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名下了馬車,他剛剛話的聲音不大,外面的人根本聽不到。他下車之后,只招呼隨來的御醫們休息,絲毫沒有提為岳大人診病的事。御用也有尋問劉公公,何時為岳大人診脈,劉名果的回答也很簡單,“大家伙舟車勞頓,精力都有損耗,未免給岳大人誤診,還是先行休息吧,等到明天再。”
馬車內的岳肅,現在睜開眼睛,還真不出魏忠賢所料,岳少保確實是在裝病,他的目的也很簡單,料想魏公公會請來旨意,將許顯純二人就地正法。為了將這二人帶回京去,岳肅想出這個主意,不僅被識破,還被劉名果批了一頓。
此刻的他,正心中暗自琢磨,剛剛劉名果所的一番話。
“劉公公的不錯,想單憑這個扳倒魏忠賢,實在不太可能。朝野下,大多是閹黨中人,即便是獨身其身之輩,也不愿與我岳肅為伍。我一個孤家寡人,除了皇新任,卻沒有任何臂膀與支柱,不步履維艱,想單憑我一個人振興大明,掃平朝中奸黨,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朝廷現在外強中干,戶部的銀子都花到九邊,一到災年,連賑災的銀子都拿不出來,這要趕大災之年,遼東的韃子作亂,豈不是內憂外患。我要為陛下改個稅制,只憑我一個人,話哪里管用,這不僅要有皇支持,還要有一班大臣幫助,否則的話,光天下官員的口水,就能把我淹死。可要是結黨……”
岳肅深吸了一口心,心中暗自討道:“那不就和自私自利罔顧朝廷利益的東林黨一樣了么?”
岳肅搖了搖頭,可轉念又一想,“不結黨的話,我一個人怎么可能斗得過以魏忠賢為首的那么多人。現在朝廷內閣,全都是魏忠賢的人,我一個人的言語,不過是滄海一粟,遇事,皇可以聽我的意見,遇到大事,還是集思廣益的,那個時候,還不是魏忠賢的算。”
想到內閣,岳肅突然想起李元琛向自己提起的一個人來——方從哲。
“方閣老在位時,對大明有何建樹,我雖然不太清楚,但起碼沒有這么亂。也罷,等回到京師,我跟皇一下,能不能重新起用方閣老。”
他這邊琢磨著,車廂的簾子挑開,阮傲月、杜娘、沐天嬌魚貫走了進來。
有人要問,李瓊盈哪里去了。那是因為李元琛也跟著來了,姐姐終究跟岳肅沒有什么名分,還是待嫁的閨女,總是擠在馬車里,實在不妥,好歹才給勸出來。這也是李瓊盈知道岳肅沒病,要是真生病的話,估計打死也不能離開。
三人進入車廂,到睜眼躺在床,皆是嫣然一笑。沐天嬌聲道:“岳大人,不知道劉公公的醫術如何呀?”
岳肅微微一笑,道:“醫術相當高明,來我也該醒了。”著,岳肅又沖著阮傲月一笑,道:“夫人,等到晚,麻煩你幫我傳出話,就我醒過來了,想要吃飯。”
“好、好……”阮傲月笑呵呵地點頭,隨后又道:“這些天你也沒少吃了,一頓吃我們三個人的飯菜,害得我們都得半夜讓人準備夜宵。天天吃飽了不活動,你都有些胖了,該下地走走了。”
傍晚,大家伙在獻縣驛站住宿,和平常一樣,岳大人是被抬進房間的。可到了深夜,房間里猛地傳出阮傲月驚喜交加的一聲大喊,“老爺醒了……”
于是乎,整個驛站變得喜氣洋洋,岳夫人,大人現在餓的厲害,想要吃飯,讓廚房趕緊準備。
是呀,平常飯口的時候,岳大人都是按點吃阮傲月她們的飯,今晚為了裝很餓的樣子,就沒吃晚飯,專門等到深夜再吃。
御醫們和劉公公、王陽都被請來,大家伙圍坐一圈,只到岳大人如餓死鬼投胎一般,在拼命的大吃大喝。吃飽喝足,還似模似樣的讓御醫幫忙診脈。
御醫一號脈,得出的結果是,岳大人身體已經痊愈,也就是肝火有點旺盛。是呀,整天憋在車里,躺在床裝死,肝火不旺那才出鬼了。
于是,御醫們寫了關于岳大人病情的總結報告。岳大人的病是因為氣急攻心而導致,經過長時間的調理,慢慢緩和,只是現在,肝火仍舊旺盛,需要略加調理。并開了一些去火的藥。這倒和魏公公為皇分析的病因不謀而合。
岳大人既然醒了,那就要借圣旨了。前一道旨意,是就地正法,第二道旨意是凌遲處死,外加鞭尸三百,給岳大人出氣。
