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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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章獨酌
張中信在第二日一早,帶著幾名伴當,快馬趕往湖廣,他們抵達云夢縣的日子,正好是金蟬等人進城的日子。
金蟬、殷柱奉命去跟蹤張姓男子二人,厲浩荃街打聽消息,厲浩然則是讓岳樂帶路,去買桂花糖。他們兩個是最先回來的,回來之后,卻見只剩下蔣杰一人,厲浩然心中納悶,倒也沒有尋問,岳樂自然是不敢問的。
等到天近傍晚,金蟬、殷柱、厲浩荃才先后回來,眾人囫圇吃了口飯,趕緊出城,向回趕去。快到白楊鄉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這時候,路口走來兩個鄉下漢子,二人行色匆匆,腳步很快,突聽其中一個一臉驚慌地道:“我的媽呀,可算走過那條路了,那路過郭家大院時,我都是捂著耳朵走的。”
“我都告訴你莫貪近路,你當時不是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么。瞧你那慫樣,剛到路過郭家大院時,臉色都嚇變了。”另一人道。
“我那不是想搶在天色之前過了郭家大院么,誰曾想,還是晚了一步。那陰風,實在太嚇人了,我聽白楊鄉的人講,這個時候走還算強的,等再晚一些,到了三更,還能聽到院里傳出嬰兒的哭聲。”先前的漢子道。
這兩人腳步很快,一邊著,就從金蟬等人身邊走了過去。待二人走遠,金蟬道:“剛剛在城里,就聽這個什么郭家大院鬧鬼,我金蟬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鬼是個什么模樣,很想進去瞧瞧。”
聽他這么,厲浩荃的精神頭也來了,道:“誰不是,我也想去瞧瞧,反正沒有什么事,大伙就去吧。蔣先生,您呢?”
岳肅對蔣杰一向都是敬重有加,所以其他人更是如此,一個個向蔣杰,等他發話。
蔣杰是從來不信鬼神的,心中對這個郭家鬼宅,難免也有些好奇,但現在當務之急,是把今天得來的消息,通知岳肅,豈能讓好奇心耽誤。他沉吟片刻,道:“鬼宅明日再去也來得及,我咱們現在還是去岳家祖墳去見大人吧。”
既然他這么了,金蟬等人就算再是好奇,也不能再什么,畢竟正事要緊。當下幾人,一起趕往岳家祖墳。岳樂此刻卻突然道:“幾位爺,現在時候不早,的是不是能夠回府了……祖墳在哪……諸位不是也知道地方么……”
“白日里倒是能夠找到,但現在天色已晚,我等也只去過兩回,深怕迷失路徑。樂子,你還是辛苦一下,領我們再跑一趟,等見到大人,自會有賞。”蔣杰故意道。蔣杰的記性不是一般的好,一般什么地方只要去過一次,便能記下,怕迷路,純是扯淡。
岳樂似乎很想回府,道:“現在天色實在太晚了,要不然明天早,我再帶幾位去如何?”
“你哪那么多廢話,叫你帶路,你就帶路。”見岳樂推諉,金蟬的聲音一下子提了起來。
岳樂嚇了一跳,再不敢多言,只好老老實實地引路。既是祖墳,那肯定是在鄉外的偏僻之處,眾人今天是出來遛彎的,也沒騎馬,從這趕去,自然很費時間。
等趕到岳家祖墳之時,天色已是二更,隱約到岳肅結下的草廬之時,忽聽有聲喊道:“來者何人?”
