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昨天的市場粗略調查,廣陵城美食品種還是很多的,徽、蘇、浙一帶,加上北方的,幾乎匯聚了天下美食。
而先從擺地攤開始,則可少去大筆店面成本,最多給點保護費罷了。雖然她現在還不知廣陵擺地攤需要多少成本。可是保護費嘛,多少是要出,約定俗成的潛規則嘛,古今中外都是少不了要出點的。
可是賣什么好呢?
廣陵城里美食已不少了,若不是特別好吃和出奇的,大家都沒吃過的東西,怕是競爭不過別人。
木香放下撣子,坐在石頭上想了半天,對了,城里凍米糖生意這樣好,可是凍米糖原料、味道和二十一世紀的松糕很相像,如果在凍米糖對面賣松糕,只要保證松糕味道比凍米糖的好吃,那不是將凍米糖的生意全拉向自己了?
對,就賣松糕!
要做松糕,就要準備好糯米。糯米比較貴,家里都沒有多少了。
木香將自己的積蓄全部掏了出來,偷偷坐著牛車到城里買了兩袋糯米、一些肉丁、幾兩桂花、一提綠豆等,在廚房里小試牛刀,先蒸了籠溫州特色松糕。
在前世,她可喜歡吃溫州的矮人松糕了。
她先將糯米和栗米磨成細米粉,揉成六棱角形狀,并拌以豬臀尖肥肉丁和白糖,在上面撒上桂花,然后放入蒸籠里炊熟。
這一階段最重要的是和水揉粉的時候,要在清水里加入細微的豬油,還有在蒸籠上要疊上一層艾葉,并在艾葉上鋪上豬油。
這樣吃起來就會松軟綿糯,甜中有咸,油香與桂花香交相襲入鼻內,可以拓開你的味蕾,分外好吃。待稍涼時再吃更有韌勁,而且越發的香。即所謂“越放越香”。
做好后,她切了一塊,坐在小竹椅上吃著。阿水進來了。
“木香,你在吃什么?”阿水看到她手上那白花花的東西,驚訝不已。
木香切了一塊,遞到他嘴里,“你吃吃看是什么。”
阿水咬了一口,“難道是凍米糖?”
木香微微一笑,說:“這可比凍米糖好吃多了。”
阿水點頭道:“的確比凍米糖不只好吃了一倍呢!”
阿水這時看到,屋里忽然多了好幾袋糯米,他舀起白嫩嫩的糯米,不解地問:“木香,你這些糯米哪來的?”
“我買的。”木香答。
“你買的?”阿水更加不解了,“你用什么買的?”
“我用我身上全部的積蓄買的。”
這回,阿水可真的生氣了。他那被太陽曬得古銅色的臉一下子懵了,嘴角抽動不已,在屋里走來走去。
“你——你買這么多糯米過來作什么?”他大怒,“你什么時候變得這樣亂花錢了?”
木香知道他一定會不理解的,切了塊松糕塞到他嘴里,露出燦爛的笑,說道:“阿水哥,木香沒有亂花錢。這些松糕都是用這糯米給炊出來的。木香想拿松糕到城里擺個攤位,賺好多好多的錢。為阿水哥買雞補身子。”
阿水聽她是為了自己補身子才出了這個餿主意,那張因為生氣而緊繃的臉緩和了下來,可是還是很不解,“木香,你一個黃毛丫頭,跑到集市上擺攤,拋頭露面怎么行?女孩子就應該在閨房里好好呆著,那些在集市上做買賣的,吆喝招呼生意的女人,全是嫁過人的、人老珠黃的女人。你可曾見過一個年輕女孩在集市上招呼做買賣過?”
木香一早便知道他會說出這些話來,她可不這樣想,“阿水哥,我只是去賺錢,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的,對么?阿水哥你就讓我去吧。”
阿水將頭搖得像波浪鼓:“你長得這樣標致,這一出去露臉,便會招來好多狂蜂浪蝶。我可不依。何況,賺錢是我們男人們的事,你一個女孩子瞎操啥心?”
見阿水就是不同意,木香便說:“阿水哥,你不同意我也要去。哪怕你將我關在房間里,我也要逃出去,做這筆生意。”
阿水驚呆了:“你這是怎么了?過去你從不會這樣違背我的意思的!而且,你口口聲聲說做這筆生意,你難道就料定會有人看中你這松糕?”
木香堅定地說:“不管如何,也要試下。”
阿水嘆了口氣,說:“既然你執意要去,我也只能陪著你一起去了,這樣也好有個照應。只是,這事若是被二郎知道了,該如何是好。”
“不會的!不會的!”木香一聽阿水被她說服了,忙笑道,“你不說,我不說,二郎怎么會知道呢?”
阿水奇怪地看著木香,摸了摸她的額頭,說:“木香,我這離開的兩年,你可有遇上什么神仙,出了什么意外?為何你現在的脾性,與過去是截然不同了呢?”
“你就當我變了好了。”木香說,“兩年的時間,什么都可以變得面目全非的。”
阿水聽了,癡癡地站著,柔聲問道:“兩年的時間,人會變,那么,感情呢?”
阿水不是笨蛋,他早便發現木香對他不怎么熱情了,雖然他一直擺著彌補這兩年對她的虧欠的心態,可是,他還是敏感地發現,她似乎沒過去那般愛他了。
不,不對,她不是沒過去那般愛他了,而是一點也不愛他,一點也不在乎他了。
他還想要問什么,可是木香已在準備著做第二籠松糕了,早將他忘到一邊去了。
她似乎在努力奮斗著什么,而她所要努力的,卻是他不理解的。她變得讓他無法用自己的思維去理解了。而他能做的,便只有在一邊默默幫著她。
她炊了一籠又一籠的松糕,用緯布一個個包好,并將松糕全放在一個擔子里,將擔子蓋得得嚴嚴實實的,免得擔到城里都冷掉了就不好吃了。
快到中午了,她決定吃完午飯便進城去,開始試賣。如果生意好,她明天可以多做幾籠。
阿水娘看到了這么多糯米,少不得又是一陣數落:“這些糯米都是誰買的?怎地一個個都恁嬌貴了!過去有粟木吃便不錯了,有幾個錢就只知道亂花!今后如何養家糊口!如何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