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
在大寧王朝的北部草原,并沒有一個強大的草原民族,在四百多年前,草原曾是契丹和回紇兩強爭霸的歷史,漸漸形成了東契丹、西回紇的格局,武周王朝在聯合契丹共同剿滅了回紇后,契丹便漸漸坐大,開始威脅到中原,從武周末年,中原王朝便開始和契丹進行了長達五十年的拉鋸戰。
大寧王朝的開國高祖皇甫鐵厲便時任大寧王朝的征北大將軍,率領四十萬大軍北征契丹,在馬邑郡一戰擊潰契丹后,隨即在太原府黃袍加身,開創了大寧王朝。
之后的一百年時間內,大寧王朝屢敗契丹,將契丹打回到遼河一線,元氣大傷,契丹不得不向正式大寧王朝投降,在其后兩百年的漫長時間內,契丹屢發內訌,再也沒有恢復從前草原霸主,連原本被它兼并的奚族和霫族也得以重新獨立,而此時的草原則分布著大大小小數百個小部落,回紇、突厥、蒙兀、仆骨等等。
七月中旬,草原上的熱火已經退去,早晚開始變涼,天高云淡,萬里無云,仿佛一塊湛藍色的寶石穹頂籠罩在這片無邊無際的草原之上,北方的遠處,隱隱可見黑色山脈,那里就是著名的于都斤山。
這天下午,一支數千人的隊伍出現在于都斤山以南的草原上,這是由一千輜重兵和兩千火槍護衛軍組成的楚州護銀大軍,運送五百萬兩白銀前往西涼,一千輛大車延綿數里,其中運銀大車約四百輛,其他六百輛載著糧食和茶葉。
大軍乘船北上,借道契丹進入草原,楚州戰船進入遼河,以火炮加茶葉的方式進行威脅利誘,最后在在齊瑞福的協調下,契丹被迫答應借道,接受了一千擔茶葉的借道費,護銀軍順利通過契丹控制的領地,進入草原。
一路之上,護銀軍以茶葉換取牛羊,行軍一個多月,大車已經空了四百輛,還有兩百輛馬車的茶葉和糧食,但他們的目的地也快到了,他們是前往居延海,那里有三千西涼駐軍,張崇俊特地派大將前來迎接他們。
護銀軍的主將叫盧翰飛,河間郡人,身高七尺,滿臉大胡子,使一桿百斤重的大鐵槍,他原是梅花衛校尉,來楚州后,被提拔為都尉,后又提拔為偏將統領,統帥一萬新軍,這次隨他護銀草原之行,便是他手下的三千新軍。
“劉管事,這一帶是什么部落的地盤?”盧翰飛用馬鞭一指周圍的草原問道。
劉管事是齊瑞福負責和草原貿易的大管事,五十余歲,二十年來一直往返中原和草原之間,對草原的情況非常熟悉。
他是商人,講究和氣生財,加上他也常去盧翰飛的老家河間郡,所以一路大家相處得非常不錯,他指著北面一條河呵呵笑道:“那里就是于都斤山以南的天鵝水,應該再向前走大約兩天,就是于都斤山舊鎮,有二百戶人家,是商人來草原的必經落腳之地,我們可以在那里休息補養,不過這一帶并不太平,天鵝水以北是蒙兀部落的地盤,他們生性好斗,也好搶掠,盧將軍可要當心了。,,。”
盧翰飛哈哈一笑,“一路上平淡得要憋死人,最好他們來搶掠!”
話音剛落,一名士兵大喊:“將軍快看,有探子!”
盧翰飛凝神向北望去,只見天鵝水對岸有幾個小黑點,是騎馬的人,周圍沒有牛羊,應該不是牧民,幾名騎馬人看了他們半晌,便掉頭向北而去。
“是該死的蒙兀人!”
劉管事憂心忡忡道:“蒙兀人是室韋人一支,和契丹的關系極好,他們應該是得到契丹人的消息,契丹人被火炮打怕了,不敢動你們,但他們又不甘心,所以通知了蒙兀人,讓他們來出面搶銀,蒙兀人號稱草原夜狼,他們會晚上出來,我們可要當心啊!”
盧翰飛凝視著遠去的探子,冷冷一笑,“我就怕他們不來!”
入夜,仿佛黑色天鵝絨一般的幕布籠罩在草原上空,絨布上綴滿了星星點點的寶石,在夜空著閃爍著璀璨的光澤。
護銀軍隊背靠天鵝水駐扎下來,他們選擇了河面最寬的一段,河面寬十余丈,深兩丈,蒙兀人難以在這一段渡河,他們一般會選擇上游五十里外的一段河水渡河,那一段河水長十余里,雖然也很寬,但并不深,河水只齊馬的肚子,很適合騎馬泅水而過。
盧翰飛出身梅花衛,在如果對付胡人騎兵襲營方面有過專門的訓練,他命人將六百輛輜重車圍成里外三個半圓,將四百兩銀車和馬匹牲畜安置在內圈,兩千火槍兵伏在外圈車上,連一千輜重兵也手執弓箭,夾雜在火槍兵中間。
他們今晚沒有像平常那樣篝火烤羊肉,而是每人草草吃幾口干糧,喝一點水,士兵們都明白,有三千軍隊護衛,蒙兀人還敢來夜襲,那他們至少要來萬人以上。
草原的夜色涼如天鵝河水,輕輕地吹拂著每個士兵的臉龐,兩千火槍軍和一千輜重軍中只有一百名老兵,其他全部都是剛入幾個月的江淮新軍,盡管每個人都經過了嚴格的訓練,但真的面臨戰爭,所有士兵都顯得有點緊張。
盧翰飛坐在一輛大車上,他手中扶著一門臼炮,冷冷地打量著周圍的情形,劉管事和其他十幾名齊瑞福的伙計每個發一把刀,都躲到銀車里面,心中忐忑不安。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已經是一更時分,草原上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有些士兵開始疲憊起來,就在這時,東面的天空忽然綻開一朵火花,緊接著南面和西面都有火花在天空綻開,這是外圍斥候發現敵情的火箭,蒙兀人竟然從三個方向同時殺來。
盧翰飛眼睛瞇了起來,看來蒙兀人是蓄謀已久,絕不是一次臨時起意的搶劫。
“傳我的命令,五十步內開槍!”