“我是蔣杰,大人可在?”蔣杰大聲道。
“原來是蔣先生,大人正在墳前飲酒,請隨人來。”話的是一名放風的護衛,待蔣杰幾人近前之后,引著他們,前往岳肅父親的墳前。
岳肅自從在墳地結廬之后,除了每日給父親進香,還時常擺酒菜,一個人坐在父親墳前,喝幾杯,和父親話。可以,幾乎他現在的一日三餐,都是在父親的墳前用。用岳肅的話來講,自為官以來,再未同父親同席吃飯,現在自己終于回來了,不論如何,也要天天陪著父親用飯。
“父親,您還記得在孩兒時候,您教孩兒雕刻木偶么?那個時候,孩兒只是圖著好玩,才認真練習。不曾想,這一技之長竟然成了晉身之本,那一年朝廷京察,孩兒入京,在街遇到一個少年,與他較量雕刻之技,我還贏了他,得到一塊玉佩。任誰也不會想到,數年之后,那少年竟然變成皇,也就是先帝爺,他不僅記得孩兒當初和他的那一場較量,還對孩兒念念不忘,行知遇之恩,托孤之任。他雖然是皇,但在孩兒面前,總像是一個朋友,每當我見到他,我都會覺得很親切。父親,這就是他的模樣……”岳肅自言自語,話間,從懷中取出一個木偶來,這木偶的模樣正是朱由校。
他將木偶放在父親墓碑旁,然后跪倒在地,道:“皇,您對微臣的大恩大德,微臣永世不敢忘懷,在您托孤之時,微臣答應您的話,也永世不敢忘記。倘一息尚存,勢必為皇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九泉之下的父親,便是見證。陛下,如果您在下面寂寞,想要找人較量木工的話,可找家父。家父的技藝,遠在微臣之,你們二位,一定會玩的盡興,感到相見恨晚。大明朝,現正是凋零之際,不滿皇,臣乃重生之人,對歷史略有了解,知在若干年后,韃虜將入關取代大明,改國號為清。臣受陛下大恩,萬不愿見此事發生,讓我堂堂中華,陷入蠻夷之手。今日定竭盡所能,誅滅外虜,保陛下的江山千秋萬世。待臣日后平定遼東,中興大明,定當下黃泉陪伴陛下,生愿做皇的臣,死亦愿做皇的鬼。”
岳肅前生是個孤兒,性格也有些孤僻,沒有什么朋友,但他做人有一個信條,只要別人對他好,他就會千倍萬倍的報答。這一生,除了父母的養育之恩外,對他最好的人就是朱由校。一個九五之尊,不僅將他當作朋友待,還對他無比的信任,這是什么樣的輕易。岳肅是知道感恩之恩,他在朱木匠托孤之時,就下定決心,自己這一條性命,便賣給朱家。
“臣有的時候,想想也覺得對不起您,臣利用過您,但還請皇放心,臣做的那些,絕不是為了自己,全都是為了大明的江山……”
他一會和父親話,一會和朱由校話,終歸到底,也是一個人自言自語。父親的養育之恩,他難以忘記,朱木匠的情深意重,他仍然難以忘記。
岳肅利用過皇,但朱木匠不是傻子,他相信岳肅,不管是成立西廠,還是其他,一切的一切,他都是心甘情愿讓岳肅利用。這就是信任,無比的信任。
話正著,岳肅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腳步之聲,他連忙將朱由校的木偶揣進懷里,拭干眼淚,坐回原處,自斟自飲起來。這些天,岳肅再到此和父親話的時候,身邊不留一個人,將所有的護衛打發到遠處,只自己一個人在這。
“大人……”岳肅聽到腳步在距離自己還有七步的地方停下。這是蔣杰的聲音,他聽的清楚。
“原來是蔣先生,不知先生這個時候來找我,有什么事呀?”岳肅沒有回頭,只是開口問道。
“今天屬下同金蟬他們進縣城吃飯,聽到一些不是很好的消息,也不知這些事,大人是否知道。”蔣杰道。
“是什么消息,先生過來坐。”岳肅道。
“謝大人。”蔣杰幾步走到岳肅身邊。
岳肅是席地而坐,蔣杰也坐到一邊,用不大的聲音道:“屬下聽……”
當下,蔣杰就將在酒樓內聽的事情,一五一地了一遍。
“啊……”聽完蔣杰的講述,岳肅是大吃一驚,怎么也沒想到,家里會做出這等事情。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道:“這些事情可屬實?”
“屬下已吩咐厲浩荃前去打聽,他已經打聽清楚,只是當時岳樂在場,屬下沒有細問。”蔣杰道。
“那讓浩荃過來見我。”岳肅吩咐道。
“是,大人。”
金蟬、厲浩荃等人是跟著蔣杰一起過來的,蔣杰答應一聲,回頭招呼厲浩荃過來,厲浩荃走到近前,跟著就聽岳肅問道:“浩荃,聽蔣先生,曾派你到城內打聽一些事情,你打探的結果如何?”
“回大人的話,屬下在城內問了幾個叫花子,從他們口中得知,大人的家人……在……此地……”厲浩荃躬身話,他的聲音,越往后,就變得越,到了最后,甚至無法令人聽到,顯然是不敢繼續下去。
“浩荃呀,你隨我多年,難道不知我的秉性么,但無妨。”岳肅沖著厲浩荃點了點頭。
“是,大人。大人的家人在本地堪稱一霸,不僅橫行鄉里,魚肉百姓,而且還勾結官府,巧取豪奪、搶男霸女,干盡了喪盡……天良……之事……”厲浩荃著著,聲音再次低了下來。
“什么?”聽了這話,岳肅氣的“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可隨即他的身子一晃,一個踉蹌,好懸沒跌坐回去,他望著父親的墓碑,無力地道:“父親,為什么,家里會是這樣的事?”
“咔!”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響起一個霹靂,這道閃電劃過寂靜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