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背景色:
顏色:
字體:[
第三卷
第九三章人之將死
同樣是天啟六年,在年終歲尾的時候,女真老汗王努爾赤暴病西去,享年六歲。繼承他汗位的是他的兒子皇太極。
皇太極在繼承汗位之后,顯得比較老實,也不敢去邊界找孫承宗的麻煩,時不時的還和孫大人、毛島主談個判,總而言之,是一切太平。
即便對歷史不太了解的岳肅,也知道明朝是被清朝所取代,而所謂的清朝便是關外的女真。他倒是有心想替皇掃平女真之患,但和熊廷弼商量之后,也意識到現在并非攻打女真的良機,主動出擊,對不善野戰的明軍很是不利。于是,岳大人只好作罷。
同樣是今年,大閱兵結束,皇帝回到京城。因為天氣暖和,想要游玩一番,便在客氏、魏忠賢的陪同下到宮中西苑乘船游玩,先在橋北淺水處大船飲酒。然后,又與王體乾、魏忠賢及兩名親信太監去深水處泛舟蕩漾,誰料一陣狂風刮過,吹翻了船,朱木匠不心跌入水中,差點被淹死。雖被人救起,經過這次驚嚇,卻落下了病根。
皇落水,那可是大事,很快傳的滿朝皆知,岳肅的黨羽聞知此事,立刻向岳大人進諫,可借此機會,將閹黨連根拔起。罪名都幫著擬好了,裹挾皇游船,意圖刺王殺駕。要不是你們把皇領船,帶到深水區,皇能落水得病么?
岳肅明白,只要自己進言,憑借這個罪名,扳倒魏忠賢起碼有分可能。但他終究知道,這絕不會是魏公公故意的,天下間比自己還不希望皇死的,估計就是魏忠賢和客氏了。
不過還沒等岳大人行動,從劉名果那邊傳來消息,王體乾自殺了。魏忠賢和客氏正在皇的病榻前哭訴,講這純屬是一個意外,因此王公公還擔驚受怕,懸梁自殺了。請皇一定要明察,我們那是無比的忠心。
朱木匠對客氏和魏忠賢的忠心,也是知道的,用微弱的聲音告訴他們,朕沒有什么大礙,知道你們的忠心,這事就此作罷。
得到這個消息,岳肅明白,自己再妄作人也沒有用,便也打消了主意,直接進宮面圣,給皇請安。
王體乾的死,到底是自殺,還是被逼死的,這一點并無人追究。但這對后宮宦官的格局,肯定會是一個改變。掌印太監死了,誰來呢?算了算去,現在夠資格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魏忠賢,另一個便是御馬監的掌印太監鄒義。
鄒義一向老謀深算,和魏公公不是很對付,讓他去當掌印太監,魏忠賢哪里會肯,要是那樣,還不如自己拋頭露面呢。當下,魏公公主動請纓,領了這個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職司,仍兼東廠提督。掌印太監補了,秉筆太監又出了缺,這個位置,劉名果當仁不讓的給補了。
自從這次落水,朱木匠的身體是每況愈下,御醫們嘗試了各種藥物,也無法令朱木匠的身體好轉過來。拖著沉重的病體,來到天氣七年,這一日,朱木匠的身體突然大好,不少人都知,這是回光返照,大限將近。對于這一點,朱木匠確是不知道的,竟然高興傳岳肅進宮,一起做起了木匠活。
而且朱木匠今天的話,明顯要比往日多,還一個勁地讓岳肅給他講故事。對于皇的要求,岳肅自然不會拒絕,不僅繪聲繪色的講述,而且還一反常態,在吃過午膳之后,也不辭行離開,仍是陪皇話。
今天朱木匠特別高興,對岳肅也有著不完的話。可當到了傍晚的時候,坐在椅子的朱木匠,精神明顯萎頓下來。
岳肅的清楚,連忙關切地問道:“陛下,您怎么樣?是不是今天太累了,要不然休息一會。”
他的話完,卻沒有聽到朱木匠的聲音,這一下,岳肅嚇了一跳,心地起來,走到皇身邊,打算用手指輕輕探視皇的鼻息。可手指還沒等放到皇的鼻子前,就聽朱木匠道:“朕沒事,就是有些倦了……咳咳……”
到此,朱木匠猛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岳肅急忙從懷中取出手帕,幫皇擦嘴。
“咳咳……咳咳……”
一番劇烈的咳嗽,好久才停歇下來,岳肅將手帕拿開,發現面全是血。“陛下,您的身體……”岳肅立刻跪下,道:“陛下,您一定要好好休息,臣這就去傳太醫。”
朱木匠露出一絲微笑,道:“愛卿,朕的身體怕是不行了……這些年一直有你伺候在朕的身邊……為朕分憂解愁……支撐這大明江山……才沒有讓祖宗傳下來的社稷……敗壞在朕的手里……咳咳……”
