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行轅的大院之內,現在可謂是勢均力敵的血戰。岳肅站在臺階之上,看的清清楚楚。他沒有想到,曹化淳的人,也會來增援,這無疑是給自己增加了獲勝的籌碼。他的臉上從容自若,料想這一仗是必勝無疑。
同樣鎮定的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洪森。雙方的局面都到了這個分上,他看上去照樣是信心十足。因為他斷定,岳肅的援軍只有這些了,這也是岳肅唯一的資本,可是他卻不同,他還有殺手锏。這種戰斗,拼的就是誰的人多。
總督行轅的激戰,喊殺聲沖天,周邊的府宅,里面聽的清楚。所以少不得有人把消息帶出去。湖州城的守備兵馬已經全部走了,消息即便傳入知州大人的耳朵里,也是無可奈何。
湖州城里陷入恐慌,百姓們不知道,這伙沖入總督行轅的人,在獲勝之后會做什么,一個個心驚膽寒的趴在家里,房門緊鎖,誰也不敢出門上街。街上的買賣鋪戶,也都趕緊關門歇業,哆哆嗦嗦的蹲在里面。
城內的大小官員,現在都跑到知州衙門,和知州大人商量,現在該怎么辦。任誰都知道,要是岳大人死在湖州,他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官,都得吃瓜落。砍頭或許輪不到頭上,但革職是肯定的了,十年寒窗弄了這么個官當。要是因此丟了,這和誰說理去。
研究一番,大家一致認定,應該把城內各個衙門的捕快、衙役全都集合起來,前去增援。可捕快最多的地方是清軍廳。清軍廳里的捕快被調走一半,實力明顯大打折扣。有的人埋怨岳肅不該調走清軍廳的捕快,但終究于事無補,該干什么還得干什么。大小官員紛紛回府,召集差役人等,劃了花了,總共也能抽出八百多人,烏合之眾也好。多個猴還添分力呢,大家一起上吧。要是能救了岳大人。前途也算一片光明。
一眾官員帶著府上的差役,到了知州衙門集合,一同出發,趕往總督行轅。他們是將近巳時才折騰完,可不能趕到總督行轅,路上的胡同里,突然殺出一百多號人來。這伙人各個上身,揮舞著砍刀,二話不說,是見人就砍。
差役人多。但平時也就是欺負百姓,沒見過什么陣仗,一遇到這樣拼命的主,當時就亂套了。哪里還管什么主官大人,是掉頭就跑。他們這一跑,當官的更不用說,連轎子都不敢坐了,提著衣襟。狼狽而逃。
怪不得岳大人當初沒有把計劃告訴他們,沒有讓他們到時幫忙。那是知道,根本指望不上。一旦讓他們去了。臨陣倉惶敗退,連自己人陣勢都得沖散了。
這幫赤膊漢子將差役殺散之后,胡同里轉出兩人,一個是老于,一個是總是跟在洪森身邊的鄉下漢子。
鄉下漢子說道:“果不出主公所料,城內的各個衙門會采取行動,讓我們帶人伺機劫殺,將他們殺散。現在任務完成,咱們要去做第二件事了。”
“現在的事,主公都已交托給你,你說做什么,咱們就去做什么。”老于說道。
“咱們在牢里還有那么多人呢,先去同知衙門,將牢里的人救出來,把里面的犯人也都放了,給城內制造混亂,然后挨個監牢救人。把人都集合完畢,在一起殺進總督行轅,與主公匯合,滅了岳肅。”鄉下漢子說道。
“好!”老于答道。
怪不得洪森有恃無恐,原來是早有準備。鄉下漢子帶著眾人,隨后緊追,一直殺到知州衙門,他們闖入大牢,牢房里的獄卒怎能抵擋的住,別看人不少,也是作鳥獸散。叛匪砸開監牢,把里面的犯人全都放出,但凡是洪府的人,似乎護院,似乎都認識那個鄉下漢子。因為這個鄉下漢子平日里就是洪森的車夫,名叫晉來,府上的人,豈會不識。
“老爺并沒有死,大家跟我來,先去救了其他人,再去增援老爺!”
