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子興在一邊看了她一眼,她才放下筷子,還舔舔嘴唇,似乎好久沒吃過牛肉似的。
辰溪的這個舉動讓老夫人看在了眼里,她笑笑:“孩子要吃,就讓她吃好了。愛吃可是好事。不愛吃的,才是沒福氣的呢!”
關子興在一邊尷尬地笑笑:“您說得是,您說得是。”
老夫人說:“吃完這個,然后讓你們吃下,你們從未吃過的。”
唇溪聽了,忙問:“孩兒與爹爹走南闖北,除了皇宮大院里的沒吃過,幾乎什么都吃過呢!倒委實想知道這‘從未吃過的’是什么。”
“一會兒你們就看到了。”老夫人神秘地笑笑。
馬上,番茄炒蛋與蛋黃焗土豆片就端上來了,關子興與辰溪面面相覷:“這是什么?不但從未吃過,還從未見過!”
老夫人笑得臉上盡是得意:“你們且嘗下味道先。”
待二人嘗過后,辰溪指著番茄說:“這是什么?有一股酸味,可是卻極好吃。”又指指土豆說:“這味道有些像芋頭,可是又不是芋頭!”
關子興問:“我聽說京城常有人以吃來比富,今日吃了這兩樣東西,怕是再富的士族人家,家里,也沒有呢!”
這關子興不愧是老江湖,木香想,這個人倒是可以好好認識下,若是以后有什么門路的話,作比生意還是行的。何況此人一眼就看出番茄與土豆在中國還沒有,說明他一定吃過全國各地的東西,與她也一定是有共同興趣的。
老夫人說:“不瞞你們說,這兩樣東西倒委實得之不易!聽說只有會稽才有,老身可是花了重金才買下了原料!”
關子興驚奇地問:“會稽?平日里我去過那里十多次,也在那里住過好些日子,從未見過這兩樣東西!表姨是不是聽錯了?”
這話使得老夫人、大郎、大夫人眼睛直直朝木香刷來,木香想,這下完了,謊言被戳穿了!
大夫人分明是惡毒的眼神,連老夫人也用不信任的眼光打量著她。
有客人在,老夫人暫時不尋木香的事,本來老夫人也只是想在關子興面前顯富一下,當下便岔開了話題:“子興近來生意如何?”
關子興說:“一如往常,不好不壞。”
大郎說:“我聽說廣陵來了很多個北方大族,借著皇上給他們的特權,開了好多家染布坊,可有影響到您的生意?”
關子興還是一臉老成地回答:“影響多多少少會有點,可是我的染布坊畢竟是根基極穩的,如何能被他們新開的所撼動?”
大郎笑笑:“這便好。我們還正為子興擔心呢,沒事就好。”
關子興看了辰溪一眼,又說:“其實此次來,子興是想告訴各位,子興想將這染布坊擴建,以應對日益增多的客源。”
“哦?”老夫人不解,“子興的染布坊不是已是全城最大了么?過去一直是足夠的,怎么現在忽然就要擴建了呢?”
辰溪馬上接口說:“表祖母有所不知,過去有好些客源都因生意忙不過來,而流失于別的小的染坊,而今我們經過多年的準備,已有實力擴建了。”
大郎說:“既如此,這是好事呢!”
關子興看了辰溪一眼,清了清嗓子,笑得滿臉肥肉堆在一起,說:“其實此次來,是想請老親家借些銀兩,待這染布坊更大了后,錢就可十倍于今日回收。必定以高利奉還。”
此言一出,眾人愣在了那里。墨云只是嘴角一彎,淡淡一笑。
堂堂廣陵城最大的染布坊的老板,竟然開口向一個小小的酒肆老板借錢?就不是在開天大的玩笑么?
“子興莫不是拿我們在玩耍么?”老夫人警覺起來,“子興怎么可能會缺錢呢?”
辰溪給大家一個燦爛的微笑:“爹爹自然不缺錢,只是眼下要擴建,要知道,如今啥都貴,尤其是這地皮更是貴得嚇人。這一擴建,需要的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所以,還請表祖母幫個忙。”
辰溪的聲音柔和,動聽,語又說得極為誠懇,讓人愛聽。
大夫人與大郎便說:“既是親戚,自然沒有不幫的理了。”
老夫人臉一沉,瞪了大郎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對關子興父女說:“這錢的事,也是小事。今日親家大老遠地趕來,正好府上的梅花都開了苞了,一個個極好看,不若先去院子里賞花先吧!”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關子興見老夫人有些不情愿,畢竟現在是自己在求人,只好堆著笑容說:“好!這花當然是要好好看看的!”
于是眾人移駕院子。
墨云走到人群最后,對木香使了個眼色,木香忙湊近他,他壓低了聲音,說:“你可知方才關辰溪為何會迫不及待地要吃牛肉?”
木香也低聲說:“回二郎,奴婢猜,他們是好久沒吃過牛肉了!”
“那你猜他們為何來向我們借錢?”他又問,看樣子像是在考她。
她沉吟片刻,說:“我猜可能是生意虧了,沒錢運轉了,要不然又怎么會好久沒吃牛肉了呢?”
墨云滿意地看了木香一眼,拍了拍木香的肩膀,笑道:“果然聰明!我果然沒看錯人!去吧!”
木香回到楚云身后,心里卻在想,墨云在吃飯時雖未發一言,可是眾人的一舉一動他竟然全看在眼中,而且他的眼光是那樣犀利!
梅樹叢下,眾人邊賞花邊談論著,楚云偷偷盯著辰溪的身影看,卻不敢上前主動找她說話。
木香走到楚云身邊,對他眨眨眼,朝他袖口那封準備好的書信指了指,他會意,吐吐舌頭,意思是不敢上前找辰溪說話。
木香無奈地攤攤手,算了,既然重生為他的丫環,丫環幫助主人牽紅線是應該的!可是怎么才能引辰溪單獨與楚云談話呢?
正思量著,卻見辰溪緩緩走到墨云身邊,那雙細長的眼睛,眼角處斜斜勾上去,透著精明能干的樣子。
“墨云哥哥也喜歡梅花么?”辰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