀,但是,想要跟本姑娘一道去,有個條件,那就是要你請客。”
他搖搖頭笑了下,這下笑得比過去可輕松多了:“隨便。”
他帶她來到詠春樓用膳。他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知道詠春樓是什么地方么?”他問。
她四下環視著:“不是酒樓么?只是為何這里客官極少?”
他勾唇一笑:“因為這里只有郡吏以上級別的人才能有資格來。”
她一怔:“也就是一般平民百姓不能來的了?”
他眼中透著不屑:“當然,不但平民百姓不能來,連庶商之流也不可以來。”
“那為何我可以進來?”她越來奇怪了。
他那幽深的眼瞳里暈開了一片冷霧,讓人看不透他的心,一只胳膊肘支住半側臉頰,眼皮慵懶地抬了抬,凝視她說:“那是因為我。沒有人敢攔著我。”
這時,菜上來了。
木香花了眼,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魚也有,雞也有,連那些昆蟲都有,木香看著已是沒了胃口。
周湯看木香一臉泄氣的樣子,一盤一盤地指著說:“這是魚干膾,這是紅虬脯,這是葫蘆雞,這是百歲羹,這是肥羊羹。”
“這些名字怎么這樣古怪?”她還是無法拿起筷子來。
“這幾盤菜還不算最高雅的,你就聽不慣了?”他冷笑道,“這是官家人吃的東西,哪能和一般市井之徒一般叫法?”
“可是為何叫這些名字呢?”她問。
他倒是頗有耐心地向她一一講解,也不知他葫蘆里賣什么藥,竟然如此大發善心。
魚干膾:魚干是從海中捕來五尺長的魚,去皮取精肉,切成細絲,一定要薄,然后曬干,裝入瓷瓶密封便可裝上盤,為冷菜系。
吃時魚干為精選鱸魚,肉韌度強,又香又脆。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曬魚干。
紅虬脯:將精瘦豬肉制成虬形,如紅絲般盤旋在一起,高一丈。如果用筷子想將這些虬絲往里壓一點,虬絲初時全往內撤,等筷子松開后便恢復原狀向四周旋開。十分有彈性。
葫蘆雞:制作方法獨特,將雞捆扎成葫蘆狀,烹出之雞香醇酥嫩,而且非常有嚼勁。
百歲羹:將鮮嫩芹菜洗凈瀝干,放入罐中加鹽腌制,蓋上蓋,使其自然發酵后取出,置鍋中加酸湯或醋燒沸即成。
肥羊羹:選用優質的羊肉煮時加蔥、姜、花椒、八角、茴香、桂皮等佐料煮爛,加入一種叫“饃”的白面烤餅,吃時將“饃”掰碎成黃豆般大小放入碗內,然后再湯汁滲入饃內。是從胡人那邊傳過來的一種菜肴。其特點是必須寬湯大煮,盡顯胡人之豪放個性。
一邊聽他解說著,一邊品嘗著,木香感慨著,這東晉的美食還都不賴呀
只是,這味道若能經她改良改良,怕是會更加好吃呢
見她在沉思著什么,周湯問:“你可是想這些菜的制法有什么不足之處?”
不會吧,難道周湯的眼睛都看透人心不成?她說:“是又怎么樣?”
“想出了什么了,說來聽聽。”周湯端起杯子,微抿了一口水。
她說:“比如說這百歲羹,只是加了點菜與蔥、姜便可叫羹了,味道總覺得太單調了些。而這葫蘆雞,吃起來是挺香的,可是還是不夠香。”
他懷疑地看著她:“莫非你吃過比這更香的雞?”
“那是當然。”在二十一世紀,加上特制的調料,做出的雞絕對比這葫蘆雞香上十倍
“在何處吃過?”他問。
這可不好回答了,她說:“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做出比這更加香的雞來。”
“哦?”他一怔,幽黑色的眼睛向她投來驚疑的光來。
她得意地說:“上次在綺芳樓,周少郎不是嘗過我的手藝么?”
他點了點頭,說:“不久,我會來親自品嘗你自夸的絕世手藝。”
品嘗就品嘗,誰怕誰?
吃完了,他便帶她出門,時已近黃昏,西邊的云朵綻開丹色霞光,如一披散的血色床帳,旖旎地暈染,混雜著一點點清灰色。
她跟在他身后,說:“唉,既然是你請客,不如再請我去一家好了”
她還沒吃夠呢,何況,能騙到他請客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能多宰幾次就要多宰幾次了。
他看了她一眼,傲然說道:“你已去過城內最好的酒樓了,別的無名之地,去了也沒意思。”
“誰說的?”她說,“你這是官家的酒樓,是適合高檔消費群體的。可是我還要去品嘗一下中檔的、低檔的,這樣才算全面了解市場行情。”
她說了一連串現代人的專業術語,也不知他聽懂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