這時,大地開始顫抖起來,圍住內圈的數千馬匹也有點不安,一百多名馬夫盡力安撫它們情緒。
草原上開始響起悶雷般的聲音,這是萬馬奔騰才有的氣勢,星光下,只見數里外隱隱出現一條長長的黑色弧線,越來越近,果然是黑壓壓的,鋪天蓋地的草原騎兵,他們越來越近,已經到三百步外了,尖叫聲和野狼般的吼叫聲清晰可聞,一萬草原騎兵宛如狂潮一般向火槍駐軍猛撲而來,他們手舞戰刀,臉上露出猙獰的惡笑,就仿佛草原上饑餓的野狼群。
瞬間已經沖到百步外了,他們的殺氣已經將整個草原籠罩,士兵們都緊張得渾身發抖,就在很多士兵猶豫的一剎那,蒙兀騎兵已經沖到七十步外,鋪天蓋地的箭矢向內圈射來。
“砰!”不知是誰先開了第一槍,頓時槍聲大作,火光四濺,硝煙彌漫在士兵們的頭頂上,頓時慘叫聲響徹草原,奔在前面蒙兀人紛紛落馬,子彈來無蹤影,加上刺耳的槍聲和火光,使蒙兀人大吃一驚,紛紛調轉馬頭奔逃,丟下數百具尸體和受傷的人馬。
草原上又霎時間安靜下來,這時,劉管事壯起膽上前低聲對盧翰飛道:“將軍,蒙兀人一般會沖擊三次,三次不得手就會放棄。”
盧翰飛點點頭,吩咐輜重兵道:“把臼炮全部抬上來!”
臼炮不重,長五尺,敞口,重約八十斤,一炮可射出數百枚細鐵丸,是對付草原騎兵的利器,這次他們特地帶了五十門臼炮,沒想到今晚用上來。
輜重兵將臼炮抬上車架,將它們固定在大車上,炮手動作熟練的填進了火藥和鐵丸。
遠處的叫喊聲再次傳來,不甘心的蒙兀人發動了第二次沖擊,盧翰飛下令道:“百步開槍!”
他也在積累經驗,蒙兀人的弓箭大約是六十步的射程,而且馬速太快,第一次他們是被驚嚇而逃,如果他們不畏火槍,士兵們就會出現較大傷亡了,就在剛才短短一次沖擊,就有近二十名士兵受箭傷,更重要是蒙兀人沒有盔甲,百步外,子彈足以射穿他們的胸膛。
蒙兀騎兵再一次如狂潮般奔來,對五百萬兩銀子的貪婪之心戰勝了他們對火槍的恐懼,這一次,他們更加迅猛,更加殺氣沖天。
火槍們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他們信心大增,也不再像剛才那樣緊張,百步外,槍聲再次大作,‘砰!砰!’的槍聲響成一片,子彈伴隨著輜重兵的箭矢,密如急雨般向蒙兀騎兵射去。
蒙兀人精于騎術,他們也吸取了教訓,躲在馬背后,或者側身掛在馬上射箭,絕不再和火槍兵正面對抗,但子彈無眼,不分人和戰馬,戰馬慘嘶,猛地撲倒在地,落馬的騎兵被后面戰馬踏如肉泥。
盡管大群戰馬被射倒,但蒙兀騎兵的傷亡還是比第一次大大減少,有人落地后,又立刻翻身躍上同伴戰馬,瞬間,他們便沖到五十步外,銳利的箭矢射向楚州軍,一名士兵一聲慘叫,箭矢射穿了他臉龐,另一名士兵也被箭矢射穿咽喉,從車上滾落,楚州士兵中不斷有慘叫聲響起,傷亡開始出現。
就在這時,草原上響起了一連串驚天動地爆炸聲,五十門臼炮同時射出,密集的鐵砂如暴風驟雨般向蒙兀騎兵群射去,橫掃一切,大片蒙兀騎兵倒下,數萬顆細鐵砂使蒙兀騎兵遭遇滅頂之災,五十步的騎兵幾乎全部中彈,超過二千騎兵倒在鐵砂炮下,他們終于膽寒了,這是天神降臨,他們恐懼地大喊著,調轉馬頭逃跑,五十門臼炮再次發射,連同士兵的火槍,跑得慢的蒙兀騎兵紛紛中彈落地……
當硝煙散盡,出現士兵們眼前的,是一幅人間地獄般的慘象,血流成河,人和戰馬的尸體鋪滿了草原,呻吟聲和哀求聲不斷,蒙兀騎兵至少死傷三千余人。
又等了良久,再沒有第三次沖擊,一名斥候回來稟報,敵軍已經逃遠了,不會再回來,草原上頓時響起一片勝利的歡呼聲。
盧翰飛得意地笑了,他要立刻將這個輝煌的戰報送給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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