到此,朱木匠又咳嗽幾聲,才繼續道:“朕過,要和愛卿做一對千古君臣……朕做到了……但愛卿的路還長著……任重而道遠……你是否能做到……朕在九泉之下……會著你……”
“陛下……”岳肅跪在地,叩頭道:“您不會有事的……陛下對臣的恩德,山高水深,臣萬死難報。他朝必當竭盡全力,報效陛下,中興大明,哪怕要搭臣的性命,臣也萬死不辭……”
這個世有一句話叫作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這話的一點也不假。岳肅前世只是個警察,抓賊辦案而已,何曾有光如此榮光,他明白,給予他現在一切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要是沒有這個人,自己絕不能有今天,或者此刻已然躺進墳墓。
朱木匠和他的話,是語重心長,他和朱木匠的話,也是發自肺腑。在這一刻,他已經決定,將自己的生命交給眼前這個厚待自己的人,不管這個人有什么囑托,他哪怕是死,也要完成。
“朕怕是時候不多了……”朱木匠明顯弱了許多,“趁現在朕還不糊涂,有些事情,要盡早交待……你去叫人,把皇后、太子、客奶、魏忠賢都招呼來……”
“是,陛下。”岳肅站起身來,幾步走到門口,喊道:“皇有旨,請皇后、太子、奉圣夫人到此見駕。”
門口的太監雖然不知何事,但一是岳大人親自出來,又是請皇后、太子和奉圣夫人到此,料想也是大事,心中琢磨,可能是皇快不行了,哪敢耽擱,立刻前去傳信。給這三人傳信的同時,門外伺候其他太監,暗地里立即前去通知自己的主子,魏忠賢、劉名果。
岳肅回到皇身邊,朱木匠似乎顯得很累,聲地道:“愛卿,扶朕到里面的沙發休息一會。”
養心殿不,外面做活,里面還有休息的地方。朱木匠在里面設置了沙發,這是他親造的。岳肅扶他進去,坐到一張大沙發,朱木匠向后一靠,用微弱的聲音道:“愛卿,這張沙發是朕當年和你學的第一樣木器,也是朕親手做的第一個沙發,朕沒有給任何人,一直放在養心殿里,就朕一個人坐。”
“陛下……您現在需要修養……盡量少話……”岳肅擔憂地道。
“朕是怕現在不,日后沒有機會再了……”不知不覺,朱木匠的眼角落下淚水,他聲地道:“卿家還記得當初和朕在北京的大街比試雕功么?”
“臣記得,那個時候……臣不知是陛下……還贏了陛下一塊玉佩……”岳肅著著,也不禁有些傷感,淚水奪眶而出。
“朕時候……生活也不富裕……可以……那塊玉佩是我皇爺爺賞賜我的唯一一件東西……結果卻讓你贏去了……不過……朕并沒有心疼……”朱木匠略帶心酸地道:“朕用這塊玉佩……給我大明換來了棟梁之才……值得……值得……”
“陛下……”岳肅現在都不知該什么好了,再次跪倒在地,失聲哭了起來。
“這塊玉佩……你要好好保存……以后要是不到朕的時候……常拿出來……到那塊玉佩……就相當于到朕了……”朱木匠語重心長地道。
“陛下千秋萬歲……萬不會有事的……臣還想再侍奉皇五年呢……”岳肅哭著道。
“不成了…朕這次怕是真的不成了……咳咳……”到此,朱木匠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岳肅的手帕拿的不及時,朱木匠將血全部咳到衣襟之。
“陛下……臣這就去傳太醫……”
“不用了……都治那么久了……要是能治好的話……早就治好了……也不用等今天……朕今天只想和愛卿多話……”朱木匠的淚水已經流到嘴邊。“朕知道……魏卿以前對你多方算計……一心想取你性命……等朕走后……他便失去靠山……什么也不成了……所以朕今天……想在你的面前……代他求個情……念在他一片忠心……又年事已高的份……讓他善終吧……”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朱木匠是半點不糊涂,別他平時不多什么,但什么事情,也難逃出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一死,魏忠賢失去靠山,岳肅想要整死魏忠賢,那是輕而易舉,所以先行在此替魏忠賢求情。
“魏公公對皇一片忠心……微臣怕是都自愧不如……往日雖然和魏公公有過節……但那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臣從來沒有放在心……”岳肅聲道:“陛下的吩咐……朕一定謹記……陛下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