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見大夫人氣得咬牙切齒,便說:“嫂嫂,木香今后不會留在府上了,嫂嫂何苦與一個奴婢一般見識呢?況且木香可是剛剛墨云用一百兩銀行贖來的,若是被打個半身不遂的,那墨云的銀子豈不是打水漂了?嫂嫂也算看在墨云的面上吧。”
大夫人臉氣得通紅,一時無法回話。
“說實話,嫂嫂,真正危險的人根本不是木香呢,嫂嫂可要小心身邊最親近的人哪!”墨云說畢,看了木玉一眼。
木玉被墨云這樣一意味深長的一瞥,略慌了慌神,大夫人卻冷笑道:“多謝你的提醒。不過,只要木香這個死奴婢不再呆在府上,府上可是安靜得很,根本沒有什么危險的人!”說畢,拂袖而去。
木玉也急急走了,生怕被墨云再看出了什么似的。
墨云轉身望著木香,臉上不再是冷若冰霜,而浮上了溫和的笑容,他問:“方才你不顧一切沖上去奪這簪子,是為了什么呢?”
木香避開他的注視,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吞吞吐吐地說:“奴婢——奴婢——”
“你愛上我了?”他輕輕說道,邊說邊撫了撫她烏黑的發。
她慌忙退開幾步,膽怯地看著他,說:“二郎恕罪,奴婢——”
他微微有些慍怒。
這個女人,總是不能讓他碰一下,從沒有丫環清高成這樣的!
可是見她這躲躲閃閃的樣子,倒也很是可愛,便笑道:“你收拾一下,放心,他們不敢再怎么樣了。我仍然在原先的地方等你。”便走開了。
她吐了一口氣,心還在跳個不停,忙進屋將頭發梳了梳,便走向墨云所呆的院子。
墨云背手站在院子里那顆香樟樹下,一席長發掛于腰際,頎長而俊逸。
“回二郎,奴婢已收拾完畢。”她說。
他已回復到那冷冷的樣子,沒有看她一眼,說:“走吧。”
她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府門,門口停著他的馬車,他先上了車,車簾掀起,她來不及對楚云與王媽告別,便在他的命令下上了車,坐在他身邊。
車駛動了。
雖然二人不說一句話,可是她一直在想,他愿意出高價買她,又為了救她愿意說出是他送的,是為了什么呢?
她不禁偷偷看了下他的側臉。
如一塊雕琢的寒玉,精致的五官,高高的鼻子,臉上的汗毛微微泛著青色,使得他看起來更加清冷。
他該不會喜歡她吧?
怎么會呢?
他身邊這么多女人,他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對感情特別看重的男人,也許他只是覺得她好玩吧?
反正,不管他喜歡不喜歡她,他都不會娶一個丫環的。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時代,他若是越過等級娶一個丫環,他在外面是無法立足,無法撐起頭面的。
所以,既然不管怎么樣都是不可能的,她就應該離他遠一點,好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這樣想通了,她也便長舒了一口氣,臉上又掛上了滿不在乎的表情。
車停下來了。
眼前出現一片梅園。
梅園不大,梅樹錯落有致的排列著,枝頭半綻的梅花含笑開放著。
梅枝下有幾張石頭桌椅,東西南北各擺一桌四椅,桌面圓得像畫出來的一樣。
她呆望著梅園,他轉身對她說:“走吧。”
梅園中間有一青石小徑,他順著小徑朝前走去,她跟在他身后。
小徑通向一座宅院。
青色木門半掩著,他輕輕推開,帶著她走了進去。
這是一座木式宅院。
宅院不大,正面一間客廳,東面三間正屋,西邊一間偏屋,偏屋邊上有一角門,直通柴房、書房等雜物屋。門框墻壁都是深青色原木,沒有涂漆,也沒別的裝飾,只有那一排格子窗,被雕出細致的形狀來。
院子里有一棵槐樹,樹下是一口井,井邊是一個磨石,幾乎就沒別的了。
木香正想問這是哪兒,墨云看到了她臉上的驚奇,說:“這是我在外宅。暫時,紀家的人還不知道我有這個外宅。”
他說“紀家的人”四個字時,像是將自己排除于紀家之外一般,很疏離。
“暫時先住這里。以后會有更大的。”墨云又加了一句。
“是。”木香應了一聲,心想,墨云只是一個庶子,白手起家,才二十來歲就買下了這樣一個宅院了,真不簡單哪!
墨云帶她走到右邊第三間正屋門口,推開門進去,這屋里很簡陋,只有一床一案,另一張小竹椅。連面銅鏡都沒有。
“以后你便在這屋里休息。”他說。
不會吧?這床上被子那樣薄,那么臟,好像很久沒有人住一般。而且這也不像是閨房,她住這兒?
見她一臉不滿意的樣子,他笑笑:“這屋里若是有缺什么的,等會兒你自己同阿水媽說去。就住在你隔間屋子。她會為你準備好閨房應當要的東西。”
阿水媽?就住了隔屋?
“是。”她邊答邊想,原來這宅院里已經住了人了,可是方才進來的時候,怎么一個人也沒看到呢?
他拍拍案幾,案幾上倒是干凈得很,并不見有多臟。
“你看,阿水媽天天都有來打掃的,只是這里打掃的人太少了,所以不干凈罷了。往后大家一同住,一起出力,便干凈了。”
他說得她云里霧里的,一點也沒聽明白,便說:“二郎,奴婢想知道,奴婢在這里要住多久呢?奴婢要為二郎做些什么?”
他聽了,擺擺手說:“不急。你且先在這兒住上幾天,與這里的人熟悉上幾天再說。以后你要做什么,等我回來了自會安排。”
什么?他要將她一個人留在這里,他要離開?
“二郎你要走?”她有些急了。
他淡淡一笑:“過幾天便會回來,到時候自有任務安排于你。”
說著,他推開窗子,讓窗外的新鮮空氣進來,看了眼天氣,便攬衣出到院門口,說:“時辰不早了,我且去了。你好生在這兒呆著,阿水等會便回來了。都是自己人,你且與他們好生相處。”
說畢,便沿著來時的小徑,走出了梅園,消失在她的視線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