該不,岳大人還真仁義,念在兩位老兄一路之喊得嗓子都啞了,手下留情,按照第一道旨意,先給砍了頭。然后讓護軍統領按第二道旨意,將已經被斬首的二位,凌遲了一遍,順便鞭尸三百。
這兩位也算是罪有應得,只是隨同他們前來的四名大漢將軍與五名錦衣衛就悲劇了點。怎么也是附逆,法外施恩,最輕也得是個砍頭。于是乎,又掉了五四個腦袋。
路沒有了表演,儀仗前行的速度,就快了許多,這一日終于抵達北京城。進了城,自己先要回順天府衙收拾收拾,然后再去紫禁城遞牌子,請求陛見。不過岳大人連家都沒回,只打發老婆和李瓊盈等人回去,自己是直接前往紫禁城。和他同行的還有亮白差役,拉著幾口大箱子。
大箱子里裝的自然是金銀,這些錢全是在河南抄家所得,賑災沒有用完。現在回了北京,總不能先拉到自己家吧,這一來必定會惹來麻煩,不如交到皇那里,由皇發落。
來到紫禁城,先遞了牌子,請求陛見,皇業已得到劉名果的回稟,岳肅回來了,一得到稟報,立刻傳旨召見。在太監的引領下,岳肅來到養心殿。
殿門之后,岳肅撩衣襟跪倒在地,大聲呼道:“罪臣岳肅,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校聽到岳肅的聲音,是驚喜交集,手中的工具都掉到地,幾步跑到門前,伸手攙扶,“愛卿快快起來。”
“謝萬歲……”岳肅沒想到皇親自過來攙扶,內心無比感動,再想起劉名果曾經的那句,‘皇聽你病了,急的不像樣子’,忍不住落下眼淚。
“都回來見到朕了,怎么還哭了。”朱木匠拉著岳肅走到殿內,下打量了兩眼,歡喜地道:“還算不錯,沒有瘦。”
“罪臣多謝皇掛念。”岳肅感激地道。
“別在朕面前一口一個罪臣,朕聽著別扭。你是朕的功臣,何罪之有。”朱木匠故作不悅地道。
“臣鄉試作弊,功名來路不正,現竊居要職,自是罪大惡極。”岳肅垂頭道。
“功名來路不正又如何,你為官清正就足夠了!”朱木匠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態度道:“滿朝下,哪個不是三科兩榜考來的,可他們都做了些什么?不是一天到晚為了些雞毛蒜皮的事爭論不休,就是這個排擠那個,那個排擠這個,實在令朕煩心。還是你,話得最少,活干的最多,還竟辦事實,為朕分憂。好了,那件事,就這么算了,朕自有處置,你不必擔心。”
“多謝陛下教訓,陛下之言好似醍醐灌頂,令臣茅塞頓開。臣日后,定當遵從陛下訓示,清正為官,為陛下分憂。”岳肅感慨地道。雖然這其中也有拍馬屁的成份,但這馬屁也是發自肺腑。
“愛卿知道就好,那些書呆子,你不必多加理會,他們都是讀書讀愚了腦子,還是你我君臣最是明白。”著,朱由校又拉起岳肅,“愛卿朕新設計的園子怎么樣?”
朱木匠設計的那個園子,幾乎占了養心殿一半的位置,岳肅一進門就到了。二人來到朱木匠的勞動成果前,朱由校再次道:“愛卿,你覺得朕這個設計怎么樣,這是參照回的‘肅德宮’設計的。現在已經做成一半,等到全部做完,朕準備按照這個,再修一座園子。對了愛卿,回你給朕出的那個主意可真好,朕已經把‘肅德宮’賣了,你猜賣了多少銀子?”
朱木匠很少和人能這么多話,但是見到岳肅,仿佛有不完的話。岳肅點頭道:“陛下這個設計,簡直是鬼斧神工,美輪美奐,比之臣設計的那個,精美的太多。臣猜次‘肅德宮’起碼能賣七萬兩吧。”
“不、不、不……”朱由校得意地笑道:“那才只是個零頭,整整賣了一百七萬。有了這筆銀子,朕再修這個園子足矣,修成之后,肯定還能賣更多的銀子。愛卿,你給這個園子起個什么名字好呢?”
朱木匠設計的這個園子,倒是讓岳肅感到一兩分眼熟,他脫口道:“圓明園。”完,岳肅不禁有些后悔。
“圓明園……”朱由校聽罷,沉吟半晌,道:“好名字,中間還取了我大明的‘明’字,真的是好。朕現在就給這個園子賜名——圓明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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