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
許昌郡不僅是重要的糧食產地,它的戰略地位也極為重要,它是整個豫州的腹心,它北接滎陽、南靠汝南,向東是陳留郡,向西北便是洛京所在的都畿地區,拿下許昌郡,整個豫州的版圖就會偏向皇甫無晉。
在政治上,許昌郡也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一個梁郡,一個許昌郡,是整個豫州的中心郡,這兩個郡的政治走向,直接影響到豫州其他各郡的站位,一旦許昌郡投降楚軍,那么其他各郡也不會再齊王,沒有地方官府和民眾的,齊王和他的軍隊將立刻陷入巨大的危機中,首當其沖就是糧食危機。
許昌郡的糧食對于齊王而言也是同樣重要,他的二十余萬大軍需要極大的給養,僅僅靠洛京一帶的糧食產量,根本就無法滿足軍隊的需求,還要洛京百萬人口要養活,僅靠滎陽一地的糧食,已經難以滿足,盡管齊軍還占有南陽、淅陽、襄城等郡縣,而一旦許昌易手,這些郡縣也不會再齊王,僅糧食運輸一項,就要因死齊軍。
所以對于許昌郡的爭奪,將是整個棋局中最重要的一步。
皇甫無晉用了一種精兵先行的策略,他派出的先頭部隊并不多,只有八千人,但他們卻是整個楚軍的精銳,兵力少,戰斗力卻異常強悍,一旦這支軍隊打開缺口,后面的主力就將洶涌而入,讓齊王調兵也來不及,他將無力回天。
目前,許昌郡是控制在齊軍手中,皇甫忪在許昌郡部署有兩萬軍隊,主要集中在穎川縣和許昌縣這兩個大城之間,很巧的是,許昌郡的齊軍總管正是和楚軍打過不止一次交道的皇甫英俊。
皇甫忪很看重皇甫英俊,例不是因為皇甫英俊有什么才能,皇甫忪也知道他是個紈绔子弟,但因為皇甫英俊是嫡系皇族,是夏王的重孫,他對皇甫忪的登基有著重要的作用,所以皇甫忪也沒有把他派到前線,而是把他放到許昌郡,這個皇族莊園最集中之地,讓他來替自己囤積糧食,皇甫忪做夢也想不到,戰爭會首先從許昌郡打響。
齊軍軍營位于穎川縣以北二十里的官道旁,是豫州軍留下的一座大軍營,設施齊全,可容納至少五萬軍隊,這座軍營距離許昌縣三十里,正好位于兩座大城之間,可以直接掌控這兩座城池。
這天上午,皇甫英俊接到緊急稟報,一支由千余艘平底拖船組成船隊進入許昌郡,隨船隊的三千軍隊攻占了扶溝縣北部數十里外的蔡口倉,這支軍隊是賀千絕的隊伍。,。
這個情報讓皇甫英俊十分緊張,也十分意外,蔡口倉是穎川郡的三大官倉之一,緊靠蔡水,可以儲存上百萬石糧食,關鍵是現在正是糧食收獲季節,楚軍的到來,目的非常明顯,就是要搶奪秋收的成果。
皇甫忪剛剛給自己下達了運送一百萬石糧食進京的命令,如果被楚軍得逞,他將無法完成皇甫忪的命令。
對方軍隊并不多,只有三千人,盡管如此,皇甫英俊還是異常重視,他親率一萬五千軍隊浩浩蕩蕩殺向蔡口倉。
官道上,一萬五千齊軍列隊疾速奔跑,皇甫英俊騎馬而行,他細長的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他得到的消息很準確,是一千艘平底拖船,而不是他害怕的楚州戰船,跟船來數千民夫,軍隊的數量不多,只有三千人左右,但最關鍵是這支軍隊并不是皇甫無晉的嫡系部隊,而是地方雜牌軍,是梁郡賀千絕的軍隊,很明顯是賀千絕的軍糧出現不足。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誘人的功勞,船、楚軍x糧食,這三樣東西都是洛京現在最為敏感的事務,如果能立下大功,他的地位將得再極大提高,甚至超過羅啟玉。
皇甫英俊已經盤算好自己的功勞,他不會說焚毀一千艘平底拖船,而是摧毀數百艘水軍戰船,不是擊敗三千賀千絕的軍隊,而是擊潰一萬皇甫無晉的水軍,這樣,他將立下前所未有的功勞。
皇甫英俊越想越得意,他催動戰馬,喝令道:“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須趕到蔡口倉!”
大軍浩浩蕩蕩在官道上疾奔,皇甫英俊派出一個又一個的斥候去蔡口糧倉探聽消息,得到的消息是對方已經開始運糧上船,他更加心急火燎。
“殲滅敵軍,奪下船只!”
