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中樞一木匠
岳大人今天辦的這幾件事情,看起來都是平淡無奇,外界也覺得很是正常。,,。請收藏西湖是杭州第一景,岳大人也不是和尚,沒有七情六玉,來看上一看,誰也說不出什么,遇到裴英杰,只能說這兩個小子倒霉。張貼告示,讓有冤屈的百姓前來總督行轅告狀,這基本上是岳大人每到一地,都必須要做的事情。興建水師衙門,也沒有什么不妥。
接下來的日子,杭州的官員開始提心吊膽,因為陸續有百姓到總督行轅告狀。按察使、知府、通判什么的,基本上每天都要來總督行轅問安,打聽消息,看岳大人對自己態度如何。
不過這些天,岳大人并沒有親自審理這些案子,只是接下供狀,前前后后,接了三十多張狀子。這天早上,幾位官員又來請安,岳大人跟他們客氣兩句,就把這疊狀紙拿了出來,說道:“諸位大人,本督最近收了不少狀子,都是民間百姓請本督為他們申冤的。幾位是如何看待呀?”
按察使、通判都是主管行轅,知府有時也審案子,現在最高領導不明不白問了這么一句話,倒是令大伙很難回答。說告狀的百姓是刁民,是誣告,基本上就是找死,可要是說他們真的有冤,那你們平時又做什么去了?
幾位大眼瞪小眼,一句話也不敢說。岳肅冷冷地掃了一圈,再次說道:“人言本督是岳剃頭,殺人不眨眼,這個名號,諸位想來也聽說過。你們以前是怎么做的,本督現在不想多加過問,這三十來樁案子,本督就發落給你們,十日之內,你們給本督一個交待。但丑話說在前面,這些苦主要是有一個出了閃失,本督便親自過問。本督殺得貪官污吏也不少了,現在仍掌御賜三口銅鍘,不介意在杭州城內再砍掉幾個腦袋。你們自己好自為之,到時可別倒在本督的虎頭鍘之下。”
說完,岳肅一擺手,蔣杰拿著狀紙來到諸位官員之前,按照事先拍好的順序,發給他們。
幾位官員結果狀紙,手都在發抖,跟著又聽岳肅說道:“都看一看吧。看完之后,如覺得哪樁是誣告,現在告訴本督,本督可以親自過問。”
三十多張狀紙,三十多樁案子,這里面的案子,有的他們知道,有的并不知道,但確屬他們來管。
當年自己審過的案子,如何冤枉,他們當然心中有數,這事要是岳大人來過問,自己的腦袋肯定搬家,所以哪敢去說誣告,但是岳大人有言在先,誰難對苦主動手,岳大人不介意再砍了他們的腦袋,看著這些案子,不管怎么說,都得硬著頭皮接下來。不為頭上的烏紗,也得為脖子上的腦袋。
半晌之后,幾位官員幾乎都看完了手中的狀紙,岳肅這才說道:“這些狀紙,你們都看過了。”
“都看過了…….”諸位官員連連點頭,小心地說道。
“在你們看來,這其中可有是誣告的?”岳肅再次問道。
“應該沒有……”官員們答道。
“什么叫作應該,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本督不要這模棱兩可的回答。那這樣吧,你們對手中的案子,哪樁有異議,拿不得準的,覺得有可能是誣告的,就給狀紙還給本督,本督親自來審。”岳肅淡淡地說道。
一聽這話,哪個官員敢再給出模棱兩可的回答,誰都明白,要是由岳大人來審的話,肯定要出大事。所以一個個搶著說道:“沒有異議,這其中絕對沒有誣告。”
“這就好。”岳肅點了點頭,沉聲說道:“現已十日為限,十日之內,要是不給本督一個滿意的交待,你們就自己掂量著辦吧。對了,還有一件事,本督要提醒你們,苦主要是有事,本督會找你們;可要是被告突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那你們……”說到此,岳肅輕笑一聲,接著又道:“摸摸脖子,看看發沒發涼。好了,都下去吧。”
說完,岳肅沖著他們擺了擺手,示意眾官員退下。
幾名官員連忙躬身施禮,“下官告退。”離開總督行轅,這幾位仁兄找了家酒樓,坐到一起研究起來。
“呂大人啊,這事可怎么辦呀?何老實的那樁案子,您也知道底細,現在發落到下官手中,讓我怎么判。”杭州知府趙穗亮看向按察使呂溫。
“岳大人的話,你難道沒聽到么,咱們剛才已經說了,這案子沒有誣告,何老實確實是冤枉的,現在只能追究原告了。你和劉松的事情,我不想多管,當初你送給我的那一千兩銀子,等下我就讓人給你送回去,全當我不知道。”呂溫現在也不是在總督行轅的時候,一副孫子像了,嗓門提高了不少。
“可是…….一旦將劉松交給岳大人,他把事情抖出來,我不就死定了。”趙穗亮一臉苦瓜像地說道。
“岳大人說的話你怎么聽的,岳大人可是說了,原告不能失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這死要見尸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說,原告要是畏罪自盡,和我們并沒有關系……”呂溫的聲音是越說越低。