似乎一切都是按照洪森的劇本來完成,晉來帶著人先后砸開城內的所有監牢,把府上的人先后救出,但凡是護院、打手,全都跟著他行動。將近午時的時候,聚集了將近千人。這幫人如狼似虎,想來也是在監獄里憋得久了,哪怕沒有現成的兵器,也找了一些棍棒,殺向總督行轅。不過,晉來在行動之時,命令兩百人,分頭趕往南門和北門,奪去城門。這也是洪森的安排,即便他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但也怕出什么意外。可要奪了城門,哪怕岳肅的援軍真的來了,可沒有攻城器械,想要進城增援,也是休想。
一切都是那樣的周全。
午時時分,晉來帶著叛匪終于來到總督行轅。隨著晉來的一聲大喊,所有人的人吼叫著沖了進去。
中進大院里的戰斗,已經進入白熱化。雙方都是死傷慘重。岳肅這邊的四百人,已經死了一百多號,不過斬龍幫更慘,岳肅這邊的一條命,基本上可以換他們兩條,所以死了將近三百人。但是雙方誰也沒有退縮的意思,而是越戰越勇。
由于人少了,葉先生、南宮朔、刑鳴安、石連破這些強手,也都加入戰團之中。他們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個打兩三個都不成問題,何況還是他們人多。一對一的情況下,何人能是他們的對手。岳肅看到這個苗頭,當然不會坐視,一聲令下,金蟬、殷柱、鐵虬、蔣杰也都沖了過去,分別尋找對手,展開激戰。
蔣杰的對手是葉先生,蔣杰明顯技高一籌,但想要輕易贏下,也是不太可能。金蟬迎上南宮朔,殷柱對上刑鳴安,鐵虬找上石連破。而斬龍幫里的韓湘,則是被田爾耕手下的一名高手攔住。
雙方要是這么打下去,仍舊會是平衡。可這時,外面的喊殺聲傳了進來,晉來與老于首當其沖,七百漢子如狼似虎地跟在他們身后。這可是生力軍啊,他們這一進來形勢登時逆轉,勝利的天平,再次傾斜到斬龍幫這一邊。
岳肅看的清楚,但他沒有一點慌張,更沒有想要逃跑的意思。可側門那邊,曹化淳的護衛小聲說道:“公公,情況不對啊,敵眾我寡,咱們先撤吧,要不然,等一會就走不了了。”
“岳大人是托孤大臣,閩浙總督,你說他和你比起來,誰的命精貴呀?”曹化淳淡淡地說道。
“當然是他的。可小的也并非是在乎自己的性命,而是怕人傷了公公。”那廝小聲說道。
“咱家的命也沒岳大人的貴,你看他都毫無懼意,咱家又怕什么。不就是一死嗎?也算是為皇上盡忠了。看著吧,咱們的人都在里面呢,咱家要是獨自跑了,他們還不得跟著跑。”曹化淳淡定地說道。
他都這么說了,那廝自然不敢多言,只能老實地護在曹化淳身邊。
叛匪進來了七百多,可院子就那么多,當然有插不上手的。有那叛匪眼尖,一下子看到側門那邊好像有人,這肯定不是自己人啊,招呼一聲,直接沖了過去。
五六十號人沖向曹化淳的藏身之地,曹化淳的護衛一看敵人來了,急道:“公公,敵人太多,咱們撤吧。”
剛剛沒人過來,曹化淳倒是不懼,但是敵人來了,他可不是傻子,自己身邊就這么兩個人,哪能擋得住,那就先撤吧,起碼也能為岳肅吸引點敵軍。
“走!”曹化淳轉身就走,護衛一旁跟著。
叛匪沖了過來,現在正好看清曹化淳他們逃走,于是嚷道:“確實有人,抓住他們!”
五十多人,呼嘯而上,曹化淳跑得較慢,沒一刻功夫,已經被叛匪追上。剛剛勸曹化淳逃跑的那個,連忙喊道:“公公快走,這里有我們擋著。”
說著,招呼一名護衛,拉著曹化淳先跑,他則是領著其余護衛,迎了上去。
叛匪見對方人少,當然不用招呼其他的人,拎著家伙直接頂了上去,乒乒乓乓,雙方打在一起,戰在一團。
這里的道路不是很寬,但是有那叛匪已經看清,逃跑的人,好像是領頭的,招呼幾個人,強行繞了過去,直撲曹化淳。
曹公公現在身邊只有一名護衛了,那名護衛也算是忠誠,好不畏懼,道了聲“公公快走”,持刀迎向一名叛匪。他的功夫也算不弱,只一刀就砍倒一人。
可后面追來的一共有六個人呢,倒了一個,后面五個馬上分開,幾乎是同時出刀,向護衛砍去。那護衛哪能招架的住,“撲撲撲”,連中三刀,當場殞命。
曹化淳也不會武功,提著衣襟,向后奔跑。五名叛匪不依不饒,緊步上前,眼瞅著就要追上曹公公。
也就在這一刻,一旁的廂房里,猛然沖去一個黑袍人,黑袍人手持鋼刀,一個箭步,搶到曹化淳身后,驀地里一招海底撈月,劈死一人。他的出現,實在太過突兀,死了一個同伴,另外四人才算反應過來。跟著想要用剛剛殺掉護衛的方面,取這人性命,可黑袍人的速度太快,刀勢一收,反手又是一刀,再次取下一人性命。隨后欺身上前,連續兩刀,又結果了兩條性命。剩下那個沒死的,心頭大駭,是連忙向后奔逃,黑袍人豈能讓他這樣逃走,抬腿一腳,踢起腳下的一柄單刀,單刀飛射而出,從那叛匪的背脊穿過。
黑袍人頃刻間結果五名叛匪,轉身欲走,可卻聽前面的曹化淳突然叫了一聲,“田爾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