皇甫英俊再次下達了命令,他想到的千艘平底拖船,正好幫他解決送糧入京的運輸難題。
從齊軍軍營到蔡口糧倉大約七十里左右,齊軍沒有騎兵,他們已經養不起戰馬,只有皇甫忪的直系親衛中有五千騎兵。
他們一早出發,一路疾奔行軍,用最快速度到達蔡口糧倉也要到黃副時分,他們已經奔跑了近兩個時辰,中午時分,士兵們都疲憊不堪了。
皇甫英俊無可奈何,只得下令就地休息一刻鐘,吃完午飯再走,士兵們怨聲載道,只休息一刻鐘怎么行,但抱怨歸抱怨,他們只得抓緊時間坐在官道旁喝水啃干糧。
齊軍士兵的干糧很簡單,一張一斤重的粗面餅,一塊干肉,一壺清水,雖然勉強能吃飽,但難以下咽,望著兩邊黃澄澄的稻田,很多士兵都起了思鄉之情,他們的家鄉現在也該是收獲的季節,抱怨和不滿仿佛疫病一樣,開始在士兵中蔓延。
對于士兵的情緒變化,皇甫英俊并不關心,他現在關心的是會不會中埋伏,他雖然是紈绔子弟,但也并不愚蠢,他也擔心中途遭遇伏擊,和楚軍打了幾次敗仗,他已是驚引之鳥。
不過平原地區確實難以伏擊,雖然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稻田,但成熟的稻子并不高,只齊人的腰部,埋伏幾百人或許可以,但埋伏幾千上萬人,那絕對不現實,這一點皇甫英俊心里有數,他才敢傾兵去蔡口糧倉,皇甫英俊心中有筆帳,去蔡口糧倉殲滅敵軍奪取船只所獲得的收益要遠遠大于他被伏擊的風險,收益大于風險,就有利可為。
東北面有一座鎮子,叫蘆墟鎮,相距約三里,從他這里可以隱隱看見鎮子,和周圍一樣,非常安靜沒有任何異常,皇甫英俊放心下來,他正要下令起兵,就在這時,一名斥候疾奔而至,驚慌地大喊:“將軍,盧墟鎮有軍隊出現正迅速向這里開來……”
皇甫英俊大吃一驚,急忙回頭大喊:“快起來,敵軍來了!”
齊軍驚慌失措,紛紛站起身,卻不知敵軍在哪里?這時有人大喊:“前方,前方出現了!”
只見官道前方兩里外出現了黑壓壓的軍隊,正向這邊疾速奔來。
“后面也來了!”
后方也出現了一支軍隊,截斷了他們的退路,隨著敵軍越來越近,他們的裝束已經清晰可辨,不是什么賀千絕的軍隊,而是楚軍,皇甫英俊心都涼透,他意識到自己上當了,所謂奇襲蔡口倉不過是誘餌,就是要把他的軍隊誘引出來,他陷入了楚軍的包圍。
“皇甫將軍,好像敵軍數量并不多!”他的副將發現了一點端倪。
皇甫英俊從驚慌中冷靜下來,他也發現了,敵軍數量確實不多,前后加起來也不過七八千人,只是他們的一半,而且四周并沒有伏兵的跡象,皇甫英俊不由暗罵自己一聲,立刻喝令道:“全軍整隊,準備沖擊前方。”
軍官們紛紛命令士兵列隊,齊軍倉促地準備迎戰了。
在半路等候他們的楚軍正是鄭延年率領的八千楚軍火槍軍,此刻,鄭延年正目光冷冷地注視著前方隊形混亂的齊軍,他心中充滿了蔑視。
這一次對付齊軍,他們沒用出動重兵,而是以較少的兵力來迎戰,更多是為了測試齊軍的軍心,齊軍軍心不穩,這是眾所周知,但不穩到什么程度,皇甫無晉也拿不準,所以許昌之戰,也是出于這種考慮。
望著齊軍列隊殺來,鄭延年立刻下令,“列隊,迎戰!”
官道兩旁數百步內的稻田已經被踏成平地,數千楚軍士兵刷地舉起了隧發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洶涌而至的齊軍,黑壓壓的軍隊,無邊無際,此時皇甫英俊已經不是為了突圍,而是要全殲前方的五千楚軍,他意氣風發,一萬五千人對五千人,他沒有理由怯弱。
軍官們驅趕著士兵沖鋒,而齊軍士兵在憤恨和無奈中被迫應戰,此時他們已經沒有一個人愿意打仗,絕大部分人都生出了同樣的念頭:‘戰敗’回家!。
“三百步……二百步……”
長槍如林、盾牌高舉,密如雨點般的箭矢呼嘯而至,在空中織成箭網,但距離太遠,沒有形成殺傷力。
“一百五十步……”
鄭延年揮旗下令:“放!”
“砰!砰!,槍聲大作,槍管噴出白煙,子彈如暴雨般射出,密集的槍聲使齊軍一片震驚,沖擊的腳步放慢,隨著最前排的士兵倒下,驚恐立刻在齊軍士兵中蔓延,楚軍有新式武器‘霹靂彈’的傳言早已使恐懼在齊軍士兵心中扎下了根。
如今,一根根黑鐵棍噴冒白煙,一排排同伴例下,死亡就在眼前,而家鄉和親人卻遠在天邊,壓抑已久的恐懼和強烈的厭戰情緒在齊軍士兵中陡然爆發了。
隊列開始混亂,無數的士兵四散奔逃,在無邊無際的稻田內奔跑,一人帶動十人,十人帶動百人,百人帶動千人,軍官們喝喊不住,齊軍開始全線崩潰,漫天遍野的士兵在逃跑,連楚軍也呆住了,他們不過只放了一排槍而已。
鄭延年輕輕嘆了口氣,連他也沒有想到,齊軍軍心厭戰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一頭駱駝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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