趙穗亮聽完呂溫的解釋,當即眼睛一亮,說道:“大人,那您的意思是,岳大人這么做,是有心保全我等。可是……可是這不符合他一向的行事作風啊……聽說岳大人一向嫉惡如仇,他怎么會……”
“此一時彼一時,以前岳大人才是多大的官,做事雷厲風行,也屬正常。但是現在,那可是朝廷一等一的重臣,做事當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考慮的事情也全面的多,他不難為我等,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我不用去多家揣測,因為這等權臣的心思,咱們猜也猜不出來。不過,我倒覺得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現在朝中當權的兩大勢力,一是齊楚浙三黨,二是岳黨,我等根基不深,經不起大風大浪,岳大人對咱們手下留情,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招攬。所以,依我之見,咱們不如投到岳大人門下,有他大樹遮蔭,咱們也能安穩。”呂溫小聲說道。
“大人所言極是,要是能投到岳大人門下,將來可是前途無量,官位大有保靠。可是岳大人,不喜貪墨,就怕他不收我們……”趙穗亮略有些為難地說道。
“我等以前撈的,已經夠了,以后下來小去,盡量一心奉公也就是了。銀子要那么多有什么用,咱們十年寒窗得來這個位置,甚是不易,錢夠用就行了,將來為的,自然是名聲。都說跟岳大人干,升官不用花銀子,有什么可愁的。日后當個尚書、侍郎,豈不是光宗耀祖,榮歸故里也好看呀。”呂溫說道。
都說文人風骨,這個一點不錯,明朝官員,確有不少貪官,但更重名聲。有人說,明代的官員敢公然去罵皇上,不是不怕死,求的就是一個名聲,更不是真的無私。但咱們可以反過來想一下,那個時代的名聲,為何將名聲看的如此重要?這其中必有其文化色彩。再看現代,你可見有誰敢公然去罵某某某,尤其是官員,哪個敢公然去罵上面坐著的大領導。文人、官員,有膽公然去罵當權者,能為博得一個名聲,不惜一死,這是高尚的節操,是值得鼓勵的。如果文人和官員,為了錢,為了性命,連名聲都稀罕了,那才是徹徹底底的無可救藥。長此以往,才是真正的國將不國!
呂溫是個貪官,但錢和名聲相比,他還更看重于自己的名聲。這就是那個時代,賦予他們的文人風骨。趙穗亮想了想,說道:“大人說的極是,那咱們以后,還是清清白白的做官,跟著岳大人,把官做的更長遠。”
幾個官員,找到了立場,立刻開始忙活起正事。該審的案子,紛紛了解。該死的人,他們一律殺掉滅口,以畏罪自殺之名,算是給岳大人的一個交待。并主動向岳大人示好,表示有意投入門下。
岳肅放他們一馬,這里確實是有原因的。這幾天,岳肅再收案子的時候,業已派人去暗中調查杭州官員的律例。在杭州這個花花世界,伸手便能撈到銀子,哪個當官要是不撈,那才見了鬼。關鍵在于多和少,以及他們的政績。這年頭,貪官雖可惡,但不貪的庸官更是可恨。
呂溫、趙穗亮這幾名官員,貪是有的,但是政績也不含糊,杭州治理的相當不錯,百業具興,物價穩定,基本上所有的百姓吃上飯。這么多天,告狀的一共才三十來個,遠比岳肅想的要少許多。可以說,要是狀紙破敗,杭州城內,肯定是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而且這些案子,沒有是因為官員無能所致,除卻四樁涉及人命,其他的也不是太大,岳肅綜合考慮,便沒有大開殺戒。
但是,這些苦主還是要給交待的,岳肅這才責成呂溫、趙穗亮這些官員,自己辦理,你們要是聽話,一切好說,要是再和我玩什么心眼,就必死無疑。呂溫看出了岳肅的心思,所以做的是干凈、漂亮,所有的被告,全部得到應有的懲罰,該死的死,該抓的抓,沒有漏掉一個。
不僅如此,呂溫還做了一件事,責令整個浙江省各府縣,清查陳年舊案,凡有冤者,必須還以公道。這廝也是精明的很,學著岳肅的樣子,照葫蘆畫瓢,給府縣十天時間,然后予以清查,一旦再有喊冤者,定嚴懲不貸。
有岳剃頭坐鎮在此,杭州城又清理了三十多樁案子,下面的知府、知縣,一個個是驚若寒蟬,大力肅清冤獄,開展起行動。這件事情,是呂溫自發做的,但岳大人看在眼里,對他的表現,頗為滿意。也算你小子識相